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洛清急聲低喚,墨宸峻搖搖頭,“我不礙。”


    他看著院中橫七豎八的屍體,隨即虛弱的低聲說道,“這是先皇的鷹風暗衛,如今是效忠於皇上的人,定是皇上獲悉了風聲得知我身體有恙才敢趁機欲置我於死地。我是故意露麵讓他們混淆,留他們個活口讓他們迴去報個信,也好讓皇上死了這條心,休想明的不成便給我來暗的……”


    洛清扶著他邊往屋裏走,邊痛聲說道,“皇上已經待王爺如此,為何王爺還要……”


    墨宸峻揮了揮手,“先不要說這些,府中有內線已經是確鑿之事,你可查出線索?”


    “元嘯閣的護院均是誓死效忠王爺之人,此番又部署了我的親兵加強防護,不會有差池。聯想此前之事,我認為內線恐是出在府丁及下人中,已經在派人逐個細細排查底細。”


    墨宸峻點點頭,“尤其是新入府的奴才婢女,不管是哪個苑的,不行便全賞些銀兩趕出府去。”


    “屬下明白!”


    墨宸峻便再也無力說話,而許遠則連忙上前與洛清一起,將已是疲乏不堪的他,急急的安頓下……


    重又迴到院中的洛清,看著正收拾殘局的護衛,神色一片凝重。


    又躲過一場劫難,卻不知日後還會有幾何。


    日日提防這樣的心機算計,真是讓人憋屈,遠遠不如戰場殺敵那般痛快酣暢!


    洛清捏緊拳,隻要將這幾日仔細守住,將王爺的毒成功解掉,他必要再次聯合眾將請奏於王爺,隱忍退讓隻會讓墨煜嶸更加張狂。


    這本就屬於王爺的天下,不是王爺想奪迴,而是那不識好歹的墨煜嶸在逼他奪!


    *


    宮中。


    “什麽?他竟然一如平常那般冷厲威猛,絲毫沒有異樣?”


    接到來報,墨煜嶸詫異不已。


    該死!


    這老女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早知如此就不該輕信她!明明是她萬般確信的告訴他,說那墨宸峻怕是這幾日重疾纏身,他才會……他念著明裏沒法將他除之後快,正好借此良機暗中動手,誰知……


    他不由狠狠的捶了一下桌麵。


    該死的老女人,該死的墨宸峻,這心黑手辣的母子倆沒一個好東西!


    朕早晚要將你們全都滅掉!


    ……


    同樣此夜,同樣是宮中。


    太後將手中的紙條狠狠的揉爛。


    她揉著痛的厲害的額頭,冷靜的臉色透出一股瘮人的青寒……


    遲遲等不到冷琬心下毒得手的消息,卻得知他像是染了什麽重疾封鎖院落全力療傷的消息,她連忙生出對策……可誰知,他竟然安然無恙!


    墨宸峻,你到底在搞什麽把戲?虛虛實實的到底意欲何為?


    這些年你隱藏的太好,讓我幾乎以為你純粹隻是因當年之事記


    恨於我,可這一年來你卻似乎忽然從冷漠疏離轉為著手複仇,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你知曉了一些當年的真相,隻是在隱忍伺機。


    本以為你和你那父皇一樣的魯莽蠢鈍,卻不料你是這般心機深重之人,我實在是低估了你。


    可是,當年知情的人都已經被滅了口,你究竟是如何得知,你又究竟得知多少……


    眼下之計,隻有讓你和那年少輕狂莽撞衝動的皇上衝突激烈,讓你們兩敗俱傷,這樣我才能尋得機會,讓我的崢兒,得到這元熙的天下……


    聽聞冷琬心已經懷了你的種,那麽……


    墨宸峻,我不會輸,絕不會輸!


    她立即坐到案邊,匆匆下筆疾書,雍容華貴的美麵上,除卻那一片寒霜,便隻剩幾抹陰冷的厲色。


    *


    因那雪蛛一路從毓枝路遙到了元熙,已是毒性難耐,為保其性命,喂血的間隔隻得縮短,而這期間,墨宸峻為拖延時間保護冷琬心,便讓許遠白白的多取了許多他的血,身體自然是愈加的虛弱。


    自那一場突襲過後,府中又得以安靜了兩日。


    這兩日間,因有墨宸峻的血不停喂食,加上許遠也確實狠下心來不斷加大了二人混合的血量,雪蛛長的速度奇快,比預想需要一周才能將其喂成,足足提前了好幾日。


    看著已經超過半掌大小變的通體血紅透明的雪蛛,許遠反複確認無誤後,終於將其搗碎做成藥引,混以克製百毒的百星草汁等解毒奇藥,立即給墨宸峻服了下。


    許遠隨即又在為冷琬心準備的解藥中添了些其他藥物,這才遞給了墨宸峻。


    “這是?”墨宸峻有幾分疑惑。


    “冷夫人須得在去掉蠱毒的同時,一並將胎兒落下,否則那胎兒已經吸食了夫人體內的毒,如果不在解毒同時將它拿掉,夫人體內的毒,還會有殘餘,而那些殘餘一旦與雪蛛之毒混生,那就萬難再祛除了。”許遠低聲說道。


    墨宸峻看著**已經虛弱的連唿吸的氣息都微不可聞的冷琬心,沉沉的目色裏,染過了幾許痛楚。


    他坐在她身旁,將她輕輕扶起抱在懷中,定定的看著她蒼白無力的睡顏,第一次,溫柔的愛撫起她冰涼的臉頰,久久的沒有舍得放開。


    他終是俯下頭去,又是親自一口口耐心的將解藥悉數喂入她的口中,眼看著那些藥液在她喉嚨處滾滾而入,他的心裏,既有著為她解掉蠱毒的石頭落地,又同時生起一種前所沒有過的,錐心劇痛……


    他將她重新放平,為她蓋好錦被,便坐在一旁靜靜的守著她。


    看著她似是不安的睡顏,他的心,也一下下的揪緊,不安感愈發的濃重起來……


    果然,不多時候,她的眉梢便緊緊的蹙起,身子也開始翻來覆去的蠕動,很快額頭便起了豆大的冷汗,喉間也開始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


    “應是差不多了,老夫這就去喊產婆進來。”許遠低低的說道。


    墨宸峻緊緊的握住她冰冷的手,她已經痛的身子緊緊蜷成一團,連取心尖血都不曾哭喊出聲的她,此刻終於悲戚的哭出聲來。


    “墨宸峻……”她帶著哭音喊著他的名字。


    “我在……”他低沉的聲音裏,有著極力壓抑的悲痛。


    “墨……宸……峻……”她聲嘶力竭的哭道,“我恨……恨你……我恨你……”


    他實在不忍去看已經被她腿間流下的暗紅的血染透的被褥,別過頭去,“我會補償你,日後一定……補償你……”


    產婆輕聲說道,“還是請王爺迴避一下吧,女子的落胎之穢會讓王爺陽氣染了黴晦,這對王爺不好。”


    “我不在乎,我在這裏陪她。”墨宸峻無力的搖搖頭。


    “這……”


    產婆為難的看著他,“還是請王爺迴避一下吧,不然實在是……”


    還從沒見過男人在這種時候守在一旁,她實在不知該怎麽當著他的麵為冷琬心寬衣解帶,清理殘胎……


    許遠連忙扶起墨宸峻,“請王爺到外間稍候吧,否則怕是會誤了為冷夫人醫治。”


    墨宸峻這才緩緩鬆開冷琬心的手,最後又望了一眼她那已經痛成一團淚水滿麵的淒慘容顏,腳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


    璃芷苑。


    洛璃靜靜的看著院中久久呆立一動不動的墨宸峻,心底輕輕的歎著,緩緩的走到了他身邊。


    “王爺既是日日惦念著冷媵姬對她放心不下,又何不迴元嘯閣去看看她?王爺整日這般沉默這樣迴避,心裏便是能好過了嗎?”她輕聲說道。


    自從那日許遠將冷琬心與他的蠱毒解掉,將她腹中的胎兒落掉,他便日日宿在璃芷苑,再沒有踏入元嘯閣半步。


    他隻是對洛璃說要在她這裏安心的調理身體,便終日寡言少語。


    他始終沒有對她解釋冷琬心為何會懷上他的骨肉一事,那雖然讓她有些失望,可是從洛清口中得知冷琬心淒慘落胎的悲楚,甚至這次落胎因為牽扯了蠱毒的因素,或許會讓她日後再難孕育生命,同為女人,她又自然對她生了許多憐憫。


    墨宸峻被她的話拉迴了思緒,扭過頭來看著她,她臉上的真誠和溫存善意,讓他低低一歎,“阿璃,你可怪我?”


    怪嗎?


    怎麽會不怪……


    從時間上推斷,那胎兒並不是她為他解毒那一夜所懷。倘是那一夜所懷,她反倒毫無怨念,因為洛清已經說過他當日未忘給那解毒女子服下藥物,隻是冷琬心是陰差陽錯的替死鬼,漏掉服藥而僥幸懷胎,便實在難以阻止。


    可這胎兒明顯是冷琬心隨他迴到王府後所懷,那麽就是說,他終是被她所迷亂,終是為她開了先例,允許她體內留下了他的骨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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