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無聲。


    羅斯睜大了暗紅色的眼睛,咬著嘴唇看著手裏的鏡子。


    “銀對惡魔是致命的吧!你還真想都不想就往身上刺,勇氣可嘉,小道佩服!”一個聒噪的聲音傳入耳簾,羅斯手掌一翻,鏡子不知被收藏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斜眼瞅著被推開的窗戶,微笑著看著苦於他設置於屋內的結界而不得其門而入的陸壓,開口:“在下有一半的人類血統,銀對在下是無效的。”


    “嘖嘖……”陸壓不屑咧嘴,“撒起謊來眼都不眨一下,果然是惡魔本色。永遠不要再小道麵前撒謊,你瞞不了我的,我……”陸壓得意地說著,右手摸進了寬大的袖子想拿出鏡子看一看,這才反應過來鏡子還在麵前這個該死的妖孽手裏,不由咬牙切齒。


    多年的習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的過來的。看著麵前這個小妖怪為了保護受傷的自己而設置的極為嚴密的結界,陸壓也束手無策了,他擅長的從來不是這個。


    本來想趁著夜色偷迴昆侖鏡,可現在看似沒機會了。


    陸壓掩麵奔走,昆侖鏡啊昆侖鏡,小道不能沒有你啊~~~~~~


    羅斯看著消失在天際的黑點兒,終於鬆了口氣。


    陸壓說的沒錯,銀的確對他傷害很大。雖然那把刀子並非純銀,並且因為他擁有一部分人類血統抵消了小部分的傷害,但魅魔從來不是以強橫生命力聞名的種族,若不是從那位洛將軍身上吸取到了一些非常精純的生命力,他現在可能連布置這個結界的力氣都沒有。


    沒有拒絕那把銀質刀子,以及在陸壓麵前否認,隻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軟肋。這個世界,陌生而危險。不知是因為牽動了傷口,還是因為其他什麽,羅斯輕微地開始顫抖。


    鏡子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上,半圓形的鏡麵上有兩道明顯的裂紋——這麵鏡子原本應該是個完整的圓,但是仿佛被巨大的外力弄碎了,現在手裏的這部分,明顯是用一些珍貴礦產重新鑲起來的。


    即使是破碎的鏡子,靜下心來的羅斯也能感知到其中蘊含的恐怖能量。真不知怎樣的力量才能讓這麵鏡子碎裂。想必可以毀天滅地吧。聯想到從鏡子裏看到的這片大陸自然之力泛濫原子彈亂飛的洪荒時代,羅斯不由地打了個冷戰——幸好沒有掉落在那個時代。


    若不是因為這兩道裂紋導致鏡子脆弱不堪,那個叫陸壓的道人一定會用強硬的手段來搶奪。


    這樣也好。


    閉上眼睛,感知心髒規律的跳動。


    不能死,還要等……淩。


    ……


    風易揚一迴到角樓,立刻瞧見了趴在窗沿上咕咕叫著用鳥啄梳理羽毛的鴿子,柔順的白色羽毛邊緣隱隱有著幾絲金色光華流轉不休。


    “恭喜您,得到一隻忠犬。”


    鴿子腿上的竹筒是用極其特殊的方法密封的,若是拆卸不當,裏麵的文件就會被其中微量的火藥點燃,片刻間化為飛灰。風易揚費勁功夫取出的紙條上,隻有九個字。


    不是以往工整娟秀的小楷,而是用畫眉用的碳棒寫出的字體——寫到最後一字時,碳棒因為主人的用力過度,折斷了,在字後留下了一個深深的黑色印痕。


    風易揚可以預見瓦鬆臉上那無可奈何滿是憤怒的表情。


    角樓相對皇宮來言是比較小的建築,但其的空間卻並不小,特別是經過合理安排後。


    拿出書架上的一本厚書,掀開暗門擰下開關,書架便好無聲息地滑開,露出一個擺滿文件的小室。等風易揚進去後,書架就自動地迴到原位。書案上的燈光把書架映得分毫畢現。


    暗室裏,全是有關晉陽王的資料。


    被小心裝訂的文案有些都被翻得卷角泛黃,但是纖塵不染,顯然被人經常翻閱。


    風易揚幾乎每天都要在這間暗室裏待一會兒,無論多忙。此時他正將手中的字條放入一個新的文件夾中,鄭重而小心。


    每次進這個房間,風易揚都能感到巨大的壓抑。


    晉陽王。


    如果不是因為晉陽王生母的地位低賤,想必當年登上王位的不是先王,而是他!晉陽王那從骨子裏透出的尊貴氣息,甚至讓風易揚都覺得,他比自己的父親,更像是一位王。雄才大略,器宇軒昂,以天下為己任。


    “警惕晉陽王。”這是先王對風易揚留下的一句話。


    風易揚照先王的意思做了,剝奪了晉陽王的兵權,從封地把他召到京城,看管在眼皮底下。可是前些日子他在晉陽王看不見的地方窺視這個人,卻發現多日的不順絲毫無損他的風采,依舊不爭,不怨,愈發溫文如玉。鋒芒內斂,重劍無鋒,甚至比當日縱馬揚鞭更添了幾分氣質。


    許毅然敬業地收集了晉陽王所有的動作,從日常生活到訪客探友,以致寄情書畫醉心山水,或於銷魂天把酒當歌醉臥美人膝,風易揚從呈報上來的字裏行間看出了晉陽的不溫不火。毫無怨言,安之若素。不知他是又更大的底牌還是果真瞧不起他這俗世凡人——盡管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銷魂天。風易揚手掌撫在最新的一個資料夾上的三個字,鋒利的薄唇抿起——這,難不成就是晉陽最大的底牌?


    “密切注意銷魂天和晉陽王的聯係。”一走出暗室的風易揚即刻下令。


    “是。”許毅然亙古不變的迴答。


    ……


    黃昏給銷魂天鍍上了一層別樣的曖昧色彩,銷魂天最熱鬧的時刻即將來臨。


    瓦鬆一身男裝打扮,坐在看台下等著好戲開場,仿佛普通的公子哥兒。可是她等的好戲並非是邊上那群口水直流三千尺的家夥們期待的梅若雪的豔舞,而是冰河世家的家族恩仇記。


    她雖是銷魂天的幕後老板,但是看熱鬧的心情完全蓋過了好好做生意的心——反正之後的損失她會成倍地從冰河世家那些人身上討迴來。


    所以現在,看戲就好。


    月坐在瓦鬆旁邊百無聊賴地剝著橘子,纖細手指簡直像是某些昆蟲的觸須,輕盈而靈敏。隻是片刻,整個橘子被剝地幹幹淨淨,連緊緊黏著橘瓣的白色紋絡都一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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