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萬算,到頭來,終究是抵不過一句天道無法,世事無常。


    果然,在聲音響起的一瞬,周承玄立即警惕地看向唐笑風所在的地方,眼中閃過一抹鋒銳之意。


    “什麽人?”


    本以為是什麽動物不小心踩斷了枯枝蘆葦,他原本隻是下意識看向那個地方,但沒想到稍一感應,便真的發現了一個人。


    雖然其隱匿的很好,無聲無息,整個人宛如沒有生命的石頭一般,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不尋常。


    “真的發現了?”


    唐笑風一驚,原本他還抱著僥幸,但隨著周承玄的喝斥,這抹僥幸立即被他拋之腦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飛身向後退去。


    “找死!”


    看著眼前之人的舉動,周承玄驚懼交加,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知道多少,他隻知道,這人絕不能逃。


    周承玄身形一閃,眨眼間就出現在唐笑風的身後,伸手抓向他的脖頸。


    唐笑風悚然一驚,身子一偏,堪堪躲過周承玄近在咫尺的一抓,而後腳下輕移,如同舉杯賞花的翩翩公子,在花叢中漫步逍遙,萬花叢中,片葉不沾,瀟灑自在,卻偏偏能在周承玄狂暴的真氣和氣機鎖定下自在騰轉,躲過其攻擊。


    當然,唐笑風也明白,自己二境的修為,在周承玄眼中隻是隨手可滅的螻蟻。


    事實上也是如此,若非周承玄存著活捉他的心思,他現在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至於其心思,唐笑風也能忖度一二,周承玄無非就是想知道他究竟知道他多少事,而後衡量是直接殺了還是稍後再殺,反正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但就算如此,唐笑風也沒有束手就擒的意思,流字營的人曾教過他一個道理:生死相搏,隻要不死,就有機會。


    這是沙場的道理,但同樣也是江湖的道理。


    所以,唐笑風將“花間遊”身法發揮到了極致,或轉,或移,或斜,行無影,身無蹤,自在飛花輕似夢,踏花逐月影無痕。


    這短短數十息的時間,唐笑風對“花間遊”身法有了更深層次的感悟,甚至比他這些天加起來的勤學苦練還要多。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但同樣的,生死之間也有大機緣。


    然而,即便如此,唐笑風還是發現,從始至終,他都無法脫離周承玄周身五丈的範圍之內,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活動範圍還在不斷縮小。


    “哼,負隅頑抗!”


    看著身陷絕境,依舊不放棄的少年,周承玄不屑地冷笑一聲,但眼中卻有一絲讚賞,一個江湖的三流小人物,能在他的攻擊下頑抗這麽長時間,也是不凡。


    但同樣的,眼前少年越是不凡,也就說明其可能是大家族出來的人,大有可能是蕭家之人。


    想到這裏,周承玄身子一顫抖,也懶得和對方墨跡,袖袍輕揮,如拂流雲。


    但唐笑風卻感覺到身前的空氣突然間沉重了起來,自己仿似像陷入了泥潭一般無法行動。


    “噗……”


    緊接著,他隻覺得一陣胸悶,心口仿似被巨石砸中一般,直接一口鮮血噴出,身子砸入不遠處的蘆葦叢中。


    “咳咳……”


    唐笑風麵色蒼白,捂著胸口輕咳了幾聲,雖然吐了一口鮮血,看似淒慘,但其實他傷的並不嚴重,隻要修養幾天就好,不過暫時全身像散了架般,氣血翻湧,無法行動。


    “你是誰?”


    周承玄走到唐笑風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沉聲問道。


    “咳咳……我如果說,我隻是路過的,你信嗎?”


    唐笑風臉上擠出一抹苦澀的笑意,虛弱道。


    “路過?”


    周承玄冷笑道:“既然是路過的,那鬼鬼祟祟躲在這裏幹什麽,又為何一聽到我出聲就跑?”


    “嗬嗬,這個、這個嘛,在下隻是被前輩的風姿所攝而已。”


    唐笑風仰著頭,一臉真誠地看著周承玄。


    “你覺得我會信嗎?”


    周承玄一臉嘲弄地看著唐笑風。


    唐笑風很認真地點點頭:“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哼,我先前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蹤我,我本以為是疑神疑鬼,現在看來就是你了。”


    周承玄微眯的雙眼中露出一抹寒芒:“你究竟是蕭家的人還是梁家的人,我的事兒你又知道多少,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聞言,唐笑風不禁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抱一境高手識感的敏銳性。


    看到唐笑風沉默不語,周承玄伸手輕拂,頓時有幾道勁氣打入唐笑風的幾大竅穴經脈之中。


    唐笑風身子一顫,頓時有一股酥麻酸癢的感覺傳遍全身,初始隻是如蟲豸螞蟻在身上爬動,尚且還能忍受;但漸漸的,那種酥麻酸癢深入骨髓,恍若蟲咬蟻噬,讓人痛不欲生。


    唐笑風忍不住伸手在胳膊上抓了一下,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那種酥麻酸癢的感覺稍稍有些減弱,但轉瞬就恢複如初。


    “嘶……”


    他忍不住再度在胳膊、手背等地方抓撓起來,因為唯有如此,方才能減輕這種令人痛不欲生的感覺。


    隻是短短片刻的時間,他的身上就多了數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鮮血淋漓。


    “六陰截脈手的滋味不好受吧。”


    看著痛苦不堪的唐笑風,周承玄冷笑道:“這六陰截脈手會讓人的感官無限放大,全身酥麻酸癢不止,也無法昏迷暈眩,這種由內而外的蟲咬蟻噬之感,嘖嘖,可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千萬倍,任何人都無法忍受,唯有不斷自殘傷害自己,才能稍稍減輕這種苦楚,直至死亡,方才會解脫。”


    “我上次使用六陰截脈手的對象,是江湖人稱錚錚鐵骨、漠北豪俠的關延,其曾為了誅殺漠北十八盜,身受一百八十二刀而麵不改色。但就是這樣一個錚錚鐵骨好漢,在我的六陰截脈手麵前,隻支撐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全身上下就被抓的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鮮血橫流,跪地求饒。嘖嘖,不知道你又能支持多長時間?”


    周承玄抱著雙臂,饒有興味地看著滿地打滾的唐笑風。隻是短短片刻,其整個人就像是水裏撈出來的一般,汗水殷殷,浸濕了全身衣服,但卻死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怎麽樣,說還是不說?”


    周承玄笑著問道,但其眼底卻有了一絲焦慮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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