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張立搖搖頭道:“對方口口聲聲說帶著最大的誠意來,卻不準大唐有任何討價還價,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誠意。”


    李鄴笑了笑道:“或許他們認為自己拿出的四條就已經是極限讓步。”


    張立冷笑一聲道:“相比南詔的誠意,卑職隻看見了傲慢,口口聲聲說大唐是宗主國,國王不肯來朝覲,隻派一名大臣來談判,對方擺明了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隻想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大唐,陛下,對方狂妄自大,毫無誠意,而且雙方述求差距太大,微臣認為沒有談判的必要。”


    李鄴點了點頭,“煩請相國再去正告對方,如果要談,就坐下來好好談,如果不能談,那就不會再有下次機會!”


    張立躬身道:“微臣這就去!”


    張立匆匆走了,李鄴站在窗前沉思良久,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執行,對新羅必須要從長遠考慮,用蠶食而非鯨吞的方式,先占據法理,然後一步步將新羅滅亡。


    張立乘坐馬車來到位於皇城含光門旁的鴻臚寺客館,他剛下馬車便看見兵部侍郎顏泉明迎麵跑來。


    “顏侍郎,為何這麽般著急?”


    顏泉明上前苦笑道:“那位新羅特使要迴去了,卑職勸不動他。”


    張立眉頭一皺,昨天才到,今天就要迴去了,這是搞什麽名堂?


    張立來到客館前,隻見大門口停著幾輛馬車,新羅的幾名官員正在搬運行李,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十分沮喪,畢竟昨天才來,今天就要走了。


    這時,金貞誌大步走出來,副手跟在旁邊苦勸,金貞誌卻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金侍中這就要走了嗎?”張立走上前問道。


    金貞誌停住腳步,冷冷道:“張相國認為我們還有什麽談的必要嗎?”


    張立淡淡一笑,“當然有必要,談的話,至少新羅還在,如果不談,新羅恐怕就會步契丹的後塵了。”


    “哼!按照你們的規矩,新羅還叫國嗎?剝奪我們的國土和軍隊,那和太監有什麽區別?”


    “那本來就不是你們的國土,高句麗和百濟是唐朝滅亡的,那是唐朝的疆域,卻被新羅無恥地侵占了,現在大唐要拿迴自己的土地,有何不對?”


    金貞誌傲然道:“領土乃強者可居,我們新羅從來都是最強的大國,高句麗和百濟的土地是新羅靠實力得來,唐朝有什麽資格索要?,有新羅二十萬大軍在,絕不會讓給唐朝一寸土地!”


    張立點點頭,“看樣子我們是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那我就祝金侍中一路順風!”


    金貞誌坐在馬車,他打開車窗,冷笑一聲道:“張相國,我們戰場上見!”


    張立不屑地笑了笑,沒有和他搭話。


    “出發!”


    金貞誌大喝一聲,幾名馬車啟動,向含光門方向駛去,很快便離開皇城,離開了長安。


    唐朝和新羅僅有的一次談判,在彼此巨大分歧之下,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了。


    談判結束三天,李鄴向耽羅島和遼東的軍隊下達了出擊命令。


    二月初,天子李鄴的軍令抵達了耽羅島和遼東。


    此時,耽羅島已經集結了六萬大軍,以及戰船近千艘,以馬璘為征東元帥,水軍都督李成式為副帥。


    馬璘直接率領三萬軍隊從耽羅島進入半島,攻打新羅的京城慶州。


    李成式則率三萬水軍乘坐數百艘戰船北上,進入漢江後,攻打新羅重鎮漢州。


    一旦拿下漢州,就看慶州的情況,如果馬璘的軍隊暫時拿不下慶州,李成式就會率軍來援助。


    如果馬璘已經拿下漢州,李成式則率領去攻打熊州。


    另外遼東都督南霽雲也準備率領三萬軍隊從北麵進攻鴨綠江邊的新羅北大營。


    新羅的軍隊主要集中在慶州、漢州、熊州和北大營,總兵力在八萬人左右。


    唐朝的漢州城並不是今年的漢城,漢州城位於漢江南岸,最初是百濟的重鎮,現在也是新羅最大的產糧之地,漢江兩岸生活著大量的人口。


    原本一直是百濟人為主,新羅為了占領漢江兩岸的土地,不斷,用各種手段殘酷壓榨百濟人,去年更是引發了百濟人的大起義,但依舊被金貞誌率領的大軍殘酷鎮壓,屠殺了約三十萬百濟青壯男子,新羅的貴族們瓜分了百濟人最後的良田。


    目前漢州城內有兩萬駐軍,他們的職責主要是維護漢江兩岸的平原的秩序,也就是維護大貴族、大地主的利益。


    但漢州城駐軍做夢也想不到,一支浩浩蕩蕩的唐軍船隊從黃海駛入了漢江,兵臨出城下。


    “當!當!當!”


    城頭上響起了急促的警鍾聲,無數士兵奔上城頭,連主將鄭清玄也上了城,驚恐望著遠處漢江上的船隊。


    事實上,唐軍去年發動遼東戰役後,新羅的將士都在議論,唐軍將對新羅發動進攻,但新羅上層對此並不上心,他們依舊在爭權奪利,考慮怎麽占有更多的土地。


    現在還是早春時節,唐軍的大軍就來臨了。


    一隊隊唐軍士兵下船列隊,很快,三萬唐軍已經在岸上列隊完畢,數十家大型攻城器械也從船上卸下,主要是三架折疊式架橋車。


    這種架橋車春秋戰國時就出現了,一般有兩種,一種是直通式架橋車,主體是一部雙輪平板大車,背負著一架長長的橋身,到河邊時,將橋身推到對岸搭上便可以了。


    還有一種折疊式架橋車,和折疊梯子一個原理,主要是為了解決橋身太長的問題。


    但在後來的戰爭中,越快越重視軍隊的機動性,而攜帶架橋車攜帶太笨重,遠不如臨時砍幾棵大樹架在河上更方便,所以也漸漸淘汰了。


    但這次攻打新羅,有戰船跟隨,重型架橋車也就跟著出現了。


    這時,一名唐軍騎兵飛馬奔至城下,將一封箭信射上城頭,要求守軍立刻出城投降。


    唐軍這次打的是滅國之戰,滅國之戰非常殘酷,沒有什麽仁義可言,國內之戰,可以投降成為戰俘,最後還能釋放迴家務農。


    而滅國之戰首先就是要把軍隊全部消滅,然後把貴族等統治階級全部消滅,隻留下普通百姓。


    當然,這次李鄴對新羅用的南詔模式,就是消滅軍隊,保留貴族,暫時保留新羅這具空軀殼,然後再一步步把新羅滅掉。


    新羅軍隊收到了唐軍的箭信,他們自然不會有任何迴應,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在沒有交戰的情況下,對方要求投降,他們就會投降。


    唐軍當然也知道是這個結果,要求對方投降隻是唐軍不想巷戰中有太多傷亡,但事實上,唐軍並不希望對方投降。


    三萬唐軍在耐心等待,養精蓄銳,黃昏時分,唐軍在北城門前列下了陣型。


    李成式打量著北城門,和唐朝的城池完全一樣,城門是木門,比較陳舊了,有吊橋和護城河,護城河寬三丈,非常適合他們攜帶的重型架橋車。


    打巷戰也有很多講究,一個重點就是攻城快,出其不意攻下城,讓對方來不及部署巷戰,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殺進城去,至少會有三到四成的士兵被堵在城頭上。


    李成式一揮手令道:“架橋車上前,箭雷手準備!”


    三架折疊式重型架橋車並列著緩緩上前,架橋車後方有擋箭板,擋住推車士兵不受城頭的箭射傷害。


    在架橋車後麵跟著三百名手執大黃弩的士兵,大黃弩已經上弦,隻需射擊便可。


    三百人在三百步外列成三排,第一排臥倒,第二排蹲下,第三排舉弩,箭雷已經安裝上弩,殺機已現,就等著主將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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