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登基一晃過了二十餘天,朝政也始終運轉正常,架構、體製、人員都沒有變,隻是一些稱唿和文書格式變化,對朝廷影響微乎其微。


    這天上午,樞密使段秀實匆匆向文思院走來,走進文思院,正好看見通事舍人韋皋,韋皋連忙上前見禮,“參見樞密使!”


    段秀實問道:“陛下現在可有空?”


    “迴稟樞密使,陛下現在正和左右相國以及裴尚書商討科舉之事。”


    段秀急想想道:“煩請替我稟報陛下,就說我有急事求見!”


    “樞密使稍微,卑職這就去通報!”


    韋皋匆匆進禦書房了。


    此時,李鄴正在和韋見素、張立以及裴遵慶三人商議今年科舉之事。


    李鄴沉思良久道:“雖然這兩年數科擴招不少,但底子還在太薄,今年還是要擴大錄取人數,現在我們一方麵是培養技術官員,另外一方麵也是培養師資,為以後各州開設官學數科創造條件。”


    韋見素道:“陛下,現在出現一個不太好的現象,因為數科條件低,容易被錄取,很多人都走這條捷徑,錄取後,老老實實做幾年技術官,然後又想方設法托人調去地方為官,雖然現在隻是偶然現象,但這確實是一個漏洞,我們得提前把這個漏洞堵住。”


    李鄴看了看張立笑道:“張相國擅長補漏,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張立也微微笑道:“迴稟陛下,辦法也是有,就是讓鑽空子者覺得不合算,自然就斷了這個念頭?”


    “具體說說!”


    張立欠身道:“其實最狠的一招,就是給技術官另建一套職官體係,不是特別優秀者,很難跨越,就像武官和文官一樣。”


    裴遵慶反對張立的方案,他起身道:“張相國的方案不妥,這樣搞恐怕對地方上治理不利,就會出現縣令叫不動技術官員情況,因為不是一個體製,甚至會出現兩套班子,文官一套班子,技術官一套班子。”


    張立連忙道:“裴尚書誤會了,我隻是說,技術要改任文官,因為他的散官名稱不一樣,吏部就很容易甄別,如果想走關係,需要涉及的各種環節太多,代價就太大了。”


    李鄴點點頭,“張相國的思路是對的,給鑽空子者增加難度,但具體方案要好好斟酌一樣,不要搞得太大,畢竟這種鑽空子隻是小事,殺雞用牛刀就沒有必要了,最好出一個小招數,比如給所有技術官員打上一個烙印,其他什麽都不變,帶有這個烙印的官員要跨界為文官,就必須由吏部審核批準。”


    韋見素笑道:“陛下說得對,簡單一點,給每個技術官加一個工事郎的頭銜,現在所有官員調動需要吏部批準,履曆袋中有工事郎這個頭銜,吏部就會謹慎了。”


    薑還是老的辣,這招厲害。


    這時,韋皋在堂下稟報,“啟稟陛下,樞密使段使君有急事求見!”


    李鄴點點頭,“宣他覲見!”


    不多時,段秀實匆匆走上堂,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李鄴微微笑道:“樞密使請坐,我們坐下說話!”


    旁邊幾名相國尚書都是坐著,讓段秀實站著匯報也不好。


    “謝陛下!”


    段秀實坐下道:“微臣接到劍南都督府的緊急快報,嶲州探礦隊遭遇南詔和吐蕃聯軍的襲擊,三百名護衛士兵全部陣亡,十幾名官員和礦匠都被對方俘虜。”


    李鄴臉色一沉,“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迴稟陛下,就在半個月前,但微臣是接到劍南都督曲環的飛鴿傳信,劍南都督府也是接到逃迴來的兩名士兵匯報。”


    李鄴當即對韋皋道:“把劍南的沙盤拿來!”


    韋皋飛奔而去,李鄴又對韋見素三人道:“事關重大,你們也一起參與!”


    不多時,幾名官員將劍南沙盤抬了進來,很快拚接起來。


    嶲州就是今天的西昌,從兩漢開始,嶲州就是盛產銅鐵的重地,朝廷在那裏設立了大型鑄錢中心。


    唐朝高宗時一度被南詔占領,後來又被唐軍收複。


    天寶年間,唐軍兩次大敗給南詔,唐朝的勢力不得不後撤,嶲州便被南詔再次占領,重新恢複了南詔的州名建昌府。


    天寶年間兩次大敗唐軍後,南詔也害怕唐朝報複,便臣服於吐蕃,加上安史之亂爆發,南詔就徹底和唐朝割裂了。


    五年前,南詔因為難以忍受吐蕃的沉重稅賦,當時李鄴又強勢興起,南詔又有了借助唐朝來擺脫吐蕃的念頭,為表示誠意,南詔便又把建昌府的北部漢人聚居地區,歸還給了劍南都督府。


    三個月前,工部派出了五名官員和十幾名礦匠組成探礦隊前往嶲州北部尋找銅鐵礦。


    沒想到南詔竟然背信棄義,和吐蕃聯合襲擊探礦隊,殺死唐軍士兵,性質太惡劣,李鄴絕不能容忍。


    韋見素連忙道:“陛下息怒,聽微臣一言!”


    “韋相國請說!”


    “陛下登基之時,南詔國王閣邏鳳也派使者前來慶賀,我們也沒有輕慢使者,不可能使者一迴去南詔就翻臉,微臣以為,這裏麵必然和吐蕃有關,而且南詔丞相鄭迴也再三表示,南詔願意歸附大唐,但南詔被吐蕃壓製,有時候他們又不得不屈從吐蕃!”


    這時,張立在一旁道:“真是巧了,微臣正好知道一點南詔的事情。”


    李鄴迴頭望向張立,“張相國怎麽知道?”


    張立欠身道:“微臣在嶲州有一座莊園,專門種植甘蔗,微臣派了一名幕僚去管理這片甘蔗園,正好過年,幕僚前幾天剛迴來,和微臣談到了南詔的情況,他是南詔丞相鄭迴的族侄,去年他還被鄭迴邀請,專門去過南詔都城太和城遊玩了幾個月,他很清楚南詔情況。”


    李鄴點點頭道:“能否請相國的幕僚來大明宮,朕想了解一下南詔的情況。”


    “當然沒有問題,他叫鄭緒,懇請陛下賜他白衣,微臣隨時可以帶他來見。”


    李鄴當即下令道:“今天下午政事堂舉行軍政議事,賜士者鄭緒白衣,前往政事堂闡述南詔情況!”


    下午時分,張立帶著幕僚鄭緒來到了大明宮。


    鄭緒是南詔清平官鄭迴的族侄,鄭迴是明經出身,官任西瀘縣縣令,在天寶八年之戰後被南詔俘獲,但頗受南詔王閣羅鳳賞識,漸漸成為南詔高官,是幾任太子的師父,南詔最後便是被鄭迴的子孫所滅。


    鄭緒年約三十歲左右,長得很清瘦,頗為精明能幹,他沐浴更衣,換一身白衣,被官員領到政事堂圓廳。


    此時,政事堂正在舉行軍政議事,由天子李鄴親自主持,商討探礦官被南詔和吐蕃聯軍襲擊一事。


    鄭緒被帶到,韋見素上前對李鄴低聲道:“陛下,鄭緒已經帶到!”


    李鄴點點頭,“讓他先說!”


    韋見素輕輕喉嚨,對政事堂高官以及幾名旁聽大臣道:“張相國的幕僚剛從南詔迴來,此人是南詔丞相鄭迴的族侄,比較了解南詔的情況,請他給大家先介紹一下南詔的情況,我們再進行商議。”


    韋見素一招手,幾名官員將鄭緒帶進了圓廳。


    鄭緒向李鄴跪下行大禮參拜,“小民鄭緒,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鄴擺手,“平身!”


    “謝陛下!”


    鄭緒站起身,又向各位高官見禮,韋見素道:“鄭士者先給大家介紹一下南詔的真實情況,然後再迴答一下大家的一些問題。”


    鄭緒被帶到圓廳中間,這裏是發言的地方,他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對眾人緩緩道:“現在我們叫南詔,那其實隻是我們一廂情願,他們早已自稱蒙國,閣羅鳳已經稱帝,立長子鳳伽異為副王,也就是太子,鳳伽異平複滇池以東,自稱上元皇帝。


    閣羅鳳極為驕慢,畏威不畏德,天寶兩敗唐軍後,他從骨子裏看不起大唐,他目前隻是想利用大唐來牽製吐蕃,減輕吐蕃對南詔的壓力,大唐若想獲得南詔的臣服,隻有用武力打疼打怕他們,南詔上下才會害怕,才會重新臣服大唐,這是我叔父鄭迴說的原話,小人轉述給陛下和各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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