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來到母親的房間,裴三娘指著桌前道:“你先坐下!”


    李鄴坐了下來,裴三娘歎口氣道:“我也同意搬家,我其實是想讓你去讀書,但永和坊那個老混蛋教書不行。”


    “娘,我已經和寧王馬球隊簽了一年協議,替他打一年的比賽。”


    裴三娘眼睛一亮,寧王馬球隊啊!她立刻把兒子讀書的事情拋之腦後了,“他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不是按月給,按照場次給,每場無論輸贏都給我五百貫,一共替他打十場球。”


    裴三娘有點呆住了,一場五百貫,十場球,那不就是五千貫嗎?


    她咽了口唾沫,用指頭敲著桌子道:“不能口頭說說,必須白紙黑字寫下來,而且不能年底結算,必須每場給錢,這些權貴不可信!”


    “娘,有書麵協議呢!”


    李鄴從懷裏取出協議,遞給了母親,裴三娘連忙接過仔細看了看,最後撇撇嘴,“你這筆字夠臭的,像蚯蚓爬,這個冷月是誰?”


    “是寧王的首席幕僚,他可以全權代表寧王。”


    “這個協議還好,沒有坑人的地方,不過他真答應每場給五百貫?你沒有聽錯吧!不是一共五百貫?”


    “娘——”


    裴三娘擺擺手,“我知道了,他今天贏了兩萬貫錢,不在乎這五千貫錢,既然如此,我們就搬到距離你打球近一點的地方。”


    “娘,我想搬到西城外,舅父說,我最好在灃水裏練武。”


    裴三娘歎口氣道:“搬到哪裏都可以,但我還是想讓伱讀書,最好一邊讀書一邊打球,小時候沒有讓你好好讀書,娘把你耽誤了!”


    ……….


    寧王府,冷月向李琳匯報今天和李鄴談判的情況。


    “他終於答應了!”


    李琳拳掌一擊,歡喜得大笑。


    “他幾乎是一口答應,卑職感覺,他也是想借助王爺的庇護躲開楊家對他的威脅。”


    李琳點點頭,“這孩子很老成,心智不止十四歲,倒像一個成年人。”


    “卑職也有這樣的感覺,他說每一句話都是深思熟慮,可惜他是貧家子弟,如果是世家子弟,前途不可限量。”


    李琳看完了契約,小心翼翼收起,又問道:“他還提了什麽要求?”


    “他提了兩個要求,都是和楊家有關,首先是他請卑職去幫他要一匹馬,他和楊暉打賭是否能出現,他贏了楊暉的馬,有白紙黑字的賭約,倒是一樁小事。”


    “然後呢?”


    “然後他擔心楊家會報複他,他擔心家人收到牽連,希望我們能提供保護!”


    李琳搖搖頭,“他多慮了,楊家不是長安惡霸,他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報複他這樣的貧家少年,引發的名譽損失,楊家可是得不償失。”


    “但那個楊暉昨晚把他的馬毒死了,卑職也覺得楊暉這種無賴確實有可能不會善罷甘休。”


    “那你打算怎麽辦?”


    “卑職準備請王玄海出手,狠狠教訓一下楊暉,警告他不要亂來!”


    李琳沉思片刻道:“適可而止,不要做得過份,畢竟他是楊家人,李林甫巴不得我和楊家衝突鬧大,我可不想卷入他和楊忠國的鬥爭之中。”


    “卑職明白!”


    李琳負手走了幾步,又道:“如果我去拜訪一下楊國忠,暗示一下我的中立態度,先生覺得可行嗎?”


    冷月搖了搖頭,“若被李林甫知道王爺去拜訪了楊國忠,一定會平地生波,卑職建議還是謹慎點比較好,楊家不會不明白李林甫的意圖。”


    “先生說得對,有時候一言不發,反而勝過了萬語千言!”


    ……….


    楊暉雖然很不舍自己馬,但他沒有辦法,對方可是嗣寧王府的人,他可以不怕李鄴,但他惹不起嗣寧王府的人,他隻敢嘴上罵一罵嗣寧王,若真的把嗣寧王惹怒,父親也保不住他。


    更重要是,在長安混,信譽很重要,他如果耍賴的消息傳出去,以後他就很難在長安混下去了。


    他隻得老老實實把馬牽出來,交給了冷月。


    冷月帶著幾名手下牽馬走了。


    楊暉越想越窩火,越想越擔心,今天楊家輸給了嗣寧王,自己沒法向楊家交代啊!


    這時,他見路邊停著一輛牛車,連忙鑽上車道:“去宣陽坊!”


    他得去找叔父楊國忠解釋一下,他已經盡全力了,但那個少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剛坐上牛車,忽然一個布口袋‘忽!’地將他的頭套住,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一拳打暈過去。


    楊暉醒來,發現自己被反綁在一根木樁上,兩邊站在八名極為彪壯的大漢,他前麵椅子上坐著一名目光陰冷的中年男子。


    “啊!王玄海。”


    楊暉一下子認出了這個中年男子,嚇得渾身一哆嗦。


    這個王玄海便是大唐首富王元寶的堂弟,是長安城出了名的狠人,如果唐朝有黑社會,那麽這個王玄海就是長安的黑社會老大。


    長安的三教九流,地痞無賴無一不怕他,但他究竟有多恨,沒有人知道。


    天寶三年,長安最大的武館館主汪建譏諷王元寶是暴發戶,當天晚上,王玄海去拜訪了汪建,第二天汪建便關閉了武館,帶著家人連滾帶爬逃出了長安城。


    這件事轟動一時,很多人都在猜測王玄海對汪建說了什麽,把他嚇成那樣,有朋友問起,王玄海總是笑而不答、


    往往未知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恐懼,正因為看不透王玄海的手段,所以大家才怕他。


    王玄海走上前慢條斯理道:“你有兩個兒子,長子楊栓,今年九歲,屁股上有個很大的黑疤,在長安開明學堂讀書,每天早上辰時出發去學堂,下午接迴來。


    你的次子叫楊極,七歲,兩年前曾摔斷腿,導致兩條腿一長一短,他準備今年夏天讀書,也是在開明學堂,假如你的兩個兒子忽然消失,但我不肯承認是我幹的,你該怎麽辦?”


    楊暉嚇得滿頭大汗,他最大的軟肋就是他的兩個兒子,哀求道:“三爺,小人哪裏有得罪之處,請您老人家明示,小人一定向你賠禮道歉。”


    “你沒有得罪我,但昨晚你毒死了一匹馬,我這人很喜歡馬,最恨人傷害馬,所以呢,我想用你的一個兒子給那匹馬抵命,你說楊栓合適,還是楊極合適?”


    楊暉頓時明白了,這是王玄海替李鄴出頭了,當然不可能是李鄴,一定是嗣寧王。


    他嚇得苦苦哀求道:“三爺,小人錯了,保證不敢再犯!”


    “若再犯怎麽辦?”


    “小人用兒子的性命保證,絕對不敢!”


    “這個保證我收下了,若你再犯,就給兩個兒子準備棺材吧!”


    王玄海一揮手,一個布袋子又將他的頭套住,緊接著,又是一拳把楊暉打暈過去。


    “從哪裏來,就送迴哪裏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藏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高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高月並收藏藏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