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喃喃,“墨皓琬?水滴胎記?”


    “是啊,和你的’琬’字是同一個字,水滴胎記也是小公主傳記所載,應不會有誤。”


    幾個同學的話,讓冷琬心有些愣怔。


    一時間她腦中百種疑惑浮現,怎麽她在元熙之時從未聽聞關於雪陽公主這些信息?


    也是,當時由於墨宸峻身陷謀殺皇妹害死雲妃一事,再加上他和墨煜嶸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雪陽公主和雲妃都是個禁閉的話題,宮中誰敢輕易提起呢……


    可是為何,她名字也有琬字,她背上也有同樣的胎記?竟會如此巧合?!


    忽然想起東峪皇後的那封信,她不是東峪皇後所生,當日墨宸峻還信誓旦旦要為她尋到她的親生父母,可本是情意濃重盟誓白首的兩個人,不幾日間他就對她殘忍絕情,殺死了她腹中的骨肉,難道是因為……


    冷琬心的頭開始痛的厲害,她不敢再往下想,卻又迫切想要知道雲妃雪陽公主和她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什麽關聯。


    她迅速起身,“我要和你們迴鄔珺山。”


    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幾人努力勸阻,外婆和舅舅也是堅決不允,可是無奈冷琬心一向是倔的厲害,終是沒人能攔得住。醫生反反複複為她做了許多檢查之後,終於暫時鬆口,同意她快去快迴。


    再迴到鄔珺山,心中不免感慨萬千。


    望著蔥蘢的山色,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起來。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從她寧遭天譴也不願留在那個世界的那一刻,就全都結束了吧。她收迴思緒,低下頭,默默的隨著隊友一路向前走去。


    *


    憑著在元熙時的經曆,連日間冷琬心迅速幫著考古隊理清了許多疑難不解之處。


    起初大家對她所言也不是全然相信,可是每每她所述之事在之後的資料和證據中得到驗證,她很快就在考古隊裏赫赫有名,連一眾資深專家都抱著既疑惑又不得不信服的態度日日與她溝通探討。


    隻是她始終不明白,為何查不到關於都城為“瀛都”的記載,竟然所有記載都指向“琬城”,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另一麵,她時時不忘深入探究有關雲妃和雪陽公主的所有線索,以期盡快平息心中那讓她焦灼難安的困惑。同時,墨韜和雲妃的頭骨複原像都已經完成,她手裏握著墨韜的畫像,仔細迴憶著那一日所見到的那個蒼老的皇帝,雖然還是有些小小的偏差,但是樣貌基本無異,恐怕也是因為當日她所見到的墨韜已經是行將離世形容憔悴的緣故。


    而雲妃的那一張,足足讓每個人驚豔。


    果然是個絕世佳人,莊秀的姿顏暫且不論,光是那一雙美目中折射出的璀璨星芒,便足以想象出當年生動鮮活的她將是何等的芳華絕代。


    隻是,左看右看,不知是合成的效果所致,還是冷琬心的錯覺,總覺得她那一雙美目中流轉了無盡的悲傷,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就輕輕的疼了起來。


    那是一種難以名說的心疼……


    想到雲妃的命運,冷琬心自然而然的為這薄命的紅顏傷感起來,忽聽一個隊友笑道,“莫琬,我怎麽覺得這雲大美人的眼睛和你有幾分像?”


    眾人紛紛盯著冷琬心看,一時七嘴八舌起來。


    “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那麽幾分神似,尤其莫琬常常沉默不語時的樣子,別說神似,我看也形似的很!”


    “莫琬本來就是美女,我看莫琬比這雲妃還要漂亮!”


    冷琬心迴過神來,笑著,“你們別取笑我了。”


    大家正輕鬆調侃的時候,又傳來了新的發現,在穆陵的陪葬墓群裏又發現了一位忠王之墓,還有一位尚不知身份的陪葬墓,墓主人的名字為王訶。


    冷琬心立刻好奇起來,忠王她聞所未聞,她確定皇室裏並沒有哪個王爺封號為忠王,不知這位忠王會是何人?而那王訶就更是沒聽過了……能入皇陵陪葬的人,必是皇帝至親至近之人,可是這兩位她怎會全然不知?


    匆匆趕去現場,隨著大家興奮的清掘,她才慢慢了然,原來忠王便是鎮遠將軍王愷,這位鎮遠將軍她是認識的,隨墨宸峻攻打南霄之時,他是主力戰將之一,想必是墨宸峻因他的功勳後來為他加封了王號,並將其陪葬穆陵以示恩典吧。


    那些,一定都是後來發生的事了,一定是在她離去以後……從這些曆史的痕跡看來,他們依舊沿著他們的軌跡生活,依舊……


    佇立在傍晚的山風中,忽然就憶起了那個恢弘的皇宮,那個曾經熟悉而後又重新變的遙遠陌生的年代,還有那個威赫神武貴如神祗的男人。


    如今他是不是在輕歌曼舞的富麗皇宮中大擺宮宴,如今他是不是懷中美人纖纖,醉眼笑看人間芳華……


    還有,他那賢淑溫柔的皇後和一眾美豔翩躚的妃嬪,如今是不是已經給他添了嬌兒無數……


    冷琬心忽然就覺得心口有些痛。


    她忽然就想告訴考古隊,其實與此處相隔近百裏的瓏山,也有一座元熙的皇陵,隻不過那是第四代皇帝的陵寢,那裏的一切都還處於沉寂的狀態……


    她很想帶著大家過去,是因為她很想看一看,能夠陪他同寢共穴的女子,除了洛璃,都還有誰,是不是在她走後他又添了無數的新寵……她想知道,失去她以後,他的人生,是不是比之從前更加瀟灑愜意,美姬如雲……


    原來,一直都想忘記的人,卻一直都忘不掉,就算逃到了千年之外,依舊會因他觸景生情,依舊會為他心痛難耐。


    算了,何必要去自尋煩惱,就算知道了他的一切,除了讓她心傷,她又能落下什麽?還不如就讓他和他的嬌妻美眷永遠的深埋地下,永遠……


    “莫琬,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差?”有人關切的問道。


    她搖搖頭,“沒什麽。”


    青青的暮色掩了她的神傷,她低下頭去,強迫自己再不去迴憶,再不去煩憂。


    *


    幾日間,那王訶的墓也有了些眉目和發現。


    考古隊員們看著發掘出的成果,圍在一起,開始議論起來,“原來這位王訶是忠王的胞弟,年紀輕輕剛過二十便死了,這墓顯然是他死後多年才遷過來的,除去一些陪葬品,就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生平,真是不知他何德何能可以入得這陪葬墓。”


    冷琬心輕蹙眉頭,也細細的看著每一件物品和資料。


    眾人又結合起忠王的信息,拚起來所有的記錄,發現這二人竟是雲妃的表兄。


    這位王訶和忠王性情截然不同,他不似忠王那般習武之人的粗獷,他竟留有許多婉約的詩篇和一些像是寄情抒懷的情信。他的許多情詩裏,出現最多的都是一個“雲”字,眾人笑著,這人莫不是和他那甚為得寵的表妹雲妃有什麽私情不成?


    根據時間推算,雲妃是在他死後入的宮,那麽兩小無猜的表兄妹之間有些朦朧情意也是很正常,眾人推測,也說不定是皇帝橫刀奪愛,那王訶明知奪不過,卻又不甘心,所以本就孱弱的身子就此一命嗚唿,而雲妃也便含恨入了深宮。


    這些古人的愛恨糾葛又有誰能說得清呢,除非親眼看到,否則單憑這些墓葬推測不過隻是胡亂臆想罷了,就在大家說笑之時,又有了新的發現。


    王訶的墓中發現了一方絲帕。


    那絲帕顯然是經過了小心妥當的處理,已近千年的掩埋,它依舊平整豔麗,絲質一看便是絕佳上乘之物,而絲帕上的字跡和花邊依舊栩栩如生,清晰可見。這件文物的發現無疑是件振奮人心的大事,而冷琬心卻呆呆的看著它,手指輕顫,淚水模糊了視線。


    潤琬吾愛。


    那正是她從小到大從不離身的那方絲帕。


    她似是墮胎之後便未再見過它,而當時心念成灰的她也無暇去尋它,怎料它竟會成為一個陌生男子的隨葬之物。


    冷琬心死死的盯著雲妃的還原畫像,那悲傷的雙眸,那纖柔的眉宇,竟真的與她的相貌,神似之極……


    王訶,小字潤杉,雲妃青梅竹馬的二表兄……


    雪陽公主,墨皓琬,水滴胎記……


    潤杉,琬兒,吾之所愛……


    蠻兒,你要記得,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你都是我心裏永遠沒人能代替的最愛,永遠……


    還有墨宸峻在她墮胎之後,每每一碰觸她便立刻縮迴的手,和那哀痛卻又難言的淒絕目光……


    這許許多多七零八碎的片段拚湊到一起,冷琬心似乎一下子便明白了許多。


    那些言之鑿鑿的誓言,那些繾綣纏綿的溫存,那哀沉無奈又滿是悲絕的目光……墨宸峻,是因為你在調查我親生父母之時發現我們竟是兄妹**,才讓你做出那樣殘忍卻悲慟的決定?而你當時卻不知,我並非你父皇的骨肉,而是王訶之女……


    冷琬心再也忍不住,慌步奔向房外,仰頭看著當日自己決絕跳下的岩壁,迴想著那日墨宸峻緊張的隨護和而後絕望的悲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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