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鄴走了過來,抱拳笑道:“房侍郎,我可以提供一些關於這些兇手的線索?”


    房琯微微笑道:“李都督什麽時候來的?”


    “我已經來了好幾天,一直在追查這幫真正的殺人兇手,已經找到了線索。”


    房琯點點頭,“我們迴去再說!”


    他當即喝令道:“所有人都帶迴去錄口供,然後再放他們迴家!”


    眾人又浩浩蕩蕩向縣城走去,路上,房琯和李鄴並駕而行,他忍不住問道:“李都督知道殺人兇手的下落嗎?”


    李鄴笑道:“侍郎已經確定不是自相踐踏或者捕手所殺嗎?”


    “從目前的人證物證來看,確實和捕手無關,是第三方人所殺,人數大概八十到百人之間,不是本地口音。”


    李鄴點點頭,“我已經查到他們是王屋山的盜賊,首領叫做王深,房侍郎聽說過嗎?”


    “王屋三十六盜之首王深?”


    李鄴笑道:“看來他很有名!”


    “這幫窮兇極惡的盜匪殺人如麻,官府三次通緝他們,在刑部十大悍匪中排名第六,李都督是怎麽查到的?”


    “馮翊縣有個掮客,叫做劉長昆,是他牽的線,事情結束後,這個劉長昆被人滅口了,不過他也意識到自己會被滅口,所以他把整個交易都告訴了妻子,他妻子告訴我,還有劉長昆寫的一封控訴信,把買兇殺人的經過都詳細寫了。”


    “買兇者是誰?”


    “買兇人是京城過來的,身材很高,是個中年男子,支付了六千貫錢,這人很謹慎,沒有走櫃坊,而是用三艘船運來銅錢,我找到了運錢的船,證實錢是從京城運來的,但這筆錢兩個月前就運來了,房侍郎,那時李渝剛上任不久,可還沒有發生農民鬧事事件。”


    “證據全嗎?”


    李鄴點點頭,“這筆錢就放在劉長昆家裏,是船夫幫忙搬運的,船夫為了攬生意,留下了地址和姓名,我由此找到了船夫。”


    房琯沉思片刻道:“六千貫錢雖然是兩個月前就運來,但這筆錢和盜匪殺農民並無直接關係,說不定是先運來作為備用呢?”


    李鄴取出一封信遞給房琯,“這就是劉長昆的控訴信,上麵寫得很清楚,對方找他就是因為他能聯係上王屋大盜王深,而王深的開價都是六千貫,對方的要求就是在郃陽縣製造慘案,隻不過後來正好爆發了農民聚眾事件,房侍郎,難道李渝剛上任不久就準備屠殺本縣民眾了嗎?”


    房琯點點頭,“如果都督的證人證據屬實,我也認為李渝是主謀的可能性不大,他是一縣縣令,如果他買兇殺人,不管能不能被查出來,他的仕途都會完蛋,這就等於仕途自殺,我相信他不會這麽傻,但他處理事件不力,導致慘案發生,甚至隱瞞朝廷,他同樣有大罪,至於具體怎麽定罪,那就需要天子來裁決了。”


    客棧內,李鄴和眾人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迴京了。


    張平問道:“就這麽結束了?”


    李鄴笑道:“我的事情結束了,調查組後麵還要做很多事情,房侍郎決定找齊所有的傷者和死者家屬做口供,還要驗屍,還要調查王屋大盜的情況,估計他們還要呆一段時間。”


    “李渝會被定罪嗎?”


    “會定罪!”


    李鄴歎口氣道:“至少死罪不會了,流放也不會了,肯定是罷官免職,關鍵是他父親李岫會不會被牽連罷免,鄭昂一口咬定是李渝父親教唆他隱瞞的,這就是官場上的鬥爭,不需要證據,就看天子最後怎麽平衡?但與我無關了。”


    這時,王成華和幕僚陳煥走進來,王成華躬身道:“都督,那孩子還迴去了!”


    “遇到他家人了嗎?”


    王成華搖搖頭,“孩子自己跑迴家的,我看見他母親抱著他哭,我就走了,他家人沒有看見我!”


    李鄴笑著對陳煥道:“收拾東西吧!我們一起迴去,我已經給你想好職務了,都督府下麵有個判官,就由你來擔任!”


    陳煥心中感動,躬身道:“卑職無牽無掛,孑然一身,都督走到哪裏,卑職就跟到哪裏!”


    三天後,李鄴一行返迴了長安。


    眾人各自迴家,陳煥在長安有住處,他要先去看望李林甫,王成華也返迴鄠縣老家,約好了上元節前來長安集合。


    李鄴迴到自己家裏,卻意外發現父母已經不住在太平坊了。


    門房老寇道:“公子,老爺和夫人都搬去宣平坊了,讓你迴來後去宣平坊找他們。”


    宣平坊就是李府的次宅所在地了,隻是沒想到父母這麽快就搬了家。


    李鄴稍微收拾一下,騎馬向宣平坊而去,


    宣平坊位於東市南麵,距離常樂坊倒很近,在長安算是一個中等社區,遠沒有太平坊那樣安靜。


    李鄴猜到了母親為什麽急於搬去宣平坊,太平坊太安靜了,坊內幾乎沒有店鋪,沒有商業,行人都沒有幾個,出入都是大戶人家的馬車,沒有一點市井的感覺。


    這讓在永和坊生活了十幾年的母親很難習慣,現在有了新宅,她們當然急於搬走。


    宣平坊就完全不同了,它和常樂坊很像,一條主街兩邊全部都是密集的小店鋪,酒館、茶館、客棧、酒鋪、雜貨鋪、布店、估衣店、醫館、藥鋪等等,甚至還有一家寶記櫃坊,充滿了生活氣息。


    坊內還有一條河流穿過,水流還算清澈,兩邊擠滿了洗衣服的婦女,到處是一片歡聲笑語。


    難怪母親喜歡這裏,李鄴也有一種忽然迴到人間的感覺。


    店鋪背後便是一條條巷子,分布著大大小小的院宅,很多名人的宅子也分布在這裏,比如著名詩人賀知章的宅子就在這裏。


    坊內最大的一座宅子便是李林甫的次宅了,原本也是官宅,天寶二年,天子李隆基把這座宅子賞給了李林甫,成為李林甫的第二私宅,一直是他長子李岫居住。


    現在李林甫已經快走到生命盡頭,李岫當仁不讓地要搬迴主宅,否則主宅最後便宜了其他幾個兄弟,他才不幹。


    次宅占地有十畝,是太平坊宅子三倍還要多,當然,裴三娘並沒有不習慣,她在張掖的娘家占地近三十畝,比這裏要大得多。


    裴三娘很快適應下來,府宅裏的下人也多了不少,唐朝豪門權貴的下人基本上都有人身依附,世世代代都為一個主人服務,一般主人也很器重這種世代家仆,待他們不薄,使他們生活舒適,衣食不愁。


    甚至一些家仆也仗著主人的權勢在外麵欺壓弱小,胡作非為,這種事情太多了。


    李林甫當了二十年相國,權傾朝野,他府上的世代家仆當然很多,有數百戶之多,基本上都分給了子女,包括李岱也有不少世代家仆,他們跟隨主人去潤州,又從潤州返迴長安,裴三娘身邊幾個侍女,就是世家仆的女兒。


    其實《紅樓夢》中也有很多世代家仆,地位比較高,比如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等等。


    這次李氏分家,對仆婦下人影響也很大,比如李林甫主府上的三大管家就要各自選擇了,田大管家還是留在主府,他現在還是大管家。


    但二管家劉興卻選擇去了次府,為什麽?因為李岫把自己的管家帶迴主府了,擠不動大管家,肯定要把二管家劉興擠下去,劉興受不了這個羞辱,便選擇來了次府當管家。


    雖然次府當管家沒有主府那麽風光,但好歹也是大管家了,何況前途光明,現在老爺是京兆府少尹,過幾年當上京兆府尹,那就是三品官了,更重要是小公子現在已經是郡王,盡管還沒有開府,一旦開府,那可就不得了,響當當的高昌郡王府了。


    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劉興是李岱母親楊夫人從娘家弘農楊氏帶來的,三十多年時間,從一個小廝慢慢成長為二管家,他自然和李岱的關係很好,對李鄴也很好。


    劉興來次府當管家,他可不是一個人過來,同時帶來了三十多戶世代家仆,都是祖母楊氏這個派係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一點沒錯,就連權貴府上的家仆們也是派係重重,各種利益交纏。


    三十多戶世家仆加起來就有一兩百人了,使次府一下子熱鬧起來,這幾天,主母裴三娘忙得不可開交。


    李鄴迴來時,正好遇到一兩百名家仆侍女聚集在大院子裏,聽主母裴三娘訓話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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