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環率領一萬軍隊就埋伏在會川城以西五十裏的官道旁,這是一個絕佳的伏擊地點,一麵是懸崖,下麵是滔滔瀘水,另一麵是高山,森林密布,中間隻有一條寬約數丈的官道,這一段路足有二十幾裏,隻要被包圍,插翅難飛。


    三千吐蕃士兵從會川城逃出,一路向西逃跑,中午時分,又累又餓的吐蕃士兵終於出現在這條官道上。


    三千士兵正吃力地奔跑,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巨響,隻見幾棵大樹倒下,攔截在官道上。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山上響起一陣梆子聲,頓時萬箭齊發,強大的弩箭射穿了吐蕃士兵的皮甲,官道上一片慘叫,吐蕃士兵紛紛中箭倒地,一萬支箭對三千士兵,完全是壓倒性屠殺。


    僅僅兩輪箭後,原本三千的軍隊,隻剩下幾百人還在狂奔,而且大部分都中箭掛彩。


    第三輪萬支箭矢密集射向奔跑的幾百人,最後一片慘叫後,官道上安靜下來,隻剩下痛苦的呻吟聲。


    曲環一揮手,一千多名唐軍士兵衝下去,用長矛將受傷未死的吐蕃士兵全部刺死,三千多具屍體拋進了滾滾的瀘水之中。


    韓秋的五千軍隊不僅殺死駐紮在瀘水岸邊的兩千南詔士兵,同時也攻占了極為重要鐵索橋,保住了唐軍主力進入南詔腹地的重要通道。


    但李晟並沒有急於南下,大軍駐紮在會川城,耐心等待藥物的到來。


    長安,政事堂的小範圍調整結束了,韋見素再留任一屆右相中書令,張立以及其他輔相也繼續留任,除了李泌,李泌出任浙東道、福建道兩道觀察使兼福州刺史,原福建道觀察使張平出任嶺南道觀察使兼廣州刺史。


    劉晏上位出任吏部尚書,戶部尚書由工部尚書蕭華接任,禮部尚書張鎬改任黃門侍郎,主管白虎堂。


    刑部尚書裴遵慶改任禮部尚書,獨孤烈和段秀實都繼續留任原職不變,禦史大夫顏真卿入相,出任刑部尚書。


    隨著政事堂的穩定,朝局也迅速穩定下來。


    三月,一年一度科舉即將拉開序幕,今年的科舉堪稱空前絕後,近十萬士子齊聚長安,爭奪一百二十個科舉名額,其中進士科六十人,明經科四十人,算學科二十人。


    這裏的算學科特殊一點,需要在工學院以從九品工事郎的身份帶俸進修五年,五年後直接升為從八品上階,這比進士科和明經都要好。


    進士科考中授官是正九品上階,明經科是正九品下階,五年後進士科官員升一級為從八品下階,明經科官員升一級為正九品上階。


    都要比算學科官員的從八品上階要低一點。


    當然,在實際操作中並不是這樣按部就班升官,大部分人都會有躍升的機會,直接從八品跳到七品,否則一級有正從上下四個等級,要熬到什麽時候去?


    甚至有的人政績突出,或者後台很硬,就會連升數級,做官十年後就升為刺史。


    距離科舉很有兩天,李鄴應禮部尚書裴遵慶的要求,緊急召開了政事堂議事。


    圓廳內,裴遵慶起身對天子李鄴道:“啟稟陛下,這一屆參加科舉的人數為十萬四千五百人,長安已經住不下了,不得不分流其他縣份,但錄取一百二十人還是從前兩三萬考生時定下來的,大概兩百人錄取一人,現在已經突破十萬人,再用一百二十個名額確實太少了,差不多快一千人爭奪一個名額了。”


    李鄴點點頭,對劉晏道:“關鍵是吏部這邊能拿出多少名額?”


    劉晏苦笑一聲道:“現在各個親王府、公主府都撤銷,還有節度府改都督府,大量官員要轉職,幾年都不用舉行科舉了,如果現在還要再增加官員,那就隻能開源!”


    “如果開源,相國這邊有方向嗎?”李鄴迴頭問韋見素。


    韋見素點點頭,“就是上次微臣和陛下談過的,遼東新州縣、教育和農業,這三個開源方向。”


    李鄴沉思片刻道:“除了這三個開源方向外,朕一直還有一個想法,要擴大朝廷對縣一級的掌控,現在每個縣都有官、吏、差、役四級官,而朝廷對縣隻管到令、丞、尉、簿四名官員,到吏這一級朝廷就完全失控了,這也就意味著權力的失控。


    朕考慮,能不能把吏這一級定為從九品下階,納入吏部的管轄範圍,各位覺得如何?”


    在坐這些高官都是人精,一聽便明白了,天子這是要一箭雙雕,一是要增加官員人數,二是奪權。


    從漢朝到現在,各縣吏一級官員都是地方豪門世家掌控,也顯示了地方豪門世家對縣級權力的影響。


    曆朝曆代並不是不想管,主要距離太遠,朝廷有點鞭長莫及,同時也會增加朝廷的財政負擔,所以朝廷反複考慮,都沒有把朝廷權力下沉。


    但天子顯然早就有這個考慮了。


    裴遵慶率先反對,“陛下,縣吏升級牽涉太大,關係到無數地方豪強的利益,陛下損害了地方豪強的利益,必然會引來對抗,導致我們很多措施都無法真正推行下去,微臣建議陛下慎重考慮。”


    顏真卿雖然是第一次參加軍政議事,但並不怯場,他立刻道:“陛下有這個想法是好事,現在朝廷很多措施難以推行,或者推行下去就變味了,根本原因還是朝廷對縣的掌控弱了一點。


    比如戶稅認定,其中有一條,如果已繳納了戶稅,那麽田稅可免,這就導致很多豪強地主為了逃田稅,他就讓縣衙認定自己家裏隻有一子,象征性交幾貫錢戶稅,幾十貫甚至上百貫的田稅卻逃掉了。


    為什麽他們可以這樣做,因為認定戶稅的縣吏是他們推薦的人,這些縣吏根本不怕被免職,免了一個,豪強地主再推薦另一個。


    縣令可以把責任推給手下縣吏,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裝作不知情,這樣給朝廷帶來多大的損失?


    所以一定要把縣吏任免權掌握在朝廷手中,縣吏不敢這樣肆無忌憚造假了。”


    李鄴眉頭一皺,“顏尚書說的是哪裏的事情?”


    顏真卿躬身道:“是河東道的事情,是之前有人舉報,禦史台還在調查核實,估計很快就有調查報告給陛下!”


    李鄴點點頭,“大家繼續說!”


    戶部尚書蕭華道:“陛下,大唐一千五百個縣,就算平均一個縣提拔四名吏為官,那就新增六千名官員,每人每月五貫錢俸祿,一個月就三萬貫,一年不到四十萬貫,從財政上考慮,但朝廷倒是可以負擔,但問題是,現在的文吏怎麽辦?”


    韋見素擺手道:“這個倒問題不大,可以一步步來,先把年紀大的退仕,然後不再增加新人,用科舉士子去填補,但重點不在這裏,重點是和地方豪強肯定會有衝突,如果殿下一定要做,微臣覺得可以試點一年,在關中試點,把從九品下階提升為從九品中階,把兩名一級吏提升為從九品下階。


    然後增加一個學正和農正,也是從九品下階,這樣每個縣就新增四個名額,如果把州學的助教也升為從九品下階,而把縣學的助教升為一級吏,這樣就解決了今年科舉擴招的名額。”


    還是韋見素穩重,李鄴很讚同韋見素的思路,他點點頭問劉晏道:“按照韋相國的思路可以增加多少名額?”


    劉晏想了想道:“迴稟陛下,如果隻是關中試點,增加學正和農正兩個從九品官職,保證能有八十個新增名額左右,但一級吏提升等級,涉及到目前在任官員,不能肯定有多少?”


    李鄴便一錘定音道:“一級吏就暫時不考慮,隻確定學正和農正,今年錄取名額一共為兩百人,增加的八十人都列為明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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