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大軍抵達洛陽,洛陽城內一片混亂,家家戶戶都在忙碌搬運家具,布置宅子,當然,絕大部分官員都對洛陽的生活條件十分失望不滿。


    尤其底層朝官,在長安好容易才混到一座官方小院子,可到了洛陽後,房宅沒有了,還得自己掏錢租房子,雖然朝廷承諾給租房補貼,但那點補貼遠遠不夠租房支出,生活水平下降了,官員們當然心懷不滿,各種抱怨和牢騷此起彼伏。


    不過天子李亨卻非常滿意,他來洛陽後,第一天晚上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好幾年都沒有這樣睡得舒服了。


    說到底還是心病,距離李鄴太近,總是擔心李鄴大軍一夜之間兵臨城下,現在距離這麽遙遠,又有關中、潼關和函穀關的阻擋,加上李鄴的心思很可能被轉移去了北庭和安西,讓天子李亨內心前所未有的輕鬆,睡覺自然十分香甜。


    不過這樣的好睡眠隻延續了四天,第五天上午,兩份緊急奏折又讓李亨的心情變得惡劣起來。


    一份是長安留守賀蘭進明派人緊急送來的奏折,五萬河隴軍在陳倉縣城外紮下大營,意圖不明,第二份是洛陽防禦使李國貞的緊急報告,汝州梁縣發現人數龐大的河隴駐軍,大約有十萬大軍。


    這個消息差點把李亨嚇得癱倒,梁縣是汝州州衙所在地,距離洛陽直線不過一百五十裏,如果急行軍,十萬大軍一天就能殺到洛陽城下。


    深深的恐懼後便是暴怒,李亨在禦書房破口大罵李鄴狼子野心,企圖謀朝篡位,又大罵韋見素無能,到現在談判還沒有出結果。


    但罵得再狠也解決不了問題,無奈,李亨隻能召集幾名相國緊急商議對策。


    右相裴遵慶對天子李亨勸道:“請陛下寬心,這其實隻是對方的一種談判施壓策略,無非就是想用這種兵臨城下的方式逼我們讓步,再說對方也明確表態,是為了拱衛洛陽安全,不管他們是不是真心,但至少說明軍隊不會進攻洛陽。”


    旁邊崔渙也道:“微臣認可裴相國的分析,確實是一種談判施壓手段,就看他們把軍隊放在陳倉縣就知道了,很微妙的一個位子,他們可以解釋軍隊是借道南下,糧草不足,暫時在陳倉縣等候後勤補給,但談判如果達不成協議,這支軍隊又可能會在陳倉縣無限期等下去。”


    李亨負手走了幾步,惱火道:“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談判遲遲達不成協議怎麽辦?拖上三年五載,朕遷都還有什麽意義?”


    眾相國麵麵相覷,天子一句話把他遷都的真實目的泄露了,就是為了躲避齊王的壓迫。


    半晌,裴遵慶安慰天子道:“陛下還是耐心等候韋公的消息吧!微臣估計他的信使已經在路上了。”


    和幾名相國的商議沒有結果,李亨心煩意亂,又召見李輔國和魚朝恩前來商議。


    李輔國不慌不忙道:“陛下,老奴認為荊襄這邊沒有問題,雙方都已經達成一致,問題還是出在關中上,陛下讓出關中,李鄴不想要是不可能的,陛下要李鄴承諾不染指關中,他肯定不會答應。


    而且他的軍隊進了陳倉縣,實際上就是加了籌碼,之前是軍隊不能進關中,現在變成了需要對方軍隊撤出關中,或者變成了不準對方軍隊進入京兆府。


    所以談判就是這樣,最後必然是以雙方的實力為邊界。”


    魚朝恩也道:“陛下不要聽那些文官的大道理,文官不懂得權力鬥爭的殘酷,總是給陛下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建議,最後害了陛下。


    奴才看這些文官都在誇讚李鄴守規矩,他守規矩就不會割據河隴了,他守規矩是裝出來的,就像曹操裝作忠於漢室一樣,可真正到了關係切身利益的時候,他就不會守規矩了。


    所以奴才也讚成阿翁的建議,陛下要務實,要真正看清楚李鄴的底線,然後才會有談判結果,要不然三年五年都談不完,汝州的軍隊三五年也撤不下去。”


    李亨歎了口氣道:“他底線是什麽?”


    李輔國緩緩道:“陛下,李鄴的底線就是陳倉,他已經擺在桌麵上了,不管陛下答不答應,他的軍隊肯定不會撤走了,關中的四州一府,他要隴州和岐州,談得好,他隻要駐軍權,財權和吏部他不碰,如果談得不好,他就索性撕破臉皮,一口吞並了關中,陛下又能拿他準備樣?宣布他為叛逆,殺他父母?不現實啊!


    就是上次老奴所言,或許詔書還沒有出城,他的大軍就兵臨城下了,陛下,對方大軍現在才相距我們一百五十裏啊!”


    魚朝恩建議道:“陛下,其實奴才建議讓對方來洛陽談,或許結果會好一些。”


    “魚司馬的意思,是讓劉晏來洛陽談判?”


    “奴才的意思是,讓齊王李鄴親自來洛陽,他可以讓劉晏主談判,雙方有什麽分歧可以很快調整,不會拖時間生變。”


    李亨負手走了幾步,最終點了點頭,“那就請齊王來洛陽!”


    李亨隨即又和幾名相國商議,請齊王李鄴來洛陽談判。


    五名相國也一致同意,請齊王來洛陽商談,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最終確定,以天子出函相邀,政事擔保安全的方式,請齊王李鄴來洛陽。


    洛陽給李鄴的邀請函以八百裏加急的方式趕赴隴右,晝夜馬不停蹄,一站接一站向隴右金城縣疾奔,五天後,八百裏加急快信送到了金城縣。


    韋見素也收到了天子的召迴旨意,命他暫停談判,迴洛陽述職。


    此時談判已陷入僵局,李鄴亮出了新的條件,他要整個關內道駐兵權和關中隴州和岐州的駐兵權,這是不是李鄴最後的底牌,韋見素不得而知,但就眼下這個新條件,韋見素也無法答應。


    在接到天子召迴旨意後,韋見素便收拾行裝,告辭李鄴迴洛陽了。


    官房內,李鄴正在接見李光弼的兄弟李光進和判官張傪,二人從中原逃出長安,安頓了各自家庭後,又相約一起來到隴右。


    長史李泌極為看重張傪,張傪能力很強,大大小小各種繁瑣的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李泌向李鄴極力推薦了張傪,李鄴隨即任命張傪為河隴節度府推官,實際上就是長史助理,協助李泌處理軍務。


    李鄴隨即又任命李光進為河州副都督,成為河州都督渾瑊的副將,有力補充了渾瑊手下部將不足的弱項。


    當然,這也是在保護李光進,他殺了監軍駱奉先,被朝廷通緝,李鄴把他放在邊疆,朝廷才鞭長莫及。


    就在張傪和李光進剛退下,李泌和劉晏便匆匆趕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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