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風這人外表看起來懶散隨意,但內心還是頗為玲瓏,不過這人閑雲野鶴,逍遙自在慣了,對於上任首座交給他的振興洛水峰的任務,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所以這些年零零總總也才收了四名徒弟,在他的眼裏師門就應該相親相愛,收徒收那麽多幹嘛,還把弟子分外門和內門,看著就麻煩。


    正是因為他的這種收徒理念,故而前世的洛水峰弟子雖少,但蘇念卻過得異常溫馨。


    大殿內蘇念左側站立的是他的大師兄郭有為和三師兄宋青峰,右側的則是二師姐楊雪和四師姐楚藝昕。


    大師兄郭有為鳳陽郡人氏,樣貌文質彬彬的,性情溫和,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的老好人,洛水峰一脈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由他管。從見到蘇念起總是帶著微笑,和冷冰冰的三師兄大相徑庭。


    蘇念記得老實憨厚的大師兄在前世,自己上山沒兩年便下山迴了鳳陽,然後娶妻生子,但即使是下山了,每個月他仍會迴來幾趟,每次來都會給師兄弟們帶點俗世的好玩意。


    也是在大師兄下山以後,蘇念在洛水峰衣食變得苦逼起來,因為那時候開始由二師姐管理大家的起居。


    二師姐楊雪,容貌秀麗,身材高挑,父母原先都是離丘峰的弟子,隻不過因為一場意外,雙雙離世了,從小便有作為她父母摯友的師父,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到。


    盡管自幼雙親就離開了,可二師姐的性子可是陽光明媚的很,大大咧咧的,沒有什麽心眼,對於師兄弟們也是照料有加。


    蘇念知道前世的二師姐,在宗門大比之後,我偷偷戀上離丘峰的郭淮,隻可惜後來這段感情終究沒有結果。


    三師兄宋青峰,安陽宋家的豪門子弟,長相冷峻,總是冷著張臉,對一切都充滿警惕,蘇念知道這和他的出生有關。


    作為小妾生的庶子,再加上生母早亡,年幼的時候經常被家族中人排擠,性子自然變得孤僻,表麵上的冷淡隻不過是自己偽裝起來的保護色罷了。


    四師姐楚藝昕,鄉野走出來的野丫頭,別看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其實鬼點子多的很,前世蘇念可沒少被她捉弄。


    現在當這些活生生的人兒,重新站在自己的麵前,蘇念的內心的波瀾越發的壯闊。


    “發什麽呆啊,小師弟師父都誇你了,還不快去行拜是禮。”郭有為目光中夾雜著柔和的笑意,瞧著傻呆呆的少年,忙不迭揶揄了一聲。


    隨著這聲親切的提醒聲,蘇念因為激動有些僵硬的臉龐慢慢舒展,唿吸急促,但仍是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是跪在了許如風的麵前,心悅誠服道:“弟子蘇念,叩見師父。”


    話畢又老老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而一旁的郭有為等人都是看呆了,這小師弟拜個師,居然認真到了這種地步,當下心中不由又多了幾分好感。


    前世的蘇念,拜師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心高氣傲的少年大氣一喘,鼻孔朝天,目空一切,雙手抱胸,語氣飄飄的喊了聲師父。


    而在那之後,許如風則是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打趣了一句,“小家夥,你很不情願嗎?”


    那時的自己,想當然的迴了句是。


    結果這小老頭笑嘻嘻的盯著自己,然後罰了自己一天沒吃飯。


    許如風目光平靜,欣慰的看著認真跪拜的少年,本以為蘇莫緹這小子是給了自己一個小麻煩,不曾料到這小子竟然如此乖巧懂事。


    難道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都是這小子裝的嗎?


    “小徒兒,這地兒可沒你在建靈城呆的歡樂,你現在反悔,為師可以把你送往離丘峰,那裏比起我這兒,條件強上不少。”


    許如風沉吟了一會,嘴角忽然露出了非常有趣的笑意。


    “不,我就要呆在洛水峰。”少年撅了撅嘴,抬起頭,猶有怨氣的瞟著許如風,“師父,就這麽嫌棄我嗎?”


    說完,他直接是頭一歪,嘴一癟,呲著牙,一臉的不服氣。


    瞥見少年委屈的臉色,許如風老臉上倏地閃過一絲尷尬,下意識眯了眯眼,幹笑了一聲。


    “倒是為師唐突了,乖徒兒,快快起來。”許如風站起身來,扶起跪地的少年,旋即袖袍一揮,一把長劍赫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乖徒兒,這把黃泉劍追隨為師多年,今日為師就把此劍作為拜師禮送給你了。”許如風目光柔和,緩緩的將劍遞了過去。


    黃泉劍,蘇念微微一愣,抬眼瞟了瞟那張近在咫尺的憨厚胖臉,不知道師父的內心是不是在滴血。


    前世的自己可沒有那麽好運,拜師禮毛都沒有,還鬱悶的餓著肚子,被關了一天的小黑屋。


    後來關於這黃泉劍,自己可是百折不饒,求了又求,這老頭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此劍贈與了自己。


    要知道此劍對於師父這等境界的武者而言,算不上多強的利器,但他的意義可是非凡。


    慎重的接過長劍,蘇念眼中湧現出盈盈笑意,“多謝師父。”


    “切記以後做人做事,定要堂堂正正,此劍便代表著你的師門。”許如風目光柔和而複雜,嘴中用著一種勸誡的語氣。


    蘇念忙躬身聽訓道:“諾,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你們幾個,從今天起多了個小師弟,往後相處中要多讓著小師弟,知道嗎?”許如風掃了一眼殿內的其餘四人。


    “諾!”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開飯。”許如風大步朝著殿外走去,身後眾人恭謹跟著。


    在剛一隻腳跨出殿門時,身後一道愉悅的輕笑聲,陡然響起。


    “唉,對了,師父,聽說這黃泉劍是韓師娘送給你的定情信物,你真把他送給了弟子,會不會不妥。”


    “唿唿……咳……咳。”


    許如風身子一抖,差點被門檻絆倒,狼狽的迴過身,輕輕的喘了幾口氣,伴隨些許壓抑不住的輕咳聲。


    “這……這誰告訴你的?”眉頭忍不住輕皺,許如風老臉一紅,連帶著耳根子也紅了起來,胸膛明顯地起伏著。


    少年輕抿著唇角,俊美的麵容上露出一點無辜且無奈的神情,那雙茶色的眼眸狡黠的幹巴巴望著他,“今日剛上山的時候,蘇玄朗蘇師兄告訴我的啊。”


    “蘇師兄可把不少您和韓師娘之間的往事告訴了我,像什麽贈劍定情,月下暢談,頂峰相擁……”


    對於許如風的這股惱怒,少年是一股腦的將這股憤恨全部轉移到了蘇玄朗的身上。


    作為韓怡的得意門生,關於黃泉劍的來曆,蘇玄朗知道其中的故事,倒也說得通。


    “哇!師父,小師弟說的不會都是真的吧?原來您老不動聲色,就把咱離山的美人兒師姨給拿下了。”


    這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的楚藝昕,砸著嘴似懂非懂,眼波瀲灩,興趣濃厚。


    許如風迴瞪了她一眼,楚藝昕小嘴微微一撇,閉上了嘴巴。


    “咳咳……”


    咳嗽了幾聲,許如風望著弟子們好奇的目光,一對狹長細小的眸子努力睜大,近乎牽強的解釋道:“少聽那小子胡說,這黃泉劍啊,是當年師父隨眾師兄下山做任務的時候,你們的師公也就是韓怡師姨的父親,托她給我送來的。”


    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蘇念眼簾一斂,喃喃道:“是嗎?”


    許如風上去就給了少年一個暴栗,“當然是。”


    “還有你,藝昕,別給我瞎起哄,今天的飯是不是又做糊了。”


    少年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義正嚴辭轉移話題的許如風,心中暗暗稱讚了一聲師父的老辣。


    這份沉穩老辣,要是在韓師娘麵前也能這樣,恐怕他們二人間的感情,也不會兜兜轉轉,托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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