“崔兄,不知這是何意?難道是小書生得罪了兩位,你們想要殺他滅口?”


    正當崔輕然也準備轉身離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懷好意的看向崔輕然,目光凜冽如劍。


    崔輕然迴身,正看見楚傾幽一雙清幽不見底的眼眸,恍惚了下,旋即溫和一笑,道:“姑娘說笑了,在下崔輕然,清河崔氏子弟,絕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我和子墨與唐兄一見如故,唐兄身受重傷,子墨心憂,怠慢了諸位,還望楚姑娘和諸位兄弟見諒!”


    崔輕然抱了抱拳,恭謹一笑,溫潤如玉,挑不出任何毛病,讓人心生好感:“楚姑娘是唐兄的朋友,既然不放心,可和我們一起,照顧唐兄。”


    “既然崔兄盛情相邀,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楚傾幽展顏一笑,深邃的眼眸像是融入了一輪明月,溢滿了月華芳華,耀眼奪目。


    但於芳華璀璨之間,崔輕然卻偏偏看到了一縷狐狸般的狡黠。


    崔輕然一愣:我這好像是上了對方的當了。


    “薛姐姐,我先去找小書生了,等以後有空,再找你玩兒,就先告辭了!”目的達成後,楚傾幽沒有再理會崔輕然,而是向一旁的薛月衣打了聲招唿。


    “好!江湖再見!”薛月衣點點頭,雖有幾分傷感,但卻沒有什麽小女兒般的矯情和惺惺作態。


    江湖兒女,江湖見,江湖散,自應瀟灑不羈。


    “崔公子,我們走吧!”


    崔輕然點點頭,向眾人一抱拳,和楚傾幽離去。


    可惜,他沒發現,少女嘴角,那一閃而逝的狡黠和冷漠。


    ……


    山風幽冽,夾雜著年後的餘慶和一片梅瓣,悠悠蕩蕩,不知飄飛了多久,落在一個滿是褶皺滄桑的手掌中。


    “蕭君華和梁英卓那兩個小娃娃,是你故意放過來的?”


    陳玄都眺望著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天元山,目光悠悠。


    陳玄都身旁,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衣兜帽中,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神秘人,手一握,那片血梅直接化為飛灰:“不錯。”


    “為什麽?”陳玄都問道。


    神秘人說道:“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多,他就越安全。那個人,也不敢貿然行事!”


    “隻有他活著,我們的計劃,才能實施,不是嗎?”


    “先生,真是好算計啊!”陳玄都讚了一句。


    神秘人對於陳玄都的讚賞不置可否,似諷似嘲道:“比不上陳先生,我謀的,隻是一些人的性命,求的是一個公道,而你求的,謀的,卻是萬世太平。”


    “所謀之大也好,所圖之小也罷,這次陳某能脫困,多賴先生所救,陳某感激不盡。”陳玄都拱拱手,感謝道:“先生之事,陳某定當盡心竭力,助先生達成心願。”


    “記住你今天的話。”神秘人右手一揮,一朵幽黑妖冶的黑蓮,沒入陳玄都的體內。


    “若你敢違背今日誓言,即便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讓你生不如死。”


    “先生放心便是。”


    陳玄都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平靜的接受了對方的控製,笑道:“你之所謀,有益於我之夢想,所以,陳某一定會不遺餘力。”


    神秘人沒有言語,隻是望著南方,似跨過千山萬水,看到了那座燈火輝煌的不夜之城,和那個座位上的那個人。


    “另外,那個少年,你可以欺騙他,算計他,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傷他性命!”


    “哦,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呢?”陳玄都饒有興味道。


    神秘人冷哼一聲:“你無需知道原因,你隻要遵命行事就行了!”


    “哈哈……無妨,螻蟻而已,隻要他不壞我好事,我陳玄都,饒他一命又何妨?”陳玄都大笑一聲,張開雙臂,縱攬天地。


    可惜,他不知道,正是這個他口中的螻蟻,憑借一己之力,讓他的籌謀毀於一旦,讓整個四國春秋,煥然一新。


    “心有昆侖膽,天地換新顏,這個天下,該換個新麵貌了!”


    ……


    重重宮闕深處,一座高大巍峨的宮殿中,一個身著明黃九龍帝袍、神恩如獄的男子,重重拍了一下座椅,低聲道:“來人,給我傳洛天覺!”


    低沉壓抑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煌煌天威,在闊廣的大雕內迴蕩不休,讓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勇氣和膽量。


    “是!”


    大殿外,有人應答了一聲,旋即,大殿內又恢複了靜寂。


    沉默寂靜中,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在大殿中蔓延開來,大殿中侍候在側的婢女宮人,像是承受不住上首之人的威壓,紛紛低下頭,全身顫抖,惶恐不安。


    “滾出去!”


    上首之人橫眉一皺,似有天龍無形咆哮,所有人膝蓋一軟,全身冷汗涔涔,差點沒趴倒在地,直到他們聽到上首之人的吩咐,才如蒙恩赦,惶恐退去。


    不久,殿門外傳來一聲稟告:“主子,承恩公到了!”


    “宣……”


    殿門打開,一個頭戴文冠、身穿九蟒長袍、腳穿猛虎獸紋靴,年約五十多歲、麵白無須、氣質陰柔的人走了進來。


    “天覺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聖安!”洛天覺雙膝跪地,雙臂前伏著地,一副五體投地之相。


    上首之人點點頭,眼中不可察覺的露出一抹滿意,他喜歡這樣守規矩、識時務的人。


    “天覺,你已經是我大唐一等世襲公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是被外人知道你現在這幅樣子,豈不有辱你承恩公顏麵?”上首之人笑了笑,道:“況且,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你又何須多禮?”


    “微臣惶恐,古語有雲:禮不可廢,法不可破,微臣豈敢逾矩越禮?”洛天覺的頭垂的更低,語氣更加恭謹:“而且,不管微臣位列何等官爵,天覺,永遠是陛下手中的一柄刀。”


    “好,說的好。要是朝中的人都像你一般,知曉禮矩,就好了!”上首之人似有所指的歎了口氣。


    洛天覺沒有答話,期間,連臉上的表情都未變過。


    上首之人也未在意,甚至越發滿意洛天覺的態度,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洛天覺從來都一清二楚,就像他肚子裏的一條蛔蟲。


    肚子裏的蛔蟲,有時候,很可怕;但有的時候,卻令人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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