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的生命一點一滴流逝,玄完全無計可施,看著著急懊惱又傷心的狐妖,青虛弱地笑了。


    “別忙了,我救不活的…”


    “不…你一定可以活!一定不會死的!”金色大眼裏蓄滿了淚水,玄抱著青嗚咽,“青…不可以死,不可以離開我…嗚…”


    “我也很想陪你…但是…抱歉…”失血過多,青眼前已經逐漸模糊,“這輩子能夠遇見你…我已經很幸福了。”


    “你不會死!你一定不會死!”玄抱著他低吼,倏地想到什麽,他拉開自己衣襟,五指成爪插進自己腹中,在內髒裏一陣翻攪,掏出一顆血淋淋的金色小珠。


    玄把小珠塞進青嘴裏,“快吃!這是妖丹,吃了你就能成妖,就能夠活下去了!”


    “嗚…咳咳…不…”青極力抗拒,他知道那是玄唯一維持生命的東西。


    但是早已氣空力盡的人又怎會是玄的對手,玄捏著珠子的手指很快塞他嘴裏,一輩子沒有吃過肉類的青,生平第一次嚐到血味。


    腥膻、濃稠、帶著鐵鏽味,還有數不盡的鹹味苦味,眼淚的味道。


    盯著青好好吃下妖丹,玄稍稍鬆了一口氣,撐著重傷的肚腹把青藏進濕柴堆裏,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z


    “我出去引開那些人。”玄輕撫青蒼白的臉蛋,“青,你要好好活著,連我的份…一起活。”


    拎起一把柴刀,玄破門衝了出去,屋外大火已經升起,玄從此沒有再迴來。而青,失去了他一直以來相濡以沫的狐妖,在半頹的柴房中轉生成妖…


    即便是被那樣殘忍的對待,天生心性慈悲善良的青起初並沒有打算報複那些人,隻是很單純的想把玄找迴來,就算隻有骸骨也想替玄安葬,於是他滿山遍野找,翻越一個個山頭,慶幸妖身很堅韌,青也並不怕辛苦。


    轉了一大圈一無所獲,青最後還是迴到原本的山寺附近打算落腳,路過獵戶茅屋,無異中聽見獵戶夫妻對話。


    “好多金子!”妻子高興的說,“沒想到那塊地可以賣這麽多錢!”


    “幸好和尚大人喜歡那塊地。”丈夫樂嗬嗬地迴,“果然,隻要把老和尚推下山崖,小和尚就能隨便處置了,燒死也不會有人有意見,地也就可以賣給和尚大人了。”


    “唯一變數是那隻狐妖,我沒想到當初信口胡謅,那寺裏竟然真有一隻狐妖。”


    “什麽變數啊?還不是死了。”


    夫妻倆人在屋中興高采烈,渾然不知殺機已經降臨…


    玄…他的玄…從來沒有傷害過誰…


    隻是因為幾塊金子,隻是因為要逼他們離開那塊地方,就可以這樣汙蔑、殺害他的師父,以及他唯一最親近的人,就為了滿足他們的貪欲。


    人類…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他把這兩夫妻當場開膛破肚,把金子融成漿灌入他們破開的腹中,不是很喜歡金子嗎?就讓這些金子變成你們內髒中的一部分吧…


    玄當時親手開肚的痛苦,怎麽可以不讓你們也體會看看?


    料理完倆夫妻,青迴到山寺。那裏早已沒有簡陋茅草寺院,而是蓋起一棟豪華異常的大房屋,馬車骨碌碌駛來,青看見那個和尚跳下馬車,小心翼翼扶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下車。


    “來,你瞧瞧,這就是咱們新家。”


    女人很美麗,穿著華麗昂貴的和服,脖子上圍了一條黑色的狐皮圍巾。狐尾上那腥紅一撮毛尖,讓青眼神瞬間收縮。


    那是玄的毛皮!


    玄是通身純黑的狐狸,隻有在尾巴尖處有一撮紅毛,冬天時玄會把尾巴卷在他身上給他保暖,他不知看了那撮紅毛多少次,也不知抱著那隻黑色狐尾睡了多少個冬夜,那確實是玄的毛皮,他絕對不會認錯!


    “送了個宅子跟件爛皮草就想哄妾身嗎?”女人嬌笑,“不管怎麽搬、宅子怎麽富麗堂皇,妾身還不是隻能藏在深山裏,又有什麽意思呢?”


    “話不是這麽說啊。”和尚小心翼翼陪笑,“這裏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好地方,你看這裏麵應有盡有,我什麽都給你設想到了,非常舒適,再說山裏麵空氣好,絕對適合你和寶寶居住。”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甜蜜開心的入住新家。看到這裏青坊主總算是明白了,這女人八成是和尚的,和尚不能娶妻也不能生子,所以隻能把女人藏進山裏。那獵戶不知怎麽知道了這件事,於是便帶著和尚來到山寺中,先是害死從小養大他的師父,再以畜養狐妖之名逼死他好侵占土地,卻沒想到他身邊真的有一隻狐妖。


    那天掏出妖丹給他續命,獨自衝出去引開追兵的玄,也被剝皮成了女人脖子上的圍巾,更甚者女人還嫌棄那是爛皮草。


    明明該是悲憫眾生、岩手戒律的僧侶,不但破戒娶妻生子,甚至說謊栽贓汙蔑他們人害命,就隻是為了要奪取他們的土地。不守僧戒、不奉清規,他當的什麽和尚!又有什麽資格侍奉佛祖!就隻是個道德敗壞利欲熏心的人類!而他的玄…他最寶貝的家人…就這樣死在利欲熏心的人類手裏,悲慘到死後還要被剝皮…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青坊主捏緊拳頭。


    佛祖為什麽不睜眼看看?為什麽放任這樣糟糕的家夥打著祂的名號危害人間?佛祖既然不給他答案,那他就用自己的方式懲罰這些人!


    青坊主原本慈悲、悲憫的心性一朝扭轉,所有不守清規、破戒的和尚都該死!他們沒有資格侍奉佛祖!更沒資格活在世間!


    當晚,青坊主摸進大宅子裏,找到了晚餐後獨自一人在庭院中散步的女人。


    他在樹上掛了一個繩結,一邊在女人耳邊呢喃…


    “上去吧…掛上去吧…掛上去之後,你將會看到很美好的世界哦…”


    女人慢慢變得癡呆,雙眼無神直直看著那個繩結,拖著笨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進青坊主為他編織的美夢當中…


    青坊主拿下她脖子上那條狐皮圍巾,換上自己打好的繩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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