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辨善惡的肆意殺戮，是無情，他唐笑風做不到。
但若要他去做那掃地恐傷螻蟻命，眾生平等的佛陀，又豈知不是最大的無情人，他亦做不到。
說到底，他唐笑風就是一個俗人，所以，有喜有不喜，有堅持，有執著也！
說起來，相比於唐笑風，餘味更像個曆經鮮血風霜，生命看淡，煩惱不縈於心的江湖客。
搖搖頭，將腦海中的那縷黯然驅散，唐笑風看向餘味和趙鄉那邊，兩人已經從方才蕭無央和梁青月一戰，意猶未盡地談到了那名一袖縱攬乾坤清的周承玄。
對於那位儒雅俊逸的中年男子，唐笑風亦好奇的緊。
因為先前在他準備躍起接梁青月時，周承玄的反應未免太大了些，且在其揮袖間，唐笑風明確感受到了一股宛如實質的殺意。
說實話，這種殺意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就好像周承玄不願他多管閑事去接梁青月一般，而且，在他躍起的瞬間，他依稀看到周承玄的手在梁青月的腦袋頂部輕撫了一下。
但唐笑風也沒多想，急忙湊近趙鄉和餘味兩人，聽到趙鄉像是酒樓食肆裏那些說書人一般，咳嗽了幾聲，利了利嗓子，起了個調子，方才慢悠悠說道：“說起那位周承玄，在常山城亦是大大有名，當年我們趙總鏢頭有一人一槍挑黑巷，血染紅燈祈平安的壯舉，這位周前輩，亦有類似的壯舉，當然，比之鏢頭，就少了幾分磅礴大氣。”
趙鄉嘿嘿一笑，順勢誇讚了一下自家的總鏢頭，平安鏢局的人提到趙天雄，總是毫無避諱的與有榮焉。
周承玄，原本隻是常山北城區魚龍巷的一名教書先生，沒什麽大名氣，也不為人所知。後來，其為了一名姑娘，獨闖倒馬亭，方才一舉成名天下知。
倒馬亭，有倒馬之名，聽上去倒有當年方應仙單手倒提烈馬過大江的磅礴氣象，但其實就是一群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兼幹一些擄人勒索的強盜行徑。不過，倒馬亭的四位亭主，倒也是貨真價實的江湖一流高手，皆有神意五境的修為。
一次，倒馬亭的人擄掠了一個進西城區閑逛遊玩的姑娘，打算將其賣到紅樓妓館，賺些酒錢。而那名姑娘曾在周承玄門下學習，算是周承玄的學生。
聽聞這件事後，周承玄大怒，當即上門要人。但倒馬亭的人哪肯買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書生的麵子，自然不肯。
周承玄也沒想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讓對方交人。畢竟，身為江湖人，道理講的再好，最後還得靠拳頭說話。於是，周承玄孤身一人，生生從倒馬亭門口打到總堂，倒馬亭九十六人，無人是周承玄一合之敵。
最後，倒馬亭的四位亭主也顧不得麵子和江湖規矩，人多欺負人少，四人同時出手圍攻周承玄，好讓周承玄這條過江龍知道，在西城區這一畝三分地，也得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乖乖給我盤著縮著。
然而動起手來，四位野路子出身的倒馬亭亭主才發現這位和他們同等境界的教書先生，並非他們想象中那樣弱小不堪，大有潛水大龍大蟒的架勢，四人聯手，竟然才和對方打了個平手，甚至隱隱有屈居下風的趨勢。
久持不下，自然對周承玄不利。於是周承玄不惜以身犯險，用兩敗俱傷的打發，活生生擊斃了倒馬亭的兩名亭主。但同時，周承玄也身受重傷，僅靠著餘威讓其他人不敢妄動。
就在此時，英雄樓樓主柳於舟出麵，解了周承玄一劫，並不惜得罪這群橫行西城區的地頭蛇，強迫倒馬亭交出那名被擄掠的姑娘。
說到這裏，趙鄉嘿嘿一笑，道：“說書生自由俠義，果如是也。為了一名學生，周承玄就敢以身犯險，獨闖龍潭虎穴，比某些人就強多了。”
趙鄉口中的某些人，無非指的是趁火打劫的英雄樓樓主柳於舟了。
柳於舟救了周承玄後，周承玄感念其救命之恩，就加入了英雄樓。柳於舟倒也有大氣魄，周承玄甫一入英雄樓，就讓其擔任副樓主，英雄樓一人之下的大人物。
然而，最令人敬佩的非是周承玄的武功，而是周承玄的城府謀略。周承玄擔任英雄樓副樓主之前，英雄樓雖有薄名，但僅限於西城區一席之地，而在周承玄成為英雄樓副樓主後，大刀闊斧進行革新，新符換舊桃，新貌換舊顏，短短數年，就讓英雄樓名聞常山乃至整個河內道。
而且，難能可貴的是周承玄顯貴之後，也未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而是在魚龍巷開設書館，免費教授那些沒錢讀書的窮人家子弟，為常山讀書人所稱道，就連曾經於大唐翰林院供職的大儒盧於鴻，亦讚其“行質敦厚”。
當然，若是沒有後麵一句有“心性不純，城府如淵，當不得讀書人”，說不得常山的士子儒生皆會引之為知己，官府衙門亦不吝聘請其為刀筆文吏，雖是小職，但終究算是窮酸文士一輩子夢寐以求的一步登天。
若能沉下心多熬上幾年，在官場多鑽營幾年，被舉賢薦舉入得那些大人物的眼，可真就是祖墳冒青煙的乘龍青雲之勢了，比一介在儒生百姓眼裏打打殺殺、朝不保夕的江湖人強多了。
可惜，最後盧於鴻最後那句“當不得讀書人”，就隻能注定周承玄當個有謀有略的江湖草莽，而成不了廟堂的從龍之人。
“嘿嘿，江湖人懂得抱團取暖，那些讀書人也懂得人人相護，隻是來的更隱晦清高一些。盧翰林說周承玄心性不純，城府如淵，但廟堂上那些人，哪個不是九竅的玲瓏心，如淵的城府，少了一竅，沒了城府，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可天下的讀書人偏偏就信那個所謂的讀書讀書，家國天下，尚文尚忠尚質，為生民立命，為天下開太平，才堪是讀書人的拳拳之心，但真正能做到如此的讀書人，這天下又能有幾個？”
“盧於鴻那句‘心性不純，城府如淵’本也沒什麽，關鍵就是那句‘當不得讀書人’最為誅心，被這麽一尊大儒當眾斥為不是讀書人，在這個讀書人最講倫理規矩的世界，周承玄也就徹底與讀書人這個群體擦身而過了。這可能也是周承玄真正安下心當英雄樓副樓主的原因了！”
趙鄉嘖嘖輕歎著，滿嘴讀書人口中的大道理，說的唐笑風和餘味一愣一愣，尤其是餘味這個沒讀過幾天書，隻懂得寫自己名字，未來也隻希冀著學劍練劍，打算一輩子終老於江湖的人，聽得更是糊裏糊塗。
但這並不妨礙餘味覺得趙鄉說的有道理：“嘿嘿，趙大哥，你知道的真多…”
聞言，趙鄉摸著後腦勺，嘿笑了一聲，頗顯得意。
一旁的王鍾看著洋洋得意的趙鄉，不由嘲諷道：“別再抖摟了，總鏢頭當初說的話你都一字不拉的說完了，再說下去可就要露餡了！”
“哈哈……”
被揭穿的趙鄉絲毫不介意，臉不紅氣不喘道：“讀書人剽竊聖賢之言，我偷總鏢頭之言，一樣都是剽竊，一樣都是偷盜，誰也比誰強不了幾分！”
“好好的繼聖好學之言，怎麽到你嘴裏就都變了味呢？”王鍾苦笑一聲道。
趙鄉咧嘴一笑，道：“要我說，廟堂有廟堂的風光，豈不知，江湖也有江湖的味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逍遙，豈是那些讀書人能懂的酣暢淋漓。”
王鍾點點頭，笑道：“這話倒也不差！”
餘味在旁邊也狠狠點了點頭，附和道：“江湖一碗酒，一柄劍，酒贈朋友，劍斬惡人，這才來的爽快！”
“好，這才像我兄弟，豪氣！”趙鄉摟住餘味的肩膀，嬉笑道。
“那是，江湖人就得有江湖人的樣子！”
但若要他去做那掃地恐傷螻蟻命，眾生平等的佛陀，又豈知不是最大的無情人，他亦做不到。
說到底，他唐笑風就是一個俗人，所以，有喜有不喜，有堅持，有執著也！
說起來，相比於唐笑風，餘味更像個曆經鮮血風霜，生命看淡，煩惱不縈於心的江湖客。
搖搖頭，將腦海中的那縷黯然驅散，唐笑風看向餘味和趙鄉那邊，兩人已經從方才蕭無央和梁青月一戰，意猶未盡地談到了那名一袖縱攬乾坤清的周承玄。
對於那位儒雅俊逸的中年男子，唐笑風亦好奇的緊。
因為先前在他準備躍起接梁青月時，周承玄的反應未免太大了些，且在其揮袖間，唐笑風明確感受到了一股宛如實質的殺意。
說實話，這種殺意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就好像周承玄不願他多管閑事去接梁青月一般，而且，在他躍起的瞬間，他依稀看到周承玄的手在梁青月的腦袋頂部輕撫了一下。
但唐笑風也沒多想，急忙湊近趙鄉和餘味兩人，聽到趙鄉像是酒樓食肆裏那些說書人一般，咳嗽了幾聲，利了利嗓子，起了個調子，方才慢悠悠說道：“說起那位周承玄，在常山城亦是大大有名，當年我們趙總鏢頭有一人一槍挑黑巷，血染紅燈祈平安的壯舉，這位周前輩，亦有類似的壯舉，當然，比之鏢頭，就少了幾分磅礴大氣。”
趙鄉嘿嘿一笑，順勢誇讚了一下自家的總鏢頭，平安鏢局的人提到趙天雄，總是毫無避諱的與有榮焉。
周承玄，原本隻是常山北城區魚龍巷的一名教書先生，沒什麽大名氣，也不為人所知。後來，其為了一名姑娘，獨闖倒馬亭，方才一舉成名天下知。
倒馬亭，有倒馬之名，聽上去倒有當年方應仙單手倒提烈馬過大江的磅礴氣象，但其實就是一群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兼幹一些擄人勒索的強盜行徑。不過，倒馬亭的四位亭主，倒也是貨真價實的江湖一流高手，皆有神意五境的修為。
一次，倒馬亭的人擄掠了一個進西城區閑逛遊玩的姑娘，打算將其賣到紅樓妓館，賺些酒錢。而那名姑娘曾在周承玄門下學習，算是周承玄的學生。
聽聞這件事後，周承玄大怒，當即上門要人。但倒馬亭的人哪肯買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書生的麵子，自然不肯。
周承玄也沒想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讓對方交人。畢竟，身為江湖人，道理講的再好，最後還得靠拳頭說話。於是，周承玄孤身一人，生生從倒馬亭門口打到總堂，倒馬亭九十六人，無人是周承玄一合之敵。
最後，倒馬亭的四位亭主也顧不得麵子和江湖規矩，人多欺負人少，四人同時出手圍攻周承玄，好讓周承玄這條過江龍知道，在西城區這一畝三分地，也得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乖乖給我盤著縮著。
然而動起手來，四位野路子出身的倒馬亭亭主才發現這位和他們同等境界的教書先生，並非他們想象中那樣弱小不堪，大有潛水大龍大蟒的架勢，四人聯手，竟然才和對方打了個平手，甚至隱隱有屈居下風的趨勢。
久持不下，自然對周承玄不利。於是周承玄不惜以身犯險，用兩敗俱傷的打發，活生生擊斃了倒馬亭的兩名亭主。但同時，周承玄也身受重傷，僅靠著餘威讓其他人不敢妄動。
就在此時，英雄樓樓主柳於舟出麵，解了周承玄一劫，並不惜得罪這群橫行西城區的地頭蛇，強迫倒馬亭交出那名被擄掠的姑娘。
說到這裏，趙鄉嘿嘿一笑，道：“說書生自由俠義，果如是也。為了一名學生，周承玄就敢以身犯險，獨闖龍潭虎穴，比某些人就強多了。”
趙鄉口中的某些人，無非指的是趁火打劫的英雄樓樓主柳於舟了。
柳於舟救了周承玄後，周承玄感念其救命之恩，就加入了英雄樓。柳於舟倒也有大氣魄，周承玄甫一入英雄樓，就讓其擔任副樓主，英雄樓一人之下的大人物。
然而，最令人敬佩的非是周承玄的武功，而是周承玄的城府謀略。周承玄擔任英雄樓副樓主之前，英雄樓雖有薄名，但僅限於西城區一席之地，而在周承玄成為英雄樓副樓主後，大刀闊斧進行革新，新符換舊桃，新貌換舊顏，短短數年，就讓英雄樓名聞常山乃至整個河內道。
而且，難能可貴的是周承玄顯貴之後，也未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而是在魚龍巷開設書館，免費教授那些沒錢讀書的窮人家子弟，為常山讀書人所稱道，就連曾經於大唐翰林院供職的大儒盧於鴻，亦讚其“行質敦厚”。
當然，若是沒有後麵一句有“心性不純，城府如淵，當不得讀書人”，說不得常山的士子儒生皆會引之為知己，官府衙門亦不吝聘請其為刀筆文吏，雖是小職，但終究算是窮酸文士一輩子夢寐以求的一步登天。
若能沉下心多熬上幾年，在官場多鑽營幾年，被舉賢薦舉入得那些大人物的眼，可真就是祖墳冒青煙的乘龍青雲之勢了，比一介在儒生百姓眼裏打打殺殺、朝不保夕的江湖人強多了。
可惜，最後盧於鴻最後那句“當不得讀書人”，就隻能注定周承玄當個有謀有略的江湖草莽，而成不了廟堂的從龍之人。
“嘿嘿，江湖人懂得抱團取暖，那些讀書人也懂得人人相護，隻是來的更隱晦清高一些。盧翰林說周承玄心性不純，城府如淵，但廟堂上那些人，哪個不是九竅的玲瓏心，如淵的城府，少了一竅，沒了城府，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可天下的讀書人偏偏就信那個所謂的讀書讀書，家國天下，尚文尚忠尚質，為生民立命，為天下開太平，才堪是讀書人的拳拳之心，但真正能做到如此的讀書人，這天下又能有幾個？”
“盧於鴻那句‘心性不純，城府如淵’本也沒什麽，關鍵就是那句‘當不得讀書人’最為誅心，被這麽一尊大儒當眾斥為不是讀書人，在這個讀書人最講倫理規矩的世界，周承玄也就徹底與讀書人這個群體擦身而過了。這可能也是周承玄真正安下心當英雄樓副樓主的原因了！”
趙鄉嘖嘖輕歎著，滿嘴讀書人口中的大道理，說的唐笑風和餘味一愣一愣，尤其是餘味這個沒讀過幾天書，隻懂得寫自己名字，未來也隻希冀著學劍練劍，打算一輩子終老於江湖的人，聽得更是糊裏糊塗。
但這並不妨礙餘味覺得趙鄉說的有道理：“嘿嘿，趙大哥，你知道的真多…”
聞言，趙鄉摸著後腦勺，嘿笑了一聲，頗顯得意。
一旁的王鍾看著洋洋得意的趙鄉，不由嘲諷道：“別再抖摟了，總鏢頭當初說的話你都一字不拉的說完了，再說下去可就要露餡了！”
“哈哈……”
被揭穿的趙鄉絲毫不介意，臉不紅氣不喘道：“讀書人剽竊聖賢之言，我偷總鏢頭之言，一樣都是剽竊，一樣都是偷盜，誰也比誰強不了幾分！”
“好好的繼聖好學之言，怎麽到你嘴裏就都變了味呢？”王鍾苦笑一聲道。
趙鄉咧嘴一笑，道：“要我說，廟堂有廟堂的風光，豈不知，江湖也有江湖的味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逍遙，豈是那些讀書人能懂的酣暢淋漓。”
王鍾點點頭，笑道：“這話倒也不差！”
餘味在旁邊也狠狠點了點頭，附和道：“江湖一碗酒，一柄劍，酒贈朋友，劍斬惡人，這才來的爽快！”
“好，這才像我兄弟，豪氣！”趙鄉摟住餘味的肩膀，嬉笑道。
“那是，江湖人就得有江湖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