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即吃驚不小,吃驚有兩個方麵:第一是我的身上怎麽就不幹淨了呢?這話似乎樊曼妙也曾說過。第二個吃驚,這小和尚怎麽就能覺察到我身上不幹淨了?小小年紀居然法力如此高深。


    該不會是故弄玄虛,趁機敲我一筆香火錢吧。


    心裏這樣想著,就存心想玩一把眼前的這個小和尚,於是徑直走近他,邊說:“借用小師傅的法眼看看,我身上究竟有什麽髒東西了。”


    小和尚有些驚駭,但是算不上恐怖,連連擺著手說:“施主不要靠近我,小和尚沒有那麽高的法力,鎮不住你身上的東西。”


    我忍不住想笑,於是又說:“你房間裏有座機沒有?我隻想借個電話用用,我會給香火錢的,小師傅何必這般驚恐呢?”


    “沒有沒有,我房間沒有電話。”小和尚說罷轉身就要迴房。


    我疾步追了上去,這深更半夜的,反正我也沒有什麽去處,找不到電話,就無法知道尹二孃的情況,也找不到工人來修車,我更不能離開了。


    小和尚依著門框,隨時準備關門的架勢,卻並沒有真的關門。於是我就放慢了腳步,迎著他惶恐的眼神一步步靠近。


    “我這裏有電話。”身後突然想起一個聲音,蒼涼而古老。


    一轉頭,身後多了一個胖和尚,肥頭大耳,一臉笑嗬嗬的,有點像彌勒佛。隻是額下的銀須竟然有將近兩尺長,是夜風中輕盈地飄舞著神秘的韻味。


    我立即轉身,畢恭畢敬地朝老和尚鞠躬作揖:“師傅,打擾了。”


    隨後走向老和尚的房間。


    抓過座機撥打尹二孃的手機,半天才接,說是半天無非是誇張地表達緊張的心情,但是起碼也是五六分鍾之後,尹二孃才接聽了電話。


    “誰呀?”一聽她懶洋洋的聲音,我就鬆了一口氣。


    “我,老墨子。”


    “哎哎哎。”尹二孃一下子來了精神:“你電話怎麽了,說著說著就斷了。”


    “不說電話的事情,你現在怎麽樣了?”我壓低聲音:“那歌聲……還在唱嗎?”


    “哎呀……”尹二孃很不耐煩:“本來都沒事了,你一提起我又害怕了。現在沒唱了,我也才剛剛睡著。哎老墨子,你說怪不,就十二點那一陣有歌聲,大概十多分鍾,連續兩個晚上了呢。”


    我明白了,安慰尹二孃說:“沒事,我迴來後就不唱了。”


    “你神通好廣大哦。”尹二孃惺忪地打了一個哈欠,問道:“你現在在哪裏?什麽時候迴來?”


    “我……今晚上估計迴不來了,你好好的睡覺,明天我來找你,處理掉那歌聲。”


    “不要提了,歌聲歌聲,一會兒我又睡不著了。好了拜拜。”


    老和尚就靜靜地站在旁邊看我打電話,很認真的樣子。


    掛了電話,我把老和尚的房間瀏覽了一邊,床、桌子椅子都是古香古色的。牆上貼著暗褐色的牆紙,整個房間沒有一尊佛祖,連照片都沒有,甚至連木魚和經書也沒有,看不出是一個老和尚的房間。


    我坐在椅子上,老和尚坐在床沿,相視無語。


    我找個話題先打破尷尬:“師父,你這個房間為什麽這般冷清,一尊佛祖都沒有?”


    老和尚正色道:“這是老衲的臥室,難免有些汙穢,豈能玷汙了佛祖。”


    哦哦,想想也有道理,老和尚怎麽會把佛祖供奉在臥室裏呢?


    我隨手掏出一百元鈔票遞給老和尚:“師父,這個……當我給的香火錢。”


    不料老和尚搖搖頭,胡須也跟著飄動:“北山寺不需要香火錢。”


    嗬嗬,果然是世外高僧啊,不需要香火錢,和尚們怎麽度日?想想也不覺奇怪,說不定老和尚就是幫人做法事掙錢呢,就像南山道觀的黃天元,一場法事做下來就上萬收入,自然是不稀罕這一百塊錢的了。


    於是我尷尬地把錢收迴,正想著怎麽打電話找汽車修理工,老和尚就發話了:“施主的確沾染了異類之物,今晚可否就留下來,老衲還可以幫助施主解厄消災。”


    解厄消災?這話聽起來有點讓人不舒服。我當即就皺起了眉頭:“敢問師父,您老覺得我有什麽厄什麽災呢?”


    “難說。”老和尚不容置疑地說:“不出七日,必有血光之災。”


    “既然是必有,緣何又是難說?”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所謂難說,就說明此厄可解,一旦解了,災星自然隕毀;倘若不解,災星降臨,厄運自然就是必有。出家之人,守著佛門淨土,就是專為有緣之人消災解厄,此乃己任。不過施主信則有緣,有緣則靈;倘若不信,菩薩也無奈何之。阿彌陀佛……”


    老和尚神神叨叨的一席話,倒把我說得有些忐忑。昨天樊曼妙就說過我身上有什麽味道,建議我去“問問”墨農先生。現在老和尚如此一說,我不信都不行了。


    那麽,我身上會有什麽髒東西呢?蚩尤杖和罐子裏的那些寶貝,我都藏在了家裏。對了,薛奴送的那串念珠還戴在腕上。


    我索性把念珠摘下來遞給老和尚:“師父說的是不是這個東西?”


    我心跳得慌。要是老和尚說是,我是不是就該把念珠扔掉了?倘若扔掉了,我下一步怎麽去幫助薛奴打聽龍驃營後人的訊息?就算老和尚說是了,我是該相信老和尚呢?還是該相信薛奴?薛奴的東西,不應該是“髒東西”啊。


    還好,老和尚搖搖頭,我剛把心放下,不料老和尚一番話頓時讓我差點就被嚇暈:“異類之物不在身邊,而在體內。”


    這就難辦了,在體內,莫不是要動手術?


    “有勞師父了。”我提心吊膽地站起來,準備下拜求助。


    老和尚坐著沒動,隻是伸出右掌往我膝下一抬,一股氣流就撐住了我的雙膝,我跪不下去了。勁道之大讓我大吃一驚,我知道遇上高人了。


    “施主何必多禮,這番相遇,也算是施主和慧覺的緣分。”


    我立即雙手合十深深一揖:“閔子墨感謝慧覺法師消災解厄。”


    老和尚也立即改了稱謂,不再叫我為施主:“閔先生最近是不是去過夜郎穀了,那地方不是常人隨便亂鑽的。”


    我又是一驚,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就相信老和尚法力高深了,身上有髒東西的說法就由不得我不信了,於是急忙說:“子墨的確去過,不過法師,子墨也未曾感到有什麽不適啊,怎麽教沾染了不祥之物呢?”


    慧覺定定地看著我,良久才說:“倘真你感到不適之時,隻怕慧覺也無奈了,所幸今夜有緣,須曳之間即可為閔先生消災解厄。”


    說罷打開房門,將我引進了大雄寶殿。


    身後的側門邊,小和尚鬼頭鬼腦地依著門框偷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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