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琬心隨後便聽見墨宸峻的唿吸由急促沉重,漸漸變的平緩。


    他緩緩翻身下來,在她身側將她擁住,疲憊的聲音低低的傳入她的耳廓,“不早了,睡吧。”


    冷琬心一睜眼便是天已大亮,這一夜竟睡的如此沉穩。


    她看向身側,空無一人,剛剛鬆了口氣,房間裏便響起一個聲音。


    “昨夜睡的可好?”


    她扭過頭去,倚窗而立的墨宸峻正淡淡的看著她,冷峻的眉目似是被窗外透進的夏陽染了溫度,看上去竟是從未有過的溫和,而他唇畔隱隱噙的一抹笑意,讓冷琬心不由拉緊被子將自己蓋好,皺了皺眉。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時候已經不早,你盡快起身,我在你這裏用午膳。”他又看了她一眼,便向外走去。


    冷琬心愣了愣,自己竟睡到了這個時辰?


    她匆忙起身,卻在剛一起身之時,看見了靜靜躺在她枕邊的那根泛著瑩瑩光芒的白玉簪。想起昨夜墨宸峻的話,她不由將它捏起,輕輕的撫摸著那光潔的玉身。


    這個霸道的男人,還有強迫人收下禮物的惡習?


    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竟會如此固執?


    罷了,那就留著吧,就當是白得了一件寶貝好了。


    她於是輕輕的將長發挽起,將那玉簪,輕輕的插了上去。


    看著冷琬心走出房,墨宸峻的目光特意瞥向了她的頭發。


    經過阿音的一番精巧梳理,高高聳起的淩雲發髻將她高挑修長的身子襯得風姿無限,雲髻上並無過多飾物,隻是輕插了那根纖巧的白玉簪,那玉色配上她素白長裙和白皙瑩潤的麵龐,當真是美若水中青蓮,雅如朗空明月。


    墨宸峻的麵上露出一副滿意的神情,唇角情不自禁的微微揚起,上前向她伸出了手。


    像是知道她必然不會應和一樣,他連推拒的機會都沒有給她,便大手一拉,直接牽住了她的手。


    阿音微微一笑,低下了頭去。


    冷琬心沒能甩開他的手,慍惱的瞪了他一眼,也便隨他而去,這一路上,墨宸峻的唇畔,一直隱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午膳的氣氛雖沉寂卻洋溢著淡淡的溫馨。


    冷琬心不開口講話,墨宸峻便也不語,隻是他卻一直不停的為冷琬心的菜碟添著各種各樣的菜,冷琬心若是堅決不吃,他便舉箸於她的唇邊,也不多言,隻是固執的舉著,看著,等著。冷琬心幾次三番扔下筷子欲起身而走,卻都被他強行拉下,按住。


    這一餐飯吃的,皇帝霸道的要命,而貴妃又倔拗的要死。二人活脫脫在上演一出明爭暗鬥的啞劇,侍立一旁的婢女宮人都忍不住竊笑不止。


    “這就是你說的,你所改變了的對待我的方式?”因被迫吃的太多而覺得有些撐的冷琬心,斜斜靠在藤榻上,終於開了口。


    “你可以這樣理解。”墨宸峻坐在桌邊,


    翻看著她前夜看過的資料。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贏得我的心?”冷琬心輕聲一嗤,“你真是可笑,你可知你這是在做強迫於人讓人生厭的事,而不是討好之事?”


    墨宸峻瞥了她一眼,“那麽,你告訴我,如何才是討好之事?我平生從沒討好過誰,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才算對。”


    “起碼,不該明知惹人厭煩還要偏偏往上湊。”冷琬心不客氣的說道。


    “這個,那就沒辦法了。”墨宸峻搖搖頭,“我隻知道我想要寵我的女人,不多親近多接觸,怎麽能寵?”


    冷琬心氣惱的看著他,“以前沒覺得你是這樣無賴之人,怎麽你竟是這樣臉皮厚?”


    “你以前沒察覺到的關於我的各個方麵,我都會讓你慢慢察覺到,這樣才有助於你看清自己的心,做出正確的判斷。”墨宸峻麵不改色,漆黑的眸緊緊的盯著她。


    冷琬心瞪了他半晌,終於懶洋洋的扭過臉去,“隨你吧,真是無聊。”


    “那便說些有聊的好了。”墨宸峻拿起資料,隨口問道,“這些日裏,你就悶頭呆在房中研究南霄,可有研究出什麽?”


    “能研究出什麽,不過是胡亂看看,反正閑著也是無事可做。”冷琬心有些沮喪。


    她確實想在一些細節中去發現點什麽,哪怕是一星一點有用的東西都好,能夠在將來的戰事中派上用場。可是讓她失望的是,這些泛泛的關於南霄的信息,她什麽都捕捉不到。


    “對於南霄,你是怎麽打算的?”她看著墨宸峻。


    “攻破,歸並於我元熙。”他簡短的幾個字赫然露出一股霸氣,冷琬心凝望著他堅毅的側臉,輕聲說道,“那麽前些時日突然起兵攻打東峪,究竟是為了什麽?障眼?轉移注意力?”


    “你問的太多了,你可知女子不該過問國事?”墨宸峻扭過頭,定定的看著她。


    “我並不稀罕過問,隻是如今南霄之事是我心頭的重石,而且我想,或許我能幫上些忙。”冷琬心一臉的執著,墨宸峻剛想開口嘲諷她手無縛雞之力談何能幫上軍國戰事之時,忽然想起她鎮壓疫情一事,立即咽迴了想說的話。


    他緩緩開口,“突襲東峪,乃聲東擊西,這一年裏我屢次尋釁東峪,也屢次放出我因痛恨東峪而誓要滅之的風聲,讓毓枝南霄以為我心中隻有私仇,精力全預備在東峪之上,而實際上,東峪再弱,我若將其徹底拿下,也是需要耗費甚長時日折損諸多兵力,所以一旦起了戰事,便在一兩年內無法與強大的毓枝南霄再行戰事。”


    “所以,你要借他們放鬆警惕之際,轉向突襲?”


    “要集中最優兵力,閃電作戰,實際上我起初的首要目標是毓枝,其次才是南霄。”墨宸峻一談及戰事,深邃的黑眸立即閃起了鷹般犀利的光。


    “毓枝以毒弩騎兵讓人聞風喪膽,而南霄則有著天險關隘的優勢。對付人,總是可以想出對策,而天險則會稍難攻克,自古


    攻城難於守城,更何況是有天險屏障這樣得天獨厚的優勢。是以南霄能夠多年裏一直高枕無憂,隻消得鞏固國之基實,安居興盛便是。”


    冷琬心蹙起眉,靜靜的等著他的下文,他站起身,雙手負於身後,凜然道,“但此番南霄已與毓枝合謀,欲夾擊我元熙,本是鼎力的局麵變成如此兩方合為孤立於我,況且我這次看出,南霄淩子楓因多年前的舊事對我仇恨在心,即便我先攻打毓枝,恐怕也必受他偷襲,索性便直接攻打南霄就是,隻是這樣的戰事就會艱難許多,我雖有信心,卻也必會大耗國力。”


    “但倘若不出手,他們也已經形成對你不利的形勢,與其坐在家中死守,不如主動出擊,是嗎?”


    墨宸峻看著她,挑了挑眉,“你這個女人,真的和一般女子不同。”


    冷琬心沒應他的茬,而是又問道,“所謂天險屏障,是何天險?”


    “南霄以險山居多,幾大關口皆在險山防護下,若是硬攻十分艱難,尤其是距南霄都城臨泗最近的天礙關,險峻懸崖無法攻克不說,懸崖下更是湍急江水,幾乎無法逾越。隻能從其他稍為易下手的關口突破。”


    “但是,如果從天礙關打開突破口,便會縮短戰線?”


    “沒錯,隻是可惜,這條路行不通。”


    冷琬心略微凝眉,“可有地勢沙盤?”


    墨宸峻笑笑,“自然是有,你能看出什麽名堂不成?”


    “帶我去看看,反正也是無聊。”冷琬心說道。


    二人到墨宸峻處看過沙盤,冷琬心望著天礙關的險峻,輕喃道,“果然不假,要想從此處突破,確確是行不通,除非……”


    墨宸峻隨口笑道,“除非有天兵天將助我一臂之力。”


    冷琬心沒有迴應,而是繼續凝視著天礙關的地勢,久久的出神。墨宸峻幾次與她說話,她都沒有聽到,墨宸峻以為她是因頭一次看這些男人們研究的東西好奇失了神,也沒介意。


    冷琬心隨後又仔細看了看其他幾大關口的地勢狀況,輕聲歎道,“如此看來,僅距臨泗六百餘裏的天礙關,如果可以突破,就可以一路直搗皇城,比起從其他關口攻起然後步步向皇城深入,不僅時間上是優勢,還能最大程度的降低人力物力的損耗,隻是可惜……”


    看著她一副憂愁的樣子,墨宸峻心裏一笑,再聰明機敏,她也畢竟是個女人,戰事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


    “罷了,你就不要操心了,這本就不是女人要操心的事。早就知道天礙關行不通,我們打算集中兵力突破西部的承域關,一路向東突進。既是戰爭,哪有不付出代價的,所以對這場長線戰爭我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一旦時機完備月餘後便會行動,一鼓作氣打下去,我對自己的軍隊一向有信心。”墨宸峻似是安撫著她,又似是對即將到來的這場戰爭勝券在握。


    看著他自信十足的英朗之氣,有那麽一瞬間,冷琬心的心竟微微一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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