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城,河內五州之一常山州的主城,也是常山最大最繁華的城市。


    不同於北疆西流諸城的粗獷豪邁,不同於西流諸城的風沙淒雪,在西流百裏群山阻隔下的河內諸州諸城,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沒有漫漫黃沙,沒有鵝毛般的大雪,沒有那種簡陋粗獷下的豪邁,有的隻是細膩和緩的建築風格和溫煦開朗的行人,有的隻是繁華熙攘下的燈火紅塵一世界。


    或者,真的是西流百裏群山攔阻了北方的黃沙風雪和那一份動蕩和不安,攔阻了北方那一抹血腥和淒涼,雖然北疆和河內接壤,但常山城和西流諸城顯得一點也不一樣,宛如兩個不同的世界。


    唯一相同的,或就是南北人人心中那一抹江湖夢,美人佳釀紅塵事,踏馬俠義江湖路。


    未入常山城,一路上,唐笑風就見到了許多騎馬佩刀的江湖中人,來來往往,一聲馬鞭,一聲輕啼,便是一路風雪煙塵。


    當然,有人,有江湖,自然就免不了爭執吵嚷和鮮血,常山城外無人管製的茶寮酒攤,顯然就成了這些人刀劍相見的場所,前一刻還好好的喝酒喝茶,稱兄道弟,往往下一刻就掀桌子扔凳子,各種粗言穢語不絕於耳。


    不過,相較於邊城那種一言不合就是不死不休的爭鬥,常山城這邊倒顯得很克製,見見血很正常,人命倒是不常出,一方敗了,另一方也就自然而然罷手。


    當然,江湖有江湖的習慣,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執拗,可以輸,但不可以丟麵子,臨走時幾句狠話是免不了的,然而往往都是有始無終而已。


    這種事情,唐笑風一行在入了關後,見了不下數十次,馬鏢頭等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唐笑風在西流時也常見到一些江湖人一言不合就爭執殺人之事,對這種小孩子把式的東西也不以為意,反倒是餘味看的津津有味,直唿過癮。


    入關一日後,唐笑風一行終於於年關前,踏入了常山城。


    有路引在手,有平安鏢局的人作保,入城自然沒什麽問題,或已是夜晚,或已不耐清淒的風,守城的士兵顯然有些懶散,僅僅是象征性的瞥了一眼眾人的路引,粗粗檢查了一下眾人的行禮貨物,就揮手讓唐笑風一行入城。


    甫一入城,一股紅塵喧囂迎麵而至,映入眼簾的,是熙攘的人群,是燈火的斑斕,是紅塵的喧囂;掠入耳畔的,是嬉戲玩鬧的歡樂,是鞭炮轟鳴的溫馨,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和繁華。


    眼前這一切,讓與荒山、淒風、靜寂相伴了數十日的眾人都有些不適應,而唐笑風和餘味,則被常山城的繁華和奢靡所震驚。


    寬約數十丈的街道,從北向南,將常山城一分為二,兩側是鱗次櫛比的酒肆客棧,裝飾輝煌雅致的建築物,另有數百條街道小巷,或東或西,或南或北,將東西兩城分割為無數的小方塊,就如同棋盤一般,看似繁複,卻錯落有致。


    於這棋盤間,則是熙熙攘攘、打扮穿著各異的人群,宛若流水,往來不絕。或臨近年關,酒樓店肆、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紅色的燈籠和各種象征著喜慶歡樂的裝飾物件,更添綴了這座城市的魅力和熱鬧。


    相比於西流諸城的單調粗獷,常山城就像是一個精心打扮的妙齡女子一般,風姿綽約,嫵媚動人。


    “好……好大啊,感覺比咱西流城都大!”


    看著龐大繁華的巨城,餘味眸光呆滯,忍不住歎了一聲。


    “的確如此!”


    唐笑風聞言,點點頭:“相傳常山城,立城已有數千年,比西流城可要早的多,常山城本辟常山山脈而建,故名常山城,隨後曆朝曆代,皇帝都會發動民役伐石開山,擴建常山城,至於今,已無山而僅餘城,常山占地數萬裏,幅域闊廣,號稱快馬疾行一日而南北不得見,比太祖年間始建的西流城可要大的多。”


    “哈哈……”


    趙鄉攬著唐笑風的肩膀,笑嗬嗬說道:“沒想到唐兄弟知道的這麽多,比我們這些本地人還要清楚常山的曆史,看來我迴去真該多讀讀書啊,免得被外地人看了笑話。”


    “看書?你趙鄉鬥大的字不識一個,還看書,不嫌丟人那!”


    聞言,平安鏢局眾人頓時起哄道:“等你啥時候會寫自己名字的時候,再看書吧!”


    “趙哥哥不識字,連小英都不如呢!”


    馬英清清脆脆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再度惹的眾人哄笑不已。


    “好了好了,別鬧了,天已經黑了,趕緊迴鏢局吧!”


    馬鏢頭拍了拍馬英的腦袋,製止了眾人的嬉鬧:“兩位小兄弟,現在天也晚了,不好找住處,若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們平安鏢局湊合一宿,如何?”


    說著,馬鏢頭轉頭看向唐笑風和餘味,粗獷的臉上,閃著溫和的笑容。


    “多謝鏢頭,我們兩個正愁沒地方住呢!”


    唐笑風摸了摸鼻子,急忙躬身謝道,他知道馬鏢頭是為了給兩人留麵子才如此說的,他們兩個現在是一窮二白,哪有什麽閑錢住店。


    “謝謝鏢頭,謝謝鏢頭,鏢頭可真是我兄弟倆的貴人啊!”


    餘味笑嘻嘻望著馬鏢頭,拱手笑道。


    “你啊……”


    馬鏢頭看著餘味憊懶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率先朝著城內走去。


    城外路清寧,城裏一路燈火通明。


    ……


    平安鏢局位於西城區,常山城由南北東西兩條主街將整個主城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大城區,所謂仙不與人聚龍不同蛇交,四個城區間也算得上是涇渭分明,各自間集聚著不同地位身份的人物。


    東城區住的大都是一些權貴、清流、世家等有地位有身份的人;西城區大都集聚著一些幫派、勢力、黑市等三教九流的人物;南城區住的主要是富商大賈等各種商戶;至於北城區,則主要住著農戶、商販等普通百姓。


    四個城區中,尤以西城區最為混亂,各種幫派、勢力對峙林立,三教九流盤根錯節,明麵看著平靜,但暗地裏卻是爭鬥不休,混亂不堪。


    而平安鏢局就位於這個三教九流雜處的混亂之地,鏢局雖屬江湖勢力,需常與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但鏢局做的也算是正經生意的,和西城區那些做無本買賣的人大不一樣。


    並且鏢局出鏢,往往需要安全和保密,而西城區這種混亂之地,最難掩飾的,就是秘密,各種小偷小摸各種眼線探子遍布,就算是一頭母豬生豬崽,不出一個時辰,也能傳遍西城區的大街小巷。


    故而一般而言,常山城的大部分鏢局基本上都位於南城區,靠近商戶所在地,即安全,也便於接生意。


    然而,平安鏢局是外來戶,本不屬於常山本土勢力,一個地有一個地的規矩,鏢局最忌諱的就是相互間搶奪客源生意,常山城各大鏢局基本上都有自己固定的生意和客源,地兒就這麽大,飯就這麽多,多一個人,就意味著少一塊落腳的地兒,少一口飯吃。


    所以三十年前平安鏢局在遷入常山城時,遭到常山城各大鏢局的一致抵觸,而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鏢局幹的是和氣生財的活兒,吃的是和氣生財的飯,很忌諱得罪同行;再者而言,強龍不壓地頭蛇,故而在遭到各大鏢局的抵製後,平安鏢局的大當家退而求其次,沒有入駐南城區,而是將鏢局安置在了三教九流雜處的西城區。


    想來,常山城各大鏢局也不願徹底得罪死平安鏢局,並未趕盡殺絕,在平安鏢局退出南城區後,也就聽之任之了。


    落腳西城區後,平安鏢局的大當家趙天雄憑借半步宗師的實力,生生在西城區打下了一片天地。有半步宗師坐鎮,再加上趙天雄懂得做人,和西城區各大勢力的首領都有一點交情,平安鏢局很快就成為西城區的一大勢力,得以在常山立足。


    所以,縱然唐笑風和餘味兩個是生麵孔,但有平安鏢局這塊金字招牌和馬鏢頭在,再加上兩人的窮酸樣兒,也沒有人來招惹他們,眾人順利地來到了平安鏢局門前。


    萬家燈火照萬家,平安鏢局保平安。


    卻不知,這平安鏢局,能保了誰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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