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洞關了十天,李環吃得好,睡得好,倒長胖了幾斤,


    從早上開始,李環便探著脖子向洞口張望,焦躁不安地等待著送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盡管飯食很粗糙,但他卻異常喜歡,每次吃完,都會有一種飄飄欲仙之感,令他食髓而知味,每天都渴盼著飯菜送來。


    這時腳步聲響起,給他送飯的老王來了,就是那個虯須大漢,惡言惡相,不過李環發現他隻是外表兇,人倒不壞,也知道他姓王,內鄉縣人。


    “吃飯了!”虯須大漢一如既往地惡聲惡氣,沒有好臉色。


    李環也不管他臉色,上前端起碗就吃,一口氣吃了大半,他終於感覺到不對,沒有前幾天那種美味。


    “王大哥,怎麽味道不對了?”他膽怯問道。


    “哪裏不對了,一樣的肉和菜,你挑什麽挑!”虯須大漢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兇道。


    盡管心中害怕,但李環還是硬著頭皮道:“確實味道不一樣。”


    虯須大漢撓撓頭道:“估計是換了個廚師吧!之前的廚師喜歡用龍須根熬湯做菜,我們都喜歡,這個新廚師不會。”


    “難怪味道不一樣了,龍須根是什麽?”


    “伏牛山的一種草藥,止疼效果好,用來治療頭痛,或者女人生孩子疼痛,沒病吃了也渾身舒坦,唯一的不好就是吃了容易上癮,不吃就渾身難受。”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王大哥,這種龍須根還有嗎?”


    “我去找找,可能藥房裏有,但不是湯,是藥丸,你真想要?那玩意兒會上癮的,還是算了吧!”


    “要!我要!王大哥,我求求你了,給我拿藥丸,我頭痛得厲害。”李環隻覺頭疼欲裂,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合掌哀求。


    “看你樣子哪裏像皇子啊!就像一個病人。”


    虯須大漢搖搖頭走了。


    李環隻覺得渾身就像螞蟻爬一樣難受,焦躁得就想衝出去。


    就在他痛苦得已經快要死去時,虯須大漢迴來了,手中托著一丸藥,約鴿子蛋大小,他蹲在李環麵前道:“這就是龍須丹,你要想清楚,吃點飯問題不大,過幾天就斷癮了,可這玩意吃了,你真會上癮。”


    “快給我!”李環本來意誌就很薄弱,這時他什麽都不想了,就一心想吃藥。


    虯須大漢遞給他,“嚼碎了吞下去。”


    李環一把抓過藥,塞進嘴裏,嚼碎了吞下去,他靠在石壁上喘著粗氣,身體開始舒服,越來越舒服,就仿佛渾身所有毛孔都張開了,舒暢無比,他眯著眼睛享受這一刻。


    虯須大漢仔細地觀察他、評價他,已經差不多了。


    半夜裏,李環忽然被一陣喊殺聲驚醒,隻見洞口外火光熊熊,喊殺聲震天,嚇得他躲在床下,一動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喊殺聲漸漸停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有人高聲問道:“襄王殿下在哪裏?”


    李環爬出來戰戰兢兢道:“我在這裏!”


    走上前幾名唐軍將領,為首將領單膝跪下行禮,“卑職是江漢軍鷹揚郎將裴琇,奉命前來解救殿下,外麵山匪已經全部剿滅,請殿下跟我們迴襄陽!”


    “啊!”


    李環又驚又喜,終於有人來救自己了,他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有一個虯須大漢,你們千萬別殺。”


    裴琇一揮手,“押上來!”


    士兵們押上來一個虯須大漢,被五花大綁,滿臉沮喪。


    “他說他給殿下治病,我們就沒有殺他,由殿下定奪。”


    李環可顧上報仇,他連忙上前問道:“王大哥,龍須丸還有嗎?”


    虯須大漢點點頭,“藥房裏還有一些!”


    李環鬆了口氣,“你全部帶上,以後你就跟著我了!”


    “謝殿下不殺之恩!”


    李環的幕僚柳洵此時也在襄陽,他和李環同時被救,但從他被救開始,他便閉口一言不發。


    柳洵被軟禁在一座院子裏,這天下午,李鄴來到了小院。


    李鄴之所以看重柳洵倒不是因為他是李環的幕僚,而是他是李鄴在太學的同窗,天寶九年,柳洵在太學進修兩年,正好和在李鄴同一座院子裏住過,但隻住了兩個月,柳洵就畢業了,在長安縣學頂替父親,成為一名助教。


    看在昔日同窗的份上,李鄴準備幫一下柳洵。


    柳洵正在院子踱步,他若有所感,迴頭看了一眼,登時愣住了,“李鄴!”


    “柳兄,多年不見了!”


    “大將軍怎麽會在襄陽?”


    柳洵很驚訝,李鄴應該在安西才對啊!


    李鄴淡淡笑道:“我一直在襄陽,否則我父親怎麽在襄陽立足?”


    柳洵腦海一閃,咬牙道:“原來是你,我就知道紅巾寨有問題,都是你安排的!”


    李鄴知道柳洵極為聰明,有些事情瞞不過他,便也不否認他,笑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哪裏露出破綻了?”


    “哼!哪有那麽新的旗幟,頭上紮的紅巾也是新的,喊殺一夜,結果一具屍體沒見,地上的血也沒有,還真兵不血刃啊!”


    李鄴嗬嗬一笑,“準備倉促,讓柳兄見笑了。”


    “堂堂的安西節度使,怎麽做這種卑鄙之事?”


    “我卑鄙嗎?”


    李鄴淡淡道:“比起天子要殺我們父子,我已經好得多了,至少李環和柳兄還活著,李環的手下大部分都沒有死,我已經很寬容了。”


    柳洵一時啞口無言,李鄴又道:“看在我們同窗一場的份上,你的妻兒和父親我接來了,這兩天就該到了。”


    柳洵大驚,“你是怎麽辦到的?”


    “我找高手模仿你的筆跡,給你父親寫了一封信,告訴他,長安比較危險,你在襄州出任長史,讓他們來襄陽,他們就來了。”


    “你你打算用我的家人威脅我?”


    李鄴也不否認,他點點頭,“我原本是有這個打算,讓你勸一勸李環,做個逍遙王爺,但現在看樣子沒有必要了,柳兄,你是聰明人,如果你願意為我效忠,我任命你為襄州長史,助我父親一臂之力,如果你不願意,也不勉強,你們全家團聚後,你想去哪裏都隨意。”


    柳洵眯著眼睛道:“為你效忠,難道不為大唐效忠?”


    “不!”


    李鄴果斷搖頭,“為我效忠,就是為大唐效忠,但你應該知道,如果天子對我動了殺機,那我就不會再對他報任何幻想,否則我必死無葬身之地。”


    柳洵心中歎口氣,“讓我考慮考慮!”


    “柳兄盡管安心考慮,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看在同窗的份上,尊重你的決定。”


    說完,李鄴轉身離去了。


    洛陽皇宮,金鼓齊鳴,鼓樂喧天,安祿山頭戴天子冕冠,身穿九章龍袍,在四個強壯宦官的攙扶下,坐上了天子龍榻。


    在下方,數百官員匍匐在地,三唿萬歲。


    安祿山誌得意滿,他終於等到了登基為帝的這一天。


    天下不光姓李,也有一半姓安。


    安祿山自稱雄武皇帝,定國號為燕,改元為聖武元年,立安慶緒為太子,高尚、嚴莊為左右相國,同時宣布大赦天下。


    這一天是天寶十四年五月十五,安祿山在洛陽登基稱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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