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白戰楓大喜,同時,把璿璣推送到背後。


    她把他忘記了,卻對著另一個男人這樣笑,這樣包容溫柔的笑。龍非離大笑,他傷口未愈,又連續數日籌劃追趕,氣血翻湧,喉間一癢,一股甜腥已『逼』上口舌。他隻是重重咽下,手腕一抬,磅礴的劍招已向白戰楓遞去。


    長劍一挽,白戰楓眸光如電,不退反迎。


    這時,白戰止卻厲聲喝止,“戰兒,若你還當我是你爹的話,即使是死,這個人你也絕不能動半分!”


    白戰楓渾身一震,他與龍非離兩人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間,高手喂招,一個微隙便足以斃命。他稍一猶豫,龍非離寒冷的劍氣已破空而來,白戰楓苦笑,卻毅然撤了劍勢,劍尖狠狠劃入地麵,火花四濺。


    龍非離冷笑,這樣的勝,他不屑!


    隻是他的劍勢已盡,再消不能,他立刻強橫壓下內力,這一反壓,內力反噬,擊在體內,一口鮮血又湧了上來,劍尖仍刺進了白戰楓前~胸,隻是去勢與勁道卻已減弱。


    這須臾之間連串的變故,任是誰也始料不及,輕輕的“噗”的一聲,鮮血繚著軟劍從白戰楓的衣服上汩汩而下。


    “戰兒!”康寧大慟,哭叫出聲。


    璿璣驚呆住,愣愣看著從白戰楓手上滑落的紅『色』蓋頭,鋪展萎頓在地上。


    悲憤之情立時湧遍全身,她一咬牙,從身旁的五七腰間拔出長劍,五七正驚懾在眼前的情景之中,一時猝不及防,竟教璿璣拿走了佩劍。


    白戰楓隻教過她一天的劍,璿璣隻知道怎樣去刺,根本沒有任何招式可言......


    即使是當日重傷情況下,慕容琳等七人聯手,也沒有在龍非離手下討得便宜去,何況璿璣?隻是,他卻隻這樣怔怔看著她豔紅的身影向他奔來,就像那天在華音宮裏,看她一身紅衣,向他微微笑著走來。


    也許,那天的笑,她並不是為他而展;就像,此刻她臉上的淚也不是為他而流一樣。


    是嗬。她腦裏已是一張白紙,便連在小漁村裏僅僅幾天不算得安寧的生活也統統忘掉,那一晚,她背著他在長街裏求醫,一邊脆弱,一邊堅強,到終於認為可以交心的的點點滴滴,所有所有,她都已統統忘掉。


    可是,曾經她是那麽的愛他,他知道,後來他終於知道,她是用怎樣的心情去愛他,在那晚他為她甘願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時候。國家,那一瞬間也不過分毫,不是不愛這個由父皇親手交下的大好河山。可是,他愛她,所以他不想她死,僅此而已。


    碧華宮裏,她撞上徐熹劍尖時的決絕和絕望,他終於明白。


    可是,晚了,他們再也迴不去。


    現在,她因為一個男人而深深恨著他。


    那他,又還有什麽理由去避開她的劍?


    輕輕一笑,聽著那劍尖刺進胸膛的聲音,揚手三枚銀針激『射』而出,那是在暗處保護他的三名紫衛,怕他們傷害到她,他把針『射』進他們的大『穴』,封鎖住他們所有的行動。


    三聲重響落地。


    如雪後紅梅般鮮豔,璿璣怔怔瞧著由自己親手送進眼前男子胸口的長劍,意識還沒醒覺,淚水已自己從眼眶裏簌簌落下。


    “你為什麽不避?”她喃喃道,模糊的視線裏,卻是男人從懷裏小心翼翼掏出一件物事,輕輕遞給她。


    那麽輕的動作,仿佛怕驚了她。


    “當”的一聲,劍,跌在地上。是把梳子,小木梳子。


    所有東西仿佛都在此刻定格住,如果不是臉上的淚還在流,璿璣以為時間已經停下。


    這東西......


    “這個,隻給你。”


    她聽到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似乎全然不在意胸口的傷,隻是緊緊盯著她,仿佛要把她每個細微的表情都攫進眼裏。


    她害怕他這樣炙熱的注視,愣愣看著他平攤在手上的小梳子,一些影像在腦裏翻搗著,掙湧著要出來,比任何一次都要猛來得猛烈......


    她隻好伸手去扶住頭,好痛,隻要想起一絲半點的東西,便是這樣痛......


    突然,一直站在五七背後不遠地方的容嬸兒走了過來,麵有憂『色』,道:“少夫人,奴婢扶你。”


    她話口一落,猛然從懷裏抽出匕首,狠狠向龍非離刺去。


    從白戰楓受傷,到龍非離被璿璣所傷,所有人還在震驚中,目光都落在璿璣身上,璿璣的視線卻在龍非離身上。


    事情太突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甚至連想也沒想,便側身擋到龍非離麵前。


    “旋弟。”白戰楓大驚,隻是已相救不及。


    血『液』似乎在瞬間凍結,龍非離一聲低吼,要想把璿璣推開,那匕首卻已紮到了她身上。璿璣低咽一聲,倒進龍非離懷裏。


    利刃破空之聲劃來,同時一枚小刀已沒入容嬸兒的腦門。


    卻是白戰止出的手,他與龍梓錦一樣慣使小刀,龍非離與白戰楓都是極敏銳的人,隻是適才兩個人的心都分在璿璣身上,這才讓容嬸兒有了可乘之機。


    而白戰止與容嬸兒相處甚多,早在她走出來時便察覺到她語氣有異。待一看到神『色』狠戾,便知她不是真的容嬸兒,乃易容裝扮之人,立刻出了手。


    龍非離大駭,抱著璿璣,俯下身子,察看她的傷勢。龍梓錦等也急忙靠圍上來。


    幸好白戰止出手飛快,肚腹上傷口並不太深,康寧走了過來,對龍非離道:“把這孩子給我。”


    龍非離看了康寧一眼,把璿璣小心放到她懷裏。


    石叔已從內堂裏拿了康寧常用的小『藥』箱出來,道:“容嬸兒被打暈在裏麵。”


    康寧邊替璿璣包紮,邊輕聲道:“傷勢不礙事,是情緒悸激過度,身子本來便弱,身體無法承受所致。”


    她說著又冷冷看了龍非離一眼。


    “謝謝。”龍非離卻不以為意,隻緊緊看著璿璣。


    青鸞奔到白戰楓身旁,哽咽道:“表哥,我幫你包紮一下。”


    把她握在他臂上的雙手放下,白戰楓淡淡道:“謝謝,不必了。”


    青鸞幾時聽過他這樣冷漠的語氣,看他眸光盡凝在璿璣身上,眉宇一派擔憂,她一時怔住,很快又掩上臉哭了出來。


    康寧剛罷手,白戰楓與龍非離已同時伸手去接璿璣。


    白戰止一聲長歎,沉聲道:“戰兒,退下。”


    “爹,任何事兒子都能聽你的,唯獨旋弟,恕兒子不能從命。”


    白戰楓眉宇一凝,緩緩道。


    他語氣雖輕,神『色』卻毅然,堅定。


    白戰止閉了閉眼,苦笑道:“你知道年旋的丈夫是誰嗎?”


    “他是誰與兒子無關,他當日既背負在先,今日便無權再過問年旋之事。”白戰楓咬牙道,他看父親一臉不讚同,心裏悲苦,隻握緊了雙手。


    “戰兒,他是當今聖上,你今日要娶之人便是他的妃子哪。”白戰止一臉執『色』,苦笑道。


    風府裏,除去五七與白戰止,包括康寧在內顏氏等人皆不知道龍非離的身份。這時聞言,莫不震驚。


    白戰楓身子一晃,這個男人竟然是皇帝?而她是皇妃?


    一股悲憤激越之情頓生,片刻盈滿胸~口。數百年前,白家幾乎因皇家的殘~暴而滅族,今日.....他還要把他最愛的女人拱手嗎?


    若那人相惜,他無話可說,縱使悲苦,他也甘願成全。可是,她並不快活。


    她是這樣的不快活。


    連康寧苦笑著走近,替他包紮傷口,也被他的內力震出數步以外。


    他一驚,趕緊一收體內渾厚卻憤怒翻騰著的內力,康寧朝他頷首,以示沒事,他點點頭,凝眸深深看向璿璣。


    她雙目緊閉著,蜷縮在皇帝的懷裏。若無滿臉花影,他想,她此刻臉上必然蒼白一片。這樣一想,心裏疼痛,一時竟癡了。


    龍非離伸手封住身上『穴』道,止住血,把璿璣攬緊,這具嬌柔的身子,在這幾個難熬的日夜以後,終於再迴到他的懷裏,她雖然忘記了,她還是愛著他,不然,剛才她不會舍命救他。她是他的小七,他心裏一陣狂喜......他以後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


    輕瞥白戰楓一眼,他嘴角冷勾,“風戰柏,白戰楓,原來是這等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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