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群山幽靜,白露未晞。


    朝陽從山穀間升起,喚醒群群飛鳥,晨風漸起,王家寨上千百道黃符簌簌搖動。


    斐清坐在石塔二層,此處東西方向各開一窗,用以吐納紫氣與月華,此時他向東而坐,長長吐氣,一道宛如白練般的氣息被他吐出一丈外方才消散。


    一隻兩寸長寬的黃色紙鶴從東方飛來,顫顫巍巍停在斐清身前,他睜開雙眼取下紙鶴展開,目光掃過扭曲如蝌蚪的墨紋,自語道:“師兄終於也要到了。”


    想到昨夜發現那四人中有修行人的存在,斐清眉隱隱憂慮,起身下樓,走出石塔,便看到聽到寨子東邊數百步外傳來“啊”的伸懶腰聲,偏頭望去,司馬承舟便已走到居雙煙借宿的樓下,吟道:“真是孤雲出遠岫,初日照清秋呀。”


    樓裏沒有動靜,他又喊:“雙煙道友,如此佳期正適合出來散心……”


    話沒說完,一道銀光乍現,從樓內飛出斬向司馬承舟,司馬承舟麵色一變,掐訣踏步,一片龜甲狀藍色虛影籠罩他周身,道紋流轉,古樸神秘,而那銀光一發即收,又飛迴樓內,緊接著那青衣小道姑推開樓門,鄙夷道:“膽小鬼。”


    不遠處的斐清瞳孔一縮,這兩個竟也是修行人!


    沒看清二人用的是什麽道法,斐清皺眉心說:“此二人年紀尚小,修為應當不高,但也是麻煩事……”


    沒一會,王衝從樓中走出,住得遠些的李長安也和三人匯合。


    李長安已在寨民家中補充了十八根箭杆又給牛角弓上了防潮的漆,重新裝滿一葫蘆烈酒,原本還想換取一些修行所用的玉石,但那寨民家沒有,而眼下有要事,便也沒有再尋他人。


    四人本就沒打算在寨中多做停留,眼下就準備出寨。


    斐清便走到了四人身邊,“四位這是要往東去?”


    王衝嗬嗬一笑:“你這人有意思,我們還能再往山裏鑽不成。”


    斐清麵色一僵,又問道:“諸位是往昆南城走?”


    李長安大概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是以不動聲色,倒是居雙煙斜他一眼道:“問了做什麽?”


    昨日斐清曾讓人趕四人出去,是以脾氣不好的小道姑對他沒好臉色。


    斐清對居雙煙強笑道:“諸位若要去昆南城,那便要繞開二十裏外的阜金山走。”


    “繞路?”王衝一聽不樂意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深山老林一繞路就不知到哪去了,平白無故就會多上幾天路程。”


    斐清道:“是這樣,但那山中曾有妖獸出沒,是以我飛流宗在山中布下許多禁製法陣,若傷到諸位道友也不好。”


    司馬承舟當即便道:“這不妨事,若看見陣法避過就是了,在下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斐清麵色越變越不好看,“我這是為你們好……”


    此時李長安終於說話,對其餘三人道:“各位,咱們便繞路也無妨,權當遊山玩水。”


    斐清鬆了口氣,王衝一愣,睜大眼睛,“都遊一個多月了還有什麽好遊的!”


    李長安笑道:“王掌櫃,走吧。”直接攬著他肩膀,便向寨外走去。


    居雙煙狐疑地看了斐清一眼,又看著李長安的背影,也走了出去,而司馬承舟若有所思,隨即跟上。


    斐清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


    待出了寨子,司馬承舟便嘿嘿一笑:“這人有貓膩。”


    李長安道:“你看出什麽了?”


    司馬承舟道:“他那副藏著掖著的模樣,多半連王衝都能看出不對勁吧?”


    “什麽不對勁?”王衝茫然道。


    “當我沒說……”司馬承舟無奈擺擺手,“總之,那阜金山我們要去一趟,多半那裏邊有什麽好東西,所以那家夥才不讓咱們過去。”


    他表情中帶著點小得意,而此時居雙煙也沒有反駁。


    李長安麵色古怪,心想究竟要不要吐露真相。


    阜金山並非靈物出沒之地。


    昨夜迴去後,他將王成武給予的獸皮卷細看了一遍。


    去昆南城其實有兩條路,其中一條要經過阜金山,而另一條路,與阜金山相隔有十餘裏,才是真正的靈物出沒之處——白騅峽。


    斐清此人故意以阜金山吸引注意,而想讓他們忽略另一條路。李長安自認,若王成武沒有將這個秘密告知於他,他也要上斐清的當。


    半個時辰後。


    以四人的腳力,終於遇上了那個岔路口,向東北方向是阜金山,東南方向便是白騅峽,雖然兩條路最終仍會殊途同歸,但過程會截然不同。


    李長安停下腳步,前方三人聞聲迴頭,司馬承舟問道:“長安兄,怎麽了?”


    李長安道:“我想若那山裏真有什麽寶貝,咱們又該如何分配。”


    李長安跟司馬承舟與居雙煙不算熟識,並不了解他們的心性。


    關於靈物的事是王成武托付的,若告訴了司馬承舟與居雙煙二人,那靈物最終歸屬又該如何計較?他們會不會仗著實力高強而據為己有,會不會願意讓給王武頭那三滴靈獸精血?”


    所謂親兄弟明算帳,若不提前說清楚,到時真要計較就可能鬧得更難看,往日在淮安城裏十幾年,見識過有兄弟分家為了幾副桌凳而鬥得頭破血流的荒唐事,他知道有些事雖然擺上台麵來會尷尬,但早些挑明卻更好。


    而且那斐清也要等宗門支援才去捕捉靈物,便說明這靈物定然不是信手可得的,王成武委托於他,多半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抱太大希望。之前在樊外樓中聽鴉雲觀中人說司馬承舟是蘊靈境巔峰,若有他的配合,捉到靈物的可能性便要高不少。


    司馬承舟笑道:“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就算真有寶物能分的那便是見者有份,若是分不了的,那就有緣者居之,總不至於咱們結伴同行的還要爭來搶去。”


    聽到司馬承舟的迴答,李長安鬆了口氣,心知自己想太多了,也隻怪剛入青牢山時就被那楊智算計,才讓他與人打交道時如此警惕。


    便指著去往白騅峽的東南方向道:“好,那我們不走阜金山了,去白騅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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