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李琮一直在有條不紊地串聯,從張均到李岫,從李岫到高仙芝,從高仙芝到戶部侍郎楊暄,從楊暄到禦史中丞鄭昂,從鄭昂到大理寺卿程曉,李琮漸漸建立了一個對付李鄴的包圍圈。


    同時,李琮整合了各路精銳武士,使他手下精銳武士達到三百人。


    盡管李琮是在秘密狀態中進行串聯,但這種秘密瞞不過有心人。


    高仙芝便讓自己兒子高煥給飛龍送去了一封信。


    玄都觀的小院內,飛龍仔細看了高仙芝的信,慢慢閉上眼睛,李琮這一套布局頗有章法,和之前的野拳完全不一樣了,看得出他身邊有能人,能替他出謀劃策,把所有憎恨李鄴的人都團結起來,這股力量不小。


    這股力量不僅僅是對付李鄴,還極大增強了李琮的政治本錢,這才是畫龍點睛的一筆。


    飛龍有點難辦,他現在還不想放棄李鄴這個後備,主要是高仙芝複職遲遲搞不定。


    他現在發現袁思藝對他有點首鼠兩端,並不肯真心賣力替他做事,袁思藝向他拍胸脯保證,讓高仙芝恢複原職,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但現在距離袁思藝的保證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還是什麽動靜都沒有,飛龍便知道袁思藝的不可靠。


    實際上,袁思藝的不可靠還不止這一點,袁思藝還向他保證,他將說服天子在適當的時候,正式公布太上皇並沒有去世的消息,這也是飛龍期待了很多年的事情。


    但早在開元五年,飛龍就和天子達成了協議,天子不會再改變太上皇已經駕崩的事實,來換取雙方的相安無事。


    幾十年相安無事後,飛龍越來越後悔這個協議,這個協議若不推翻,他將來怎麽以太上皇的身份垂簾聽政?


    從天寶六年後,他連續很多次向天子提出廢除這個協議,但都被天子一口迴絕,天子鐵了心要讓他以飛龍的身份死去。


    飛龍在院子裏來迴踱步,如果袁思藝靠不住,他的計劃就沒法實施了。


    那麽保住李鄴的軍權就顯得至關重要。


    李琮這個時候發起的倒李鄴運動也就損害了他的切身利益。


    飛龍點點頭,對高煥道:“迴去告訴你父親,讓他裝病,臥床不起,不管多少人來看他,都抱恙不見人,我有安排,會秘密派人找他。”


    “明白了,我立刻迴去稟報父親。”


    高煥施一禮走了,飛龍的第一步就是把高仙芝從這個是非局中拎出來,高仙芝明明是自己的人,卻要和李琮攪和在一起,天子絕不會因為他投靠了李琮就重用他。


    飛龍是知道曆史的,他知道李琮成不了事,將來高仙芝還是會掌軍權,不過最後和封常清一起被邊令誠殺了。


    飛龍想改變的就是這段曆史,一旦高仙芝掌握了軍權,他就立刻調頭迴來控製長安。


    但強大的安西軍飛龍也想掌控,如果高仙芝迴不了安西,那麽就讓李鄴迴安西,他來掌控安西軍和河中軍。


    想到這,飛龍立刻寫了一封密信,派人趕去宣平坊,交給李鄴。


    紅寶石送到位,天子李隆基的勃然大怒消失了,信誓旦旦準備剝奪李鄴軍權的決心也消失了,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一切又進入了歲月靜好,李鄴一家又搬迴了自己府宅。


    當然,李鄴知道這隻是水麵上的安靜,水流下方卻暗流湍急,殺機隱伏。


    獨孤明告訴他,天子有時會昏庸無比,但有時又精明老辣,李鄴相信,這才符合真相,他甚至懷疑天子的昏庸有時候是裝出來的,隻有他假裝得很昏庸的時候,各路勢力才會紛紛粉墨登場。


    但李隆基取消剝奪自己軍權的決定又是真的,他必須要給楊玉珮麵子,在楊玉珮麵前,李隆基又百分之百是昏庸的,沒有一個人在服食了鴉片後,還能保持清醒理智的頭腦,就算是皇帝也辦不到。


    可一旦他從鴉片的幻覺中慢慢清醒,他又會恢複帝王的心計。


    這幾天,李鄴一直在家裏帶孩子,這天下午,管家來稟報:“郡王,有一位道士來拜訪公子,這是他的名帖。”


    管家將一份名帖交給李鄴,上麵寫著‘嵩山閑道李泌’,李鄴眉毛一挑,居然是帝師李泌。


    李鄴連忙道:“請他到貴客堂稍坐,我馬上就來!”


    居然安排在貴客堂,管家不敢怠慢,連忙去安排。


    獨孤新月接過孩子笑道:“是哪裏的客人,夫君好像第一次安排進貴客堂。”


    李鄴笑道:“是一個我比較欣賞的文士,我去接待一下。”


    “夫君盡管去忙,孩子我來帶!”


    李鄴來到貴客堂,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道士正坐在堂上喝茶,頭戴竹冠,身穿半舊的道袍,腳穿草鞋,手執一把拂塵,但這種卓然不凡氣度,卻怎麽隱藏不了。


    此人正是曆史上著名的帝師李泌,李泌在兩年前被楊國忠排擠,被迫歸隱嵩山,潛心修道,不問世事。


    李鄴走進大堂笑道:“讓先生久等了!”


    李泌連忙起身稽首行禮,“無量壽佛,在下崇山閑道李泌,參見郡王!“


    李鄴有些驚訝,怎麽還是道士?


    他便笑問道:“我以為先生應該是太子的幕僚,怎麽還在出家?”


    李泌淡淡一笑,“我是崇陽觀的道士,不再為皇家效力,我在洛陽化緣時,遇到了老友李岱,也就是令尊,他一口答應給我三千兩銀子,但他拿不出錢,讓我來問郡王要,所以我就厚顏前來討債。”


    說完,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李鄴。


    李鄴點點頭,走到堂前吩咐侍女一聲,侍女匆匆去了,片刻又迴來了,抱著一個比較重的包袱,“夫人讓我拿給公子!”


    李鄴接過沉甸甸的包袱,放在桌上打開,裏麵是金光閃閃的三十錠黃金,每錠十兩。


    李鄴把黃金推給李泌,“這是三百兩黃金,請先生笑納!”


    李泌仰頭大笑,“都說郡王為人慷慨,禮賢下士,不錯!不錯!”


    李泌又對李鄴道:“崇陽觀隻是幾間破草廬而已,十幾名道士雖然饑不果腹,但依舊潛心修道,令人敬佩,我便發誓替他們修一座道觀,豎起三清像,我到處化緣,卻所得微薄,連我自己吃飯都成問題,直到半個月前在洛陽遇到令尊。


    令尊和我是莫逆之交,他極力邀請我來長安給郡王做幕僚,郡王的大名我早已久仰,為大唐開疆拓邊,功高卓著,我也有點動心,我便向令尊提出,若捐我三千兩銀子,我就為郡王做三年幕僚,令尊一口答應。”


    李鄴暗暗慚愧,原來李泌剛才是在試探自己,如果自己翻臉把他轟出去,那就休想得到李泌的效忠了。


    李鄴心中大喜,居然得到了李泌的效忠,他連忙起身恭恭敬敬行一禮道:“李鄴學識淺薄,經驗不足,能得先生指點,是李鄴的榮幸!”


    李泌笑眯眯道:“假如我是一個騙錢的假道士,拿到三百兩黃金就逃了,郡王又如何?”


    李鄴也微微笑道:“千金買馬骨,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傳播出去,讓天下人皆知!”


    李泌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讚道:“郡王視野和胸襟果然非同尋常,難怪能成為李相國的繼承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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