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聽了他的話怔住,良久,才開口說:“對不起。”


    西施雖然低垂著頭,卻還是能感受到殷十三還是在死死盯著自己。


    正當氣氛逐漸焦慮時,殷十三忽然抬起一條腿半跪著支撐自己,另一隻手騰出來粗魯地捏起西施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後,說:“西施,以後請你相信我。我是你的護衛,不論生死險阻,我都會站在你的身前。”


    西施心底一軟,乖巧地點了點頭。


    殷十三憋著口氣,又錘了一下牆後,才放開了她。


    西施悄悄唿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後乖乖地隨著殷十三出去了。


    出了密室走到剛來時的石室,就看到裏麵早已站滿了人。後麵烏烏泱泱站了幾十人,全都是扮演刺客的人。


    “刺客”前麵站著文種相國,文種相國對麵站著鄭旦、木離和蘇意,以及幾個護衛。而他們中間,正橫躺著兩個人,是孟睫語和阿酒。


    西施和殷十三見狀趕忙站了進去。


    人都到齊了,文種便開門見山道:“各位姑娘想必都已經明白是怎麽迴事了,在下就不贅述了。今日之事,出去之後便都要爛記於心,你們都是要為越國、為越王奉獻的人,身心都要歸順於越王、歸順於越國。你們幾個護衛也一樣,要在忠於越王與越國的前提下,誓死保護你們的美人,要為她們生、為她們死。不然,這就是下場。”


    說著,文種指了指地上的兩具屍體。


    西施看向孟睫語,見孟睫語脖子上還在一直往外淌血,而人卻一動不動。她的臉上僵持著恐慌而又震驚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透露出絕望的恐懼。鮮紅的血流過白皙的脖頸,顯現出異常的妖豔。再看向阿酒,阿酒倒是麵色如常,隻是眉頭緊皺,就好像平日和鄭旦吵架吵不贏、想不通的模樣。他安靜地躺在地上,就仿佛睡著一般。


    一起來的七個越女,如今隻剩下四人。胡靜性格易燃易炸,不適合參與美人計,而她知道計劃卻不能參與,所以直接被暗中處決。吳思思麵對榮華富貴低了頭,美人計也不需要這樣的人,自然也逃不過被暗殺的命運。她們兩人的結果也都是範蠡那日在樹林告訴自己的,鄭旦她們或許到現在也都不知道胡靜和吳思思的後果是什麽樣的。


    今日這場戲,又帶走了孟睫語以及阿酒的性命。西施這才意識到,進宮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便有四條鮮活的人命因為這場美人計而消亡。如今,當她直麵死亡,哪怕是直麵其他人的死亡時,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究竟麵對的是什麽。


    所以以後的日子,西施決定要加倍修習,將更多特殊的權利掌握在自己手裏,才能有籌碼去與潛在的危險對抗。她要讓自己獨特到絕無僅有,舉世無雙,才不至於讓自己隨時可以被丟棄、被替換,甚至被抹殺。她要更強,而不隻是局限於自己的小聰明裏,如此,才能保護住自己,保護住鄭旦。


    其他幾個越女也都是滿懷心事,文種遣散她們後,她們幾人都一路無言地下了山。經過上山路上的那條小溪時,西施都沒有注意,更沒有看到那名姓姬的儒商。


    那儒商叼著片葉子靠在樹上,目光深沉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


    “果然還是小丫頭,這麽點事就嚇成這樣......”


    姬公子一邊囁嚅著,一邊跳下樹來,哼著小曲兒向著她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自從刺客事件過後,四位越女在修習上都更加努力,甚至成績都時不時能趕上木離了。而木離也因為蘇意跟她說自己住著一個院子害怕,便搬迴去跟蘇意同起居了。鄭旦也因為沒了合適的護衛很是苦惱,西施便求了範蠡,讓他把席承安排給鄭旦做了護衛。幾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雖然修習辛苦,但也十分暢快。


    西施猶記得鄭旦那天迴王宮後對自己說,其實阿酒不該死的。是她自己誓死不從,才讓阿酒替自己枉死。她還說,人命隻有一條,都是爹生娘養的,本就不必非得為了別人而死......西施無從安慰,也不知道當時究竟是什麽情況,隻能勸她一起努力。而殷十三卻跟自己說,阿酒不是那樣畏畏縮縮的人,他不會丟下一個弱女子受人欺負的。西施也無從考證,隻能勸慰幾句。


    還好,席承的到來驅散了些陰霾。


    “鄭旦姐姐!聽說你指名道姓要我當你的護衛啊!”


    “鄭旦姐姐,我可是在我們越國武力排行老八的人呢!給你當護衛有牌麵吧?”


    “西施妹妹,範老大又出去尋美人了,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老十三,這麽多年你的武力怎麽還是趕不上我個小屁孩兒啊哈哈哈哈~”


    席承的到來給院子裏重新燃起了歡聲笑語,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西施心下雖感歎世人善變、世事無常,卻也自知自己依舊是這世人中的一個,是這世事中的一環。


    好日子沒過多久,高娘子就通知她們,今年的中秋宴上,吳王會派使臣過來。


    而再有十多天便是中秋,因此,她們四個要趕緊做好準備。


    就這樣,在魔鬼般的訓練下,終於迎來了吳國的使臣。


    西施等人又是在熟悉的偏殿等候上場。這是她們進宮快三個月了第一次和吳國的人有接觸,也不知來的使臣是誰呢?


    正思索間,大殿上便傳來讓她們進殿的聲音。越女們收整了裙羅發型,持著得體的微笑魚貫而入,直接伴隨著美妙的音樂翩翩起舞。


    還是熟悉的《卿雲歌》,一個她們跳了無數遍的舞。西施靈巧地揮舞衣袖,顧盼間眉眼盡顯絕世芳華。雖未看眾人的反應,但越女們都能感覺到殿上的人都目光牢牢地拴在她們身上,從一個越女轉向另一個越女,樂此不疲。


    西施盈盈起舞時,總覺得有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看,她以為是範蠡,便餘光掃視了下大臣,快速鎖定了範蠡的位置,卻見範蠡並未看他,而是在看他對麵的人。


    西施順著範蠡的眼神用餘光望去,差點一踉蹌摔倒。


    這一襲墨綠色衣裙,平平無奇的長相......


    對麵坐著的,不就是那天去香爐峰遇到的儒商姬公子嘛!那他怎麽在這裏呢?難道......他就是高娘子說的吳國使臣?怎麽會這麽巧呢?


    西施驚訝之餘又胡思亂想,舞蹈也跳得險些出錯,忙整理好情緒。調整好狀態,好好地將舞蹈跳完。


    一舞畢,眾越女乖巧地向吳王行了禮,剛要退下,卻被使臣攔下。


    “且慢!”使臣站起來攔住了她們,又對著越王說:“越王,這就是你們精挑細選出來獻給我們吳王的美人嗎?怎麽連舞都跳不好呢?”


    越王尷尬地笑了笑,道:“她們都是些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因姿色不錯被送進宮了培養雕琢,現下還尚且是塊頑石。讓姬公子見笑了。”


    姬公子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我倒是覺得這裏麵已經有人成為美玉了。”


    越王忙問:“哦?您覺得哪位美人可以入您的眼呢?”


    姬公子笑了笑,從桌上拿起酒杯倒滿了酒慢慢走到第一個越女蘇意的麵前,蘇意抬眼看著使臣,向他嬌媚地一笑。


    姬公子也笑了笑,但是又端著酒杯走到下一位越女鄭旦旁邊,鄭旦低著頭,目光也不看使臣,旁若無人。


    姬公子又端著酒杯慢慢走到下一個越女西施旁邊站定,一臉玩味地看著她,西施心髒“咚咚咚”地跳起來。


    正當看到姬公子抬起酒杯似乎要送給西施,西施按捺住心緒抬手去接時,他卻一個拐彎,穩穩地將酒杯放在最後一個越女木離的麵前。西施當場僵立在原地,十分尷尬羞惱,卻不得咽下這口氣去,半響後,放下手繼續端端正正站好。


    木離看了看眼前的酒杯,又抬眼透過使臣看向越王,見越王點了點頭,她便隨即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謝姬公子。”木離淡然地說。


    姬公子笑了笑,持著空酒杯又迴到自己的位置,轉身迴去時還不忘再次戲謔地看一眼西施。


    西施暗地裏咬了咬牙,對他捉弄自己的行為感到十分氣惱。


    迴到位置上的姬公子又把酒杯倒滿了酒,對著越王舉了起來:“越王,此女子舞姿曼妙、卓越出塵,相信我王見了病情一定能早日康複。”


    越王一聽滿臉焦急擔憂地問:“什麽?吳王生病了?可嚴重?寡人明日立即出發去看望吳王!”


    姬公子迴到:“原不是什麽大病,入秋時出去狩獵受了風寒,現在在宮中好生將養著呢。我王特意交代,不用越王親自去看望他了。”


    越王這才鬆了口氣,但卻還是滿臉擔憂地說:“寡人在吳國做吳王奴仆時,就常常勸吳王多穿些衣服,如今不在吳王身邊伺候,倒是很擔心吳王的身體了。”


    姬公子笑了笑,道:“越王對我王的忠義之心真是可讚可歎。”


    越王溫和地一笑,二人正要舉杯對飲,卻聽姬公子身邊隨行的人張口說到:“越王忠心確實令人欽佩。當日我王生病,越王還不惜親嚐我王的糞便,真是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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