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頗為讚賞雷萬春的新幕僚魏豐,思路清晰,目光老道,竟然能把自己的布局看得清清楚楚,更難得是魏豐救了田承嗣後,又放棄了垂手可得的富貴,其忠義之心可嘉可讚。


    李鄴當即封其為正六品承議郎,一旦魏豐不當幕僚,也能直接升為刺史。


    臨時行軍帳內,魏豐笑著對李鄴道:“殿下,田承嗣這個人可以說老謀深算,也十分奸詐狡猾,今天和你稱兄道弟,明天就向你背後捅刀子,為人不可信,但他也有優點,那就是很圓滑、識時務,做事非常務實,從他對商人的態度就看得出來,隻要給他交稅,他絕不歧視,商人也會奉為上賓。”


    李鄴點點頭,“先生覺得他下一步會怎麽做?”


    魏豐沉吟一下道:“田承嗣肯定會懂殿下給他們下戰書的深意,我沒猜錯的話,他會派使者過來答謝,實際上是來試探殿下的態度,殿下可以直接把意圖告訴使者。”


    魏紀中凜然,躬身道:“卑職一定轉告!”


    現在魏紀中證實了李鄴的猜測,不過這個魏紀中倒是一個可用之人,有他在田承嗣身邊,自己可以隨時掌握田承嗣的動靜。


    給李寶臣這樣的梟雄講道理是沒有用的,隻有切切實實的威脅,他才會權衡利弊,才會意識到撤退是明智的選擇。


    “卑職告退!”


    魏紀中走出行軍帳,涼風一吹,他心中忽然有點愧疚,畢竟田承嗣待他不薄,他似乎不該這樣背叛主公。


    李鄴向魏豐豎起大拇指,笑問道:“這個魏紀中和先生熟悉嗎?”


    李鄴滿意地點點頭,忽然問道:“皇長孫李適,是田承嗣派人刺殺的吧?”


    李寶臣也撤軍了,向正北方向撤軍,前往洺州,李寶臣隻能向洺州撤軍,正東是魏州,田承嗣的老巢,他不可能去,東北方向是貝州,也是田承嗣的地盤。


    他隻能先到洺州,然後再撤退到邢州,從邢州迴自己的地盤,北麵是他的地盤趙州,東北方向是他剛得手的冀州。


    李鄴點點頭,“沒有什麽好說的,帶兵撤出相衛四州,怎麽來就怎麽迴去,然後向朝廷上書請罪,給朝廷一個麵子,這件事就算了結,告訴田承嗣和李寶臣,迴去後好好善待百姓,說不定將來我會看在這一點的份上,給他們留幾個子孫。”


    算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做了,就狠到底吧!


    “多謝殿下成全!”魏豐感激地行一禮,退了下去。


    李鄴眯起眼睛冷冷道:“我之所以沒有趕盡殺絕,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你們沒有縱兵搶掠,沒有奸淫燒殺,這是我的大忌,請先生迴去轉告田使君和李寶臣,如果撤軍時縱兵搶掠,那我一定會追殺到底,將他們所有軍隊斬盡殺絕!”


    現在戰事不順,他急於撤迴魏州,以後再奪相衛,殿下完全不用擔心田承嗣,倒是李寶臣恐怕不甘心放棄邢州和洺州,殿下要關注李寶臣。”


    李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機會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不是我想給你就能給你!”


    第二天晚上,李鄴便得到消息,田承嗣已經率領大軍離開了安陽縣,疾速向東行軍,應該就是魏紀中所說,田承嗣擔心李正已趁機出兵棣州,又擔心朱滔出兵滄州,而偏偏他現在的老巢空虛,隻有五千人。


    既然得不到相州和衛州,他便果斷撤軍了。


    魏豐點點頭,“他和卑職是同族,清河魏氏也是貝州有名的大族之一,不過他是讀書人,卑職是牢頭,我們從來就尿不到一壺去,也基本互不理睬,殿下,此人是田承嗣的心腹幕僚,深得田承嗣的信任,如果能拉攏他,就等於在田承嗣身邊放一根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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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王的強勢和霸道讓魏紀中雙股不由一陣戰栗,他這次前來,其實也是有私心,原本以為很強勢的田承嗣,居然如此懼怕齊王。


    魏紀中明白齊王的意思,不是看他說什麽,是看他做什麽。


    他沉聲道:“迴稟殿下,田承嗣原計劃是速戰速決,他很擔心李正已會出兵棣州,也擔心朱滔會奪迴滄州,所以他在慫恿李寶臣奪取莫州,其實是把朱滔的禍水先引到李寶臣那邊,他要做漁翁,等鶴蚌相爭,他來得利。


    他其實也是想親眼看一看李鄴,是否像傳說中的那樣強大。


    而這一刻,魏紀中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目光如刀一樣年輕王爺才是大唐天下未來的主宰,自己能得到這個機會站在他麵前,自己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


    可是這又意味著對主公的背叛,他內心一陣掙紮,對未來前途的渴望最終融化了他對田承嗣的忠誠,他鼓足勇氣低聲道:“殿下能否給卑職一個機會?”


    “田使君正是此意,田使君說,看得出殿下沒有趕盡殺絕的意圖,那不如談一談怎麽收場?”


    魏豐笑了起來,“隻要田承嗣退了,李寶臣獨木難支,他也會老老實實撤退,殿下不用擔心。”


    李鄴沒有跟隨李寶臣北上,他命令席萬裏率一萬騎兵遠遠跟隨李寶臣,直到他退出邢州。


    不多時,親兵將魏紀中領進了行軍帳,魏紀中躬身行禮,“在下魏紀中,是魏博節度使田使君帳下幕僚,參見齊王殿下!”


    但這一絲愧疚隻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隨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魏先生迴去告訴田承嗣和李寶臣,第一,我要他們秋毫無犯退出相衛四州,第二,我隻給他們五天時間,從明天早上算起;第三,迴去告訴李寶臣,如果他不接受我的方案,想繼續強占洺州和邢州,我會輸送給朱滔一萬桶火油,讓他好好再嚐一嚐烈火焚城的滋味。”


    “李寶臣會聽他的話嗎?”李鄴又問道。


    魏紀中加快速度,向等候著自己的手下和馬匹走去


    李鄴獨自在帳內研究沙盤,雖然魏豐做謀士很不錯,但李鄴決定還是把他留給雷萬春,雷萬春容易頭腦發熱,確實需要這麽一個冷靜睿智的幕僚在身邊。


    “正是!是李輔國的安排,田承嗣為了賺李輔國的人情,實際上他和皇長孫沒有任何交集,同時也是為了嫁禍給李希烈,讓朝廷先對李希烈下手,這是田承嗣最擅長的手段,一舉兩得。”


    李鄴從彭海鹽那裏便知道,李適根本不是李希烈刺殺,隻是被人栽贓,他就懷疑是田承嗣,雖然田承嗣沒有刺殺李適的動機,但李輔國有,李輔國借田承嗣的刺客下手,那就順理成章了。


    “去吧!到時自然會有人來找你。”


    李鄴笑著點點頭,“如果先生不願見他,可以先迴避!”


    剛說到這,帳外有親兵稟報,“啟稟殿下,田承嗣派幕僚魏紀中求見!”


    他開始覺得自己效忠田承嗣並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李鄴很清楚,李寶臣最大的威脅就是北麵的朱滔和朱泚兄弟,誰讓他趁幽州內亂,強占了屬於朱氏兄弟恆州和定州?


    相信一萬桶火油如果落在朱氏兄弟手中,足以讓李寶臣夜裏睡不著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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