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一行已經走了十三天,進入了一望無際的草原地帶,這裏是薛部的地界,薛部和唐初的薛延陀汗國名字雖然很像,但完全不是一迴事了,薛延陀汗國已經被唐太宗李世民滅亡。


    現在的薛部不過是薛延陀汗國中的幾個支脈建立的普通草原部落,龜縮一域,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統一草原時的雄心壯誌。


    雖然在朝廷地圖上,還標注它為薛延陀,但草原各部落都稱它為薛部。


    這天上午,前方出現了一條大河,河流很深,他們沒法渡河,隻能繼續向北走,尋找可以渡河的淺水地帶。


    走出約百裏,前麵漸漸出現了帳篷,越走帳篷越多,帳篷前,不少孩童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一些少女聚在一起,望著他們吃吃偷笑。


    李鄴笑道:“阿倫,去問問他們,有沒有辦法過河?”


    阿倫立刻催馬上去詢問,一名二十餘歲的年輕女人一邊迴答,一邊盯著李鄴,目光熾熱,就像看見失散了多年的親人一樣,看得李鄴很不自在。


    片刻,阿倫神情古怪地迴來道:“他們說前麵三十裏水比較淺,可以直接騎馬過河!”


    “那你表情幹嘛這麽古怪?”


    阿倫捂著嘴強忍笑意道:“那女人問參軍家裏有沒有娘子,我說沒有,她說希望參軍留下,她願招參軍為夫婿!”


    “什麽?”李鄴愕然。


    “那女子看上參軍了!”


    說完,阿倫終於忍不住捂著肚子狂笑起來,蘇必也忍不住大笑。


    阿倫又哀憐地摸摸自己臉龐,“我長得也不差呀!她為啥就看不上我捏?”


    李鄴沒好氣道:“那你就留下唄!”


    “我倒是想啊!”


    阿倫忽然眼睛一亮,嬉皮笑臉道:“參軍,你今晚估計走不了!”


    李鄴一迴頭,隻見那女人笑吟吟端著一碗羊乳走來,這是鐵勒各部落的風俗,如果女人給伱敬一碗羊乳,就表示她對你有意,如果接過來喝了,那就可以留宿女子帳中。


    嚇得李鄴調轉馬頭便落荒而逃,阿倫和蘇必一邊大笑,一邊催馬趕上。


    那女人見李鄴不肯接受,氣得她將羊乳狠狠灑在地上,轉身怒氣衝衝地迴帳了。


    她主要是看中了李鄴高大強壯的身材,薛部男子雖然強壯,但身材普遍不高,像李鄴又高大又強大的男子很少見,她其實就希望能生一個高大強壯的兒子。


    又走了十幾裏,帳篷越來越密集,阿倫又去打聽了一下,迴來道:“參軍,這裏就是薛部的本部落!”


    李鄴微微一怔,“什麽意思?”


    旁邊蘇必笑道:“也就是說,薛部大酋長在這裏!”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的低沉的號角聲,“嗚——嗚——”


    李鄴三人都穿著唐軍的盔甲,他們剛進入部落不久,便有負責放哨的牧民立刻趕去報告了酋長。


    片刻,一支騎兵迎了上來,約百餘人左右,為首是一名年輕的千夫長,也就二十歲左右,長得極為威猛。


    年輕千夫長倒也客氣,上前用鐵勒語問了幾句,這半個月,李鄴一直在跟隨阿倫學習鐵勒語,他有強悍的朱雀心法為基礎,語言學得極快,短短半個月便掌握了上千個日常詞匯和六七十個句子,如果不是很複雜意思的表述,他能聽懂,也會說。


    千夫長的話他聽懂了,對方問他們是不是專門來薛部,還隻是路過。


    李鄴不用翻譯,直接不太熟練地說道:“我們是去北庭,路過貴地!”


    千夫長點點頭笑道:“我父親請你們去喝杯奶酒,盡一盡地主之誼!”


    李鄴三人穿的就是朔方軍軍服,尤其李鄴身穿將領的魚鱗甲,表示在軍中有一定地位,那不管是來出使,還是路過,薛部酋長都不會怠慢。


    天可汗的威嚴還在,草原各部落對唐人都極為崇敬。


    李鄴點點頭,“那就打擾了!”


    他迴頭對兩名手下道:“我們去休息一下再走!”


    他們也需要補充一些幹糧了。


    三人跟隨千夫長向酋長大帳奔去,那是一座占地約兩畝的巨帳,位於無數大帳中間,遠遠便看見了它白色的穹頂。


    這時,千夫長忽然看見了李鄴腰間的玉葫蘆,一下子愣住了,他又搖搖頭,不可能,叔父把它帶走很久了,怎麽會在唐軍將領腰間。


    這隻玉葫蘆是羊脂白玉籽料雕成,大小正好一把抓,上麵用陰刻雕了一幅西域江山圖,更重要是,葫蘆頭是一個惟妙惟肖的狼頭,珍貴無比,一直是隋煬帝的心愛玩物,後來又落在李世民手中,但李世民不喜歡楊廣之物,把它視為亡國之君遺物,便將它束之高閣。


    當年,草原各部落敬李世民為天可汗時,李世民贈送給各部落不少名貴的禮物,這隻玉葫蘆便賜給了薛延陀部,後來薛延陀汗國被唐朝所滅,這隻玉葫蘆沒有被唐軍繳獲,而是落在薛部手中,成為曆代薛部酋長的信物,被稱為玉狼頭。


    李鄴見對方總是盯著自己腰間的玉葫蘆,便笑問道:“你認識它?”


    李鄴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在戰場上斬殺的薛倫,竟然是薛部的貴族,這個奇異的玉葫蘆更是曆代薛部酋長的信物。


    千夫長搖搖頭,“我見過差不多的玉葫蘆,但應該不是它!”


    這時,他們來到了酋長大帳前,千夫長進去稟報了,李鄴取下玉葫蘆,放入懷中,他隱隱有種預感,搞不好這隻玉葫蘆真和薛部有關。


    很快,大酋長薛陀迎了出來,李鄴見他長得和自己的斬殺的萬夫長一個模樣,李鄴頓時明白了,自己斬殺的萬夫長很可能就來自薛部。


    當時,登記功勞時,他便知道那名萬夫長不是同羅部人,但他怎麽也想不到,那人竟然是薛部的貴族。


    李鄴三人被迎進了大帳,李鄴取出天子金牌,笑問道:“我們是去尋找北庭軍送信,大酋長可知道他們的駐營地?”


    薛陀看見了天子金牌,更加敬重,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連忙道:“我也聽說他們在金山一帶活動,但具體在哪裏?我真不知道,那邊是葛邏祿的地盤。”


    李鄴點點頭,“這裏距離金山還有多遠?”


    “大概千裏左右!”


    “我們有任務在身,休息一下就出發!”


    薛陀嗬嗬一笑,“既然來了薛部,總要吃一頓飯再走!”


    他拍拍手掌,立刻進來一隊少女,端著豐盛的瓜果美酒進來,緊接著又進來一隊武士,將烤肉的羊肉獻上,又來了幾名陪酒的貴族,各自坐下。


    主人已經準備就緒,李鄴不能說走就走,隻得坐下飽餐一頓再告辭。


    觥籌交錯,吃在興頭上,薛陀不露聲色問道:“我聽犬子說,參軍有一隻玉葫蘆,能否給我一觀?”


    李鄴心中一凜,果然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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