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素月當場愣住,一時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有一絲失落,有一份愧疚,有一點釋然。


    自從林弈之前在試劍坪大展神威,力壓眾多小輩修士之時,弈劍宗主便打算將弈劍宗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但前段時間,弈劍宗遭逢大劫,一切都是因林弈和石沙兩人引起。石沙已交給丹霞派,而本以為林弈死在之地,但不想今日他竟然活著迴來。既然迴來,宗門就麵臨著一個選擇,要不要將他也交給丹霞派,以保護宗門的延續。


    當林弈說出叛出弈劍宗之時,杜素月沒來由的湧起一陣輕鬆,或許,這是最好的辦法。


    林弈劃開宋含煙的識海,一把抓出她的元神,隨手一掌拍碎了她的肉身。


    杜素月臉色一變,驚唿一聲,便要出手鎮壓林弈林弈。


    林弈隨手將宋含煙的元神扔了過去,道:“你自己看,你的好徒弟都做了些什麽。”


    杜素月本要動手,但似有所覺,望向不遠處的一座密林。


    她沉默了一會,還是展開搜神之術,觀看起來。


    半響之後,杜素月臉上陰晴不定,最終歎息一聲,道:“含煙,你糊塗啊。”


    林弈深吸一口氣,給婉兒使了個眼色,便轉身向竹峰走去。


    杜素月臉色複雜,看著漸行漸遠的林弈,並未出手相攔。她與林青峰關係要好,也是看著林弈幾人長大,盡管林弈六年無法凝氣,但她心裏對這孩子是著實喜愛。


    圍觀的幾個弈劍宗修士看著離去的林弈,一臉震驚。


    “走了也好,憑他的本事,想必也能在外麵闖出一片天地。”


    “他惹了丹霞派這麽強的敵人,拍拍屁股就想走人?要不是他,咱們弈劍宗何苦淪落至此。”


    “怎麽的,要不你去找他麻煩,不把你打成爛泥都怪了。”


    “其實當日在試劍坪,他還是為我弈劍宗爭了一口氣的。”


    林弈站在竹峰外,望著師傅的房間,感受著裏麵那愈發強大的生命氣息,沉默不語,眼中有著說不盡的悲涼和蕭索。


    不知何時,天空中下起了瓢潑大雨。淋濕了他的衣衫,黑色的長發粘黏在一起,整個人被澆成落湯雞,看著像一個可憐無助孩子。


    “師姐,我已經尋迴了太古神藥,師傅的傷勢該無大礙,你莫要擔心了。”


    葉婉兒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驚唿道:“真的?”


    林弈點點頭,便不再多說,隻是眼中帶著一絲不舍和不甘。


    叛出宗門,這是林弈能想到解決此事的最好辦法。其他人以為隻有一個丹霞派的強敵,卻不知,在之地,他早已惹上了公孫皇族,洪荒大陸的頂尖勢力。


    公孫皇族猶如一頭遠古兇獸,虎視眈眈的看著林弈,滅掉弈劍宗也不過舉手投足之間。


    葉婉兒低聲道:“小林子,你想好了麽,石頭已經走了,我不想你也離開。”


    頓了一下,她眼中噙著淚水,哽咽道:“以前的竹峰盡管人少,但我們三個還有師傅就像一個家。如今石頭生死不知,你也要離開,就隻剩下我跟師傅,你不要走,好不好。”


    林弈心中一痛,他又何嚐舍得離開。但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前,他實在不想牽累太多的人,特別是親人。


    林弈木然的望著師傅的房間,水珠滑落那張平凡的臉龐,緩緩滴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林弈拿出太古神藥,掰下一葉,塞到了葉婉兒的手心,低聲道:“師姐,這是太古神藥,你收好,關鍵時候可救命用。”


    葉婉兒一驚,連忙推還迴去,連聲道:“小林子,我不要,這,這東西你快收下,師姐隻要你留下,心中就會歡喜。”


    林弈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


    “師姐,我得去找石頭,他被丹霞派抓走,都是怨我,我不能置之不理。”


    葉婉兒大聲道:“小林子,你醒醒,你還隻是凝氣修士,拿什麽跟人家鬥。我也想救小石頭,但是你這一去,和送死有何分別。”


    “如今我是凝氣,但我不會一直凝氣。有朝一日,我會築基,結丹,甚至踏入元嬰。”


    “總有一天,我可以不在四處躲藏,被人追殺。總有一天,我可以震懾群雄,無懼任何勢力;總有一天,我可以不讓身邊的親人受到一點傷害;總有一天,我會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聽到這一番話,葉婉兒發現自己第一次看不懂林弈。


    林弈似乎本就不屬於弈劍宗,不屬於竹峰。


    林弈挺直身子,呆立半響,隻是覺得胸口發堵,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去。


    望著竹峰這熟悉的一切,林弈的視線漸漸模糊,忖道:“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迴來。”


    林弈對著師傅的方向,跪了下去,恭敬的重重磕了三個頭。額頭沾著泥水,但他卻沒有擦拭,一會兒的功夫被雨水衝散。


    “師傅,保重!師姐,保重!”


    林弈說完這句話,毅然的轉身離去,隻留給葉婉兒一個孤獨落寞的背影。


    葉婉兒站在原地,早已泣不成聲。


    小石頭走了,小林子也走了,他們這個家隻剩下她和師傅。


    六年的時間,弈劍宗留下了他們太多的歡笑,太多的足跡,太多的淚水,太多的感動。


    但僅僅一個多月,便已物是人非。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要讓他們分開?


    林弈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雙眼茫然的走下山,路過宗門口的石階,看著那處草坪,腳步漸停。


    六年前,他在這裏倔強的耍劍,無人能懂,隻為拜入弈劍宗。


    六年後,他已叛出宗門,成了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


    這一個多月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與小妖精的分別;雨晴離去的冷漠;石沙大難不死卻又陷入深淵,生死不知。


    到今日,他更是離開了兩個最親的人。


    生離與死別同樣讓人心痛。


    “我宰了餘明那老賊,想必要不了多久,寒元穀主便會知道。還是早點離開為妙,先去丹霞派看看,魔指都無法殺掉石頭,他絕不會這麽容易死。”


    林弈有了個目標,衝淡了不少離別的悲傷。


    未走幾步,便聽到一陣囂張的笑聲,夾雜著些許嘲諷與不屑。


    林弈叛出弈劍宗,本不想再多生枝節,但突然聽到他們提到自己的名字,好奇之下,便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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