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珍珠來到起居艙,這裏同時也是餐堂,早飯已經準備好,沈珍珠發現沈璃已經先來了,正在低頭吃飯。


    沈珍珠有點驚訝,沈璃每天都會等她一起吃早飯,今天怎麽不等了?


    沈珍珠在小桌對麵坐下,看了沈璃一眼,發現她雙目通紅,便關切問道:“昨晚沒睡好?”


    沈璃低頭吃飯,沒有吭聲,這時,侍女把沈珍珠的早飯端過來。


    沈璃用濕巾抹抹嘴,起身道:“我迴艙去了!”


    “還沒喝茶呢?”


    “不想喝了!”


    沈璃低頭匆匆走了。


    沈珍珠迴頭看著侄女遠去的背影,她若有所悟,這小娘子發脾氣了,一定是昨晚被她發現了。


    沈珍珠輕輕搖頭,苦笑著歎了口氣。


    沈璃坐在房間裏發呆,門開了,沈珍珠輕輕走了進來,又把門關上。


    沈璃立刻背過身去,冷冷道:“你來做什麽?”


    沈珍珠在她身後坐下,問道:“是不是祖父給你說過什麽?”


    “他說了,他說我代表沈家,甚至代表整個江南士族和監國殿下聯姻,所以才送我去京城,我滿懷希望,可是.可是昨晚算什麽?我姑姑竟然.”


    沈璃神情激動,胸脯劇烈起伏,淚水不爭氣地湧出來。


    她抹一下淚水恨恨道:“我隻恨現在是在海上,如果是在陸地,我立刻跳車,走也要走迴吳興去。”


    沈珍珠握住侄女的手,柔聲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慢慢說。”


    沈璃想掙脫姑姑的手,卻沒有能掙脫,隻得扭過頭去。


    沈珍珠歎口氣,緩緩道:“你表哥發放瘋的情形,你還記得嗎?”


    沈璃點點頭,沈珍珠又道:“他被健婦刺死,雖然他是咎由自取,但我這個母親卻痛徹心扉,夜夜以淚洗麵,我曾經想過出家為尼,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直到江南名醫陸安風給我診脈,他說我完全可以再生一個孩子,我心中才又看到了一線希望。”


    “我知道,你一直說想再要一個孩子,我們都以為你想抱養一個。”


    沈珍珠苦笑道:“如果自己能生,誰願意去抱養?但生孩子,又不能光靠女人,必須有男人才行,但伱知道嗎?我改嫁有多難!”


    沈璃低聲道:“聽母親說過,是因為你的身份!”


    “是啊!前太子妃,現在還掛著一品國夫人的頭銜,哪裏那麽容易再嫁,坦率說,要不是李輔國專權,破壞規矩,同意我帶適兒迴江南治病,我還根本沒有機會迴娘家,基本上就要老死深宮了,莫說改嫁,想都不敢想。”


    “那你現在可以改嫁嗎?”


    沈珍珠點點頭,“監國殿下上台後,頒布了法令,鼓勵寡婦改嫁,包括宮裏的皇妃,隻要沒有子女,都可以迴娘家再嫁,適兒死了,按照新法令,我確實可以再嫁,你祖父也勸我改嫁,但我不願意.”


    “為什麽?”


    “你祖父給我介紹了兩個人,一個是虞家三爺虞錦長,五十二歲了,去年發妻病逝,一個是湖州長史張辛,四十九歲,也是妻子去世,家裏有三個兒子,長子就比我小一歲,我是想再要一個孩子,不是想再要一個丈夫,你覺得他們能給我孩子嗎?”


    “是啊!他們年紀太大了一點。


    “問題就在這裏,我今年也三十多歲了,能生孩子的男人絕不會娶我,他們當然要娶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更重要是,我不想勉強自己,去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那監國殿下”


    “他是我除了丈夫之外,唯一動心過的男人,他能給我強大的安全感,讓我有一種依靠,阿璃,你要知道,一個女人如果丈夫死了,兒子死了,家族又不歡迎,父親還威脅要把你趕出家門,那種惶恐無助,安全感和依靠對這個女人有多麽的重要?”


    說到這裏,沈珍珠的淚水情不自禁湧了出來,沈璃緊緊握住姑母的手,給她擦拭淚水,“姑姑,我不生氣了,我知道了,他對你確實很重要。”


    沈珍珠笑著撫摸侄女的臉,“我並不是想當他的嬪妃,我已經三十三歲,再過兩年就會人老珠黃,若成了他的妃嬪,過不了多久也就獨守深宮了,我剛剛才擺脫這種深宮命運,絕不想再一次陷進去,其實我隻是想再生一個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我的後半生都有寄托,都有依靠了。”


    “啊!那監國殿下豈不是成了.”


    沈珍珠狡黠地眨眨眼,“他可是心甘情願當這匹種馬!”


    姑侄女二人對望一眼,一起捂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沈璃摟著姑姑脖子道歉道:“是我不對,誤會了姑姑!”


    “你是吃醋了。”


    沈珍珠笑問道:“那位顧公子呢?”


    “我不知道,或許掉進錢塘江了吧!”


    兩人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沈珍珠摟著侄女問道:“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喜歡上他了?”


    沈璃輕輕點頭,“就像姑姑說的,他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天晚上,江麵上腥風血雨,他緊緊抱著我,保護我,我忽然覺得,成為他的女人,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說得對,安全感對女人很重要,但你要記住一點,這期間你再喜歡他,也不能輕易許身給他,因為還有王妃那一關,你是代表沈家,代表江南士族,而不是青樓歌女,不能讓王妃看輕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璃連連點頭,“我記住了!”


    一路風平浪靜,船隊航行順利,十天後,船隊抵達了泉州。


    一早,福建道觀察副使兼泉州刺史張平帶領福建道各州刺史、長史以及其他官員一百餘人,到碼頭迎接監國殿下到來。


    福建道觀察使是陳煥兼任,陳煥也同時出任兩浙道觀察使,他的官衙在潤州江寧縣,距離福建道太遠。


    所以張平雖然是福建道觀察副使,但他實際上是福建道的最高官員,他為此還掛了禦史中丞頭銜,這就意味著他有彈劾權。


    李鄴已經很多年沒見到張平了,故人相見格外親熱,張平非常懂人情世故,他見李鄴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但李鄴沒有介紹,他就不會多問。


    但張平還是給兩女準備了專門的馬車。


    在眾官員騎馬簇擁下,幾輛寬大的馬車向城內駛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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