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心事重重的離開了務本坊,烈鳳如果知道自己穿越的秘密,她會怎麽辦?會把自己交給李隆基,讓他來拷問自己?


    不過想到和烈鳳的見麵,她似乎隻是告誡自己不要亂來,並沒有別的意思。


    騎著毛驢走出數裏,涼風吹拂,李鄴的心中的抑鬱也漸漸舒展開來,其實也無所謂,烈鳳知道又何妨?


    她也沒有把自己怎麽樣?何況她是自己母親的姑祖,她應該是知道分寸,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這時路上人聲鼎沸,李鄴抬頭看了看,不由啞然失笑,他這才發現自己方向走反了,他應該向西走,卻不知不覺來到了東市大門處。


    李鄴調轉毛驢,卻一眼看見了平康坊大門,他忽然心中一蕩,想起令他銷魂的一吻。


    去看看她!


    李鄴催動毛驢向平康坊奔去,很快投入了鶯歌燕舞、繁華如錦的大唐煙花世界。


    不多時,李鄴來到了明月酒樓,他把毛驢遞給夥計,直接走進二樓一間雅室,對門口夥計道:“我要鳳尾蘭上酒!”


    鳳尾蘭便是胡姬安律的藝名,夥計躬身行一禮,“公子請稍坐,我馬上安排!”


    李鄴進屋坐下,心中略略有些緊張,片刻,一名年輕胡姬端著酒壺眉開眼笑走了進來。


    對方要的是三勒漿,一杯三勒漿一貫錢,自己能掙三百文,如果能灌他十杯酒,自己豈不是掙了三貫錢?


    “公子,我來了!”


    李鄴一怔,連忙欠身道:“對不起姑娘,我是找鳳尾蘭!”


    “我就是鳳尾蘭呀!”


    胡姬指指腰間小木牌,上麵寫著鳳尾蘭。


    李鄴眉頭一皺,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姑娘,鳳尾蘭不是安律嗎?”


    “哦!原來你是找安律啊!她走了。”


    “走了?她去哪裏了?”


    “迴故鄉安國了,今天一早走的。”


    李鄴愣住了,三天前還跳舞喝酒,怎麽今天就走了?


    “幾天前她還在,還敬我一杯酒,怎麽今天就……..”


    胡姬忽然曖昧地笑了,“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前兩天給了她二十兩銀子的少年公子,對不對?”


    “是我,她真的走了?”


    胡姬點點頭,“她前兩天突然想家了,然後就去找她叔叔,她叔叔正好今天要迴安國,她就便迴來收拾東西,今天一早走了,對了,你等一等。”


    胡姬轉身跑了迴去,不多時,氣喘籲籲跑迴來,手中多了一隻小銀鏡,遞給李鄴。


    “她說你如果來找她,就把這個送給你,留個紀念!”


    李鄴接過小銀鏡,很精巧,周圍是一圈纏枝紋。


    “這是布哈拉銀鏡,其實是銅,外麵鎏了一層銀,她從家鄉帶來的。”


    李鄴點點頭,“謝謝姑娘,請問姑娘貴姓?”


    “我叫安枝,也是來自安國布哈拉,來大唐三年了。”


    “好吧!多謝安枝姑娘。”


    李鄴從懷中摸出一錠五兩銀子,放在桌上,“酒就不用喝了,銀子給姑娘。”


    李鄴起身離去,胡姬連忙追了上來。


    “公子下次來,再找我!”


    李鄴點點頭笑道:“我們有緣再見!”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


    望著他朝氣蓬勃的背影,胡姬低低歎了口氣,“什麽時候才有緣啊?”


    ………


    李鄴走出明月酒樓,長長鬆了口氣,他渴望見到安律,但又怕見到她。


    安律走了,他心中仿佛卸下了一塊鉛塊。


    可是……短暫的輕鬆後,他心中又忽然悵然若失,安律居然走了。


    這是第一個走進他心中的女人,就這麽悄然離去了。


    李鄴牽著毛驢,悶悶不樂地離開平康坊,兩邊都是密布的酒樓和青樓,左邊鶯鶯燕燕,嬌笑聲不斷,右邊是夥計的吆喝聲。


    “公子是來看我的嗎?春宵一刻,公子跟我來吧!”


    “快來品嚐,長安第一名菜,魚香肉絲!”


    “魚香肉絲?”


    李鄴愣住了,扭頭望去,一名夥計正在賣力的吆喝,“本酒樓獨家推出,餘味繞梁三日,來嚐嚐吧!名菜魚香肉絲。”


    沒聽錯,是魚香肉絲!李鄴看了看酒樓招牌,‘安然居大酒樓’。


    難道……


    李鄴摸了摸懷中,還剩下一百多文錢。


    他便牽著毛驢走上前,向吆喝的夥計抱拳行一禮道:“做菜的廚師張平是我的好友,能不能帶我見他見一見?”


    說完,他把一把錢塞進夥計手中,“一點小意思,夥計小哥喝杯茶吧!”


    “哦!哦-----”


    夥計滿臉堆笑,“原來是張大廚的好友,請跟我來!”


    他悄悄把錢塞進了懷中,帶著李鄴來到酒樓內部的一座小院門口,外麵站著一溜上菜酒保,足有七八人。


    夥計笑眯眯對李鄴道:“最近兩天,要見張大廚的人太多了,公子貴姓,我去通報一下。”


    “伱告訴他,李鄴來了!”


    “我知道了,公子請稍候!”


    夥計進了院子,片刻,院子裏傳來奔跑聲,隻見又高又胖的張平跑了出來,穿著一身白袍,頭戴八角帽,看起來紅光滿麵。


    張平瞪大眼睛驚訝道:“老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李鄴淡淡道:“長安城還有第二個魚香肉絲嗎?”


    張平臉上閃過一絲愧色,連忙對一溜上菜酒保道:“菜炒好了,你們去端吧!”


    夥計紛紛進去,片刻,每人端著一盤菜走了。


    張平招招手,“進來!進來!我把實情都告訴你!”


    李鄴把毛驢給了夥計,他走進院子,張平把院門關上,“這裏就我一人,我不準人進來,誰也偷學不了。”


    他在屋簷台階上坐下,李鄴坐在他身邊,“你怎麽來這裏了?”


    張平撓撓頭道:“我爹爹把三橋的小酒館賣了,虧了一百貫錢,賣給隔壁的客棧,然後,你娘讓我替她看老宅,有病人來找的話,幫她記下來。


    前天中午,我在你家廚房炒了一份魚香肉絲犒勞自己,正好來了一個中年男子,來找你娘,他聞到菜很香,又嚐了嚐,他就把我介紹來這裏了,老李,酒樓一個月給我五十貫,我發了!”


    李鄴已經對菜不感興趣了,他連忙問道:“什麽樣的中年男子?”


    “穿著白色錦袍,頭戴紗帽,長得非常溫文爾雅,簡直就....簡直就不該出現在永和坊。”


    “他來找我母親?”


    “是的,他其實也是來找你,我告他,你們搬家了,他又問我,你在哪裏?還問我認不認識你,我說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就說我做的菜不錯,介紹我來這家酒樓,老李,他是誰啊?”


    李鄴隱隱猜到了,應該就是自己的父親,上次來過一次,他又來了。


    李鄴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誰?我想知道,你現在還練武嗎?”


    “當然練!不僅每天練樁,裴大俠還教我運劍的手法和技巧。”


    李鄴有點酸溜溜的感覺,舅父很久沒有來指點自己了,原來去教張平練武,難道舅父要收張平為徒嗎?


    其實李鄴早就有這種感覺,自從小黃毛和烏雞腳不練武後,隻有張平一個人堅持下來,那時開始,李鄴就發現舅父很喜歡張平。


    不過心中發酸隻是一時,今天李鄴知道了,安排自己練朱雀心術其實是烈鳳的意思,舅父並不是自己的師父。


    張平其實底子很好,才十四歲身高就一百八十幾了,到他成年時,豈不是要長到兩米?


    裴旻很有可能就是看中了張平的身高優勢。


    可張平是自己的好友,如果他能得到裴旻的青睞,並被收為徒弟,當然是好事,是張平的造化。


    他如果練成一身高強的武藝,將來也會是自己的助力。


    相通這一點,李鄴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他拍拍張平寬厚的肩膀,“走吧!去你廚房。”


    “去廚房幹嘛?”


    “廢話!”


    李鄴狠狠瞪他一眼,“當然是再教你兩個菜,你才會炒一個菜,好意思一個月領五十貫錢嗎?”


    張平大喜,立刻彎下腰,低眉順眼陪笑道:“大哥要教我什麽菜?”


    “記住了,今天再教你兩個菜,一個叫迴鍋肉,一個叫宮保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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