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弱青年名叫毛玨,同那高壯青年一樣,都是附近的離陽郡人氏,不過二人的恩怨可是由來已久。


    離陽郡僻鄰鳳陽,秋水二郡,地域遼闊,在靈州十二郡中麵積最為廣闊,在離陽的上方便是北魏所統治的柳州。


    作為楚王朝的邊境之地,離陽素來以民風彪悍著稱,猶記得當年蘇老學一句“北魏蠻子百萬鐵騎已在城下,我離陽男兒何在!”


    三十年前,魏楚泗水河之戰,當時年輕的西軍副帥嶽嗔追敵深入,怎料中了埋伏,致使西軍腹背受敵,主將嶽嗔更是被北魏大將熊天闊一刀斬於馬下。


    泗水之敗仗導致原本南楚三大王牌部隊之一的西軍就此消沉。直到後來蘇莫緹從軍,重組西軍,改旗號為“貪狼”,才算是在讀崛起。


    而那時候楚王朝主力部隊又在北蒙山一帶,與北涼大軍對峙,根本抽不開身來迴援救離陽。沒了西軍坐鎮的離陽,猶如除去塵垢的處女地,對於魏軍而言唾手可得。


    偌大的離陽,當時可謂是人心惶惶,當時年近古稀的蘇老學被迫親自督軍,坐鎮離陽,靠著大儒之名,激勵三軍,靠著當時不足二十萬的離陽軍硬生生的抵擋住了涼人三個月的侵襲。


    自那之後離陽男兒一詞,名震南楚,每一個離陽男子都以自己是離陽人而感到自豪。


    本來對於這種爛大街,沒有一點技術而言的打架,蘇念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即使二人最後打得頭破血流,可這畢竟是他離丘峰的私事,弟子多了,偶有矛盾,小打小鬧也是正常。


    說到底關他鳥事,要不是楚藝昕跑了過去,他壓根就不想去瞧上一眼。


    可是當看到那被高壯青年一陣痛揍的瘦弱青年時,少年目光一滯。


    目光慎重的看著在場中廝打的二人,當聽到毛玨這個名字時,他總覺得頗為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聽說過,卻又想不起來。


    畢竟兩百年的人和事,蘇念經曆的太多太多,有些人即使印象在深刻,當時間不斷流逝時,總會不自覺的漸漸忘記。


    “我說這董平性子也真衝,怎麽老是無緣無故的去找毛玨挑事。”


    “聽說他二人還都是離陽同鄉,既是一鄉人,這關係也處得太差了。”


    “你還沒聽清楚嗎?香囊,香囊,想來二人爭吵都是因為一個女人啊。”


    “唉,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呐,連我們這些修靈之人亦免不了俗。”


    聽著旁邊眾人的竊竊私語聲,蘇念劍眉沒來由的擰了擰。看著場中那明知搶不過高壯身影的瘦弱青年,隱約有點熟悉的麵容,倔強而又鍥而不舍,一次次被推倒,卻又一次次站起來,撲身上前去搶奪香囊。


    離陽?毛玨?


    為什麽這幾個字細細念來是那麽熟悉呢。這個人,就算曾經不曾見過,我也一定有所耳聞。


    前世,我一定對他就有印象,少年重重凝視著場中那堅韌不拔的青年,端量著即使唇角有血跡流出,仍硬著頭皮一往無前的身影,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舉動。


    一根筋到底,就是要要迴香囊,這種瘋狂的舉動……


    “是他嗎?”


    蘇念心神一顫,一個記憶中已經掩埋起來的人,再度的浮出水麵。


    毛蠻子,錯不了,就是他。


    未來在南境北部扶搖而上,替蘭陵王打下偌大疆域的毛蠻子。


    蘭陵王,未來唯一幾個在聖廷的清洗中殘存下來的諸侯之一,在南境北部他所向披靡,其麾下的一個個將領,哪一個不是放出去便能獨霸一方的梟雄人物。


    其中毛蠻子更是蘭陵王帳下第一猛將,在和聖廷的數次抗戰中,他身先士卒,可謂曆經風雨。


    那一手絕世神通無盡怒火,五秒無敵,兇狠不要命的打法,即使是天縱境的大能見了,也隻能望而卻步,暫避鋒芒。


    憑他這種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本事,卻是心甘情願的在蘭陵王的軍中甘當一馬前卒。


    縱使最後在與聖廷的抗戰中身敗而亡,倒也不失英豪本色。


    蘇念前世身死之前,蘭陵王與聖廷的鬥爭,已經逐漸進入高潮階段,兩大頂級勢力逐鹿荊州,頗有一種天王山之戰的味道。


    當時的南境,南方聖廷一家獨大,所有被頗屈服也好,投降也罷的勢力莫敢不從,再加上聖子踏入半聖,靈力滔天,又有老聖皇的運籌帷幄。南方可以說是一個大火爐,爐中曆練辛酸苦辣。


    南境北方,百州內諸侯並起,諸群眾皆以蘭陵王馬首是瞻,這位總是帶著狸貓麵具的男子,一人單挑聖子,力挫老聖皇更是成了佳話。


    與青帝在時代車輪下落寞離場不同,蘭陵王可是在這聖廷的浪潮中,從零開始,隻手打下了這大好江山,並且安穩的在時代車輪下放肆高歌。


    這位雄才大略的熊主,即使蘇念遠在中州,他的事跡仍然是廣為流傳。


    而在當時中州的諸位大儒眼中,比起年少成名,四十歲出頭便踏青百州的生子,在他們眼中對於這位蘭陵王的未來,更為看好。


    大陸萬年無帝,南境若是要出帝君,此是他蘭陵王無疑。


    還有人則是這樣評價這位後來居上的梟雄,出師於彈丸之地,選才於微末之間,以孤軍弱旅百名師大將,功蓋寰宇且譽滿天下。究其故皆因千將易得而雄主難求,至如中者,國士無雙。


    中州明皇宮的老宮主,更是直言不諱,南境豪傑若是以一石來稱,那他蘭陵王獨占七鬥。


    當時作為小人物的蘇念,對於這種擎天般的大人物,也隻能百聞而無一見,畢竟那時候的他,終歸是天下棋盤上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而已。


    …………


    思緒從遙遠中迴轉過來,蘇念再度望向那倔強,不服輸的瘦弱身型,心中莫名多了分感慨。


    誰能想到未來名震百州,從數千萬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毛蠻子,年少時期居然也有這等落魄經曆。


    堂堂的蘭陵軍第一先鋒,殺敵無數的毛蠻子,想不到竟然活生生的佇立在蘇念眼前。


    要知道在前世,蘇念雖跟著殺人如喝酒一般的蠻子,也隻是有過一麵之緣,可那時的他,可是高高在上,騎著高頭大馬,帶著數十萬軍令有紀的兵士,威風凜凜的巡城的大將軍。


    而自己呢,不過是沿途跪服在他腳下的尋常百姓,或許在他眼裏,不過是一隻活得卑微的螻蟻。


    人生有時候還真是奇妙無窮,跌宕設計。


    毛蠻子一生獨斷專橫,橫行無忌,但心底卻有一塊不願向任何人提及的軟處,至於是什麽?蘇念就沒那麽清楚了。


    不過這輩子既然有緣相遇了,那麽怎麽也得和這位未來的名將,扯上那麽一星半點的關係。


    畢竟聖廷勢力龐大,光靠他一人之力,說到底還是形單影隻,但若是結交一些未來給聖廷造成不少麻煩的強人,那總會給自己帶來不少幫助。


    正所謂自身實力強橫是一種表現,但借助他方勢力而讓自己變為強大,又是一種手段,所謂的借勢,大致就是這個意思了。


    “就你弱雞,妄想去蘇府提親,我勸你啊,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免得到時候貽笑大方。”


    董平一拳打飛撲上來的青年,嘴角的笑容得意張湯,眸光挑向在地上氣喘籲籲方的毛玨,神情倨傲。


    在毛玨又一次想要衝出去,從強大的董平手中奪迴香囊時,一隻白皙的手掌陡然出現在了他清瘦的肩膀上。


    小手輕輕按著他的肩膀,讓他怎麽也前進不了半步,更別提再度靠近董平。


    楚藝昕眨了眨眼睛,努力瞪大了眸子看著悄無聲息走進場中的少年,臉蛋上露出點不可思議的神情。


    小師弟這是要幹啥?英雄救美,不對,英雄救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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