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如意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以後莫來便是。”


    龍梓錦怒極反笑,“你便這樣不待見我?”


    如意苦笑,“王爺,奴婢早就說過,你大可以去向太後皇上......”


    “我能麽?我能私下找你也不過是九哥信我,知我對你有意,但絕不會背叛他。”龍梓錦苦苦而笑,“更何況,有我,誰也不會懷疑你和九哥的關係,太後隻知吉祥愛九哥,你又是她的侄女,私~密之事交與你,這樣豈非最好?”


    如意垂眸,隻是不語,良久,才輕聲道:“你我多年情誼,隻是如意這一生,總歸是還不了你這份情,我心裏......隻有他一個。”


    “我不要你還!”龍梓錦咬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狠聲道:“年璿璣的恩情,你也已經還了,你待她好,你就不怕她把九哥從你手裏搶走?”


    如意緊緊閉了閉眼睛,道:“徐總管與我說,待到西涼政局穩定,如意便是他的後,可是,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早跟他說過,隻要他立我妃,讓我陪在他身邊便成。”


    “他是皇帝,即使到了那時,身邊的女人又焉會少?沒有年妃,也還會有其他女人。隻要,他心裏那個人是我就成。我會為他生一個孩子,我們......”


    龍梓錦冷冷打斷她,“你就不怕九哥變心?”


    如意咬牙,“不會的!你以為他怎會帶了瑾嬪迴來?一是為平衡後宮的關係,那時他剛大婚,一殿三宮,偏寵哪一房都不好,瑾嬪的到來,讓各宮和她們背後的勢力有所顧忌,皇上可隨時冊新妃,亦可提攜新妃背後的親眷。”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那時我與吉祥隨他到秋山祭祀,我與他因事起了爭執,安瑾是庶出之女,身世與我相若,他一怒之下,存心氣我,才把她帶了迴來。他若不愛我,便不會生氣,更不會這樣做!”


    龍梓錦緩緩搖頭,“溫如意,不是這樣的!”


    “如意,安瑾的事別的事,我不說;隻是,你有無想過,九哥那樣的人,冷靜又沉穩,在年璿璣進宮之前,他從沒為哪個女人真正動過脾氣,有,也不過是假的,我是男子,他看年妃的眼神......如意,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你。”


    如意迴到自己的院子時,暮『色』越發濃重,天將近黑。


    和龍梓錦不歡而散,他臨走前的話在她腦裏迴放了一遍又一遍,下唇已教貝齒咬得血紅。


    她是高級女官,有自己的小院落,剛進了院子,便看到一抹婀娜的身影站在寢房前,冷漠安靜。


    “吉祥?”


    那人轉過身來,一張臉龐嬌豔無垠,眉眼無處不是魅『色』,正是吉祥。


    “如意,咱們一起長大,我娘親是茹妃娘娘的貼身侍婢,那女人殺了她,囚了娘娘,她知道我是什麽人,更知道我愛皇上,是啊,這深宮中,誰不知道吉祥對皇上的心事;她卻不知道,我們早已得悉她查明我的身份,利用我來傳假消息給皇上;其實,我在明,你在暗。”她淡淡說著,唇上綻了抹笑。


    如意微微蹙眉,“吉祥,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為我娘報仇,你為報先皇知遇之恩,亦為他,”吉祥輕笑,又驀然收住笑意,“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所以,這麽多年來,我雖恨你,卻絕不會害你。”


    如意淡聲反問,“你恨我?”


    吉祥慢慢走近如意,冷冷一笑,“何必明知故問?你的茶藝也是我教的,他卻喜歡喝你煮的茶,我才發誓此生再也不煮茶。”


    她頓了頓,格格笑道:“現在,卻有了一個年妃......”


    如意冷冷打斷她,“吉祥,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日,若你在他身邊,你能容得下一個我,若是年璿璣,她容不了任何人。我來,是想提你一句:做些事吧,溫如意。他對你的情份,邢吉祥是絕對相信的。”


    聲音嫋嫋,吉祥已遠去,如意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一樣物事來,掌心上,產自西海的珍珠圓潤晶瑩,光華彌燦,她忍不住伸手撫住眉心,隻覺頭痛欲~裂,暮『色』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來。


    昇平宮。


    昇平宮是玉致的寢宮,此刻,她正坐在梳妝台前發呆,突聽得婢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公主,夏總管求見。”


    她一聽,欣喜得跳了起來,“還不快請他進來!”


    她與夏桑兩人一起長大,夏桑年長她數歲,對她從小就照顧甚多。後來她到名劍山莊學藝,他受九哥差遣,會定期到莊裏看她,每次去,他都會帶很多東西給她,有九哥十哥的賞賜,還有他自己給她買的很多東西。


    兄長的東西都是華貴的,他給她的東西卻貼心實在,她愛吃的零嘴兒,她喜歡的陶瓷娃娃......


    兩人感情深厚,對她來說,夏桑是哥哥是知己是朋友,那天兩人卻為婚嫁之事鬧僵,他也沒有再來找過她。


    皇宮雖大,宮裏出入,加之她常去找皇帝,陵瑞王爺玩,有時難免遇到,夏桑倒是禮儀做足,每次看到她都恭敬行禮,然後一聲不響便走,氣得她頭頂冒煙。


    她惴惴不安,想起璿璣的話,一直想找他“言和”,可是少女臉皮薄嫩,終究沒有去。從小到大,他對她百般遷就,哪曾像這迴一樣,


    她明白,當日的話,確實傷到他的心了。


    他是閹人,這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和遺憾,她從小就知道,他聰明能幹,論才智絕不比她兩位兄長遜『色』......


    這時聽得他主動來找她,她哪能不欣喜若狂?那婢女卻麵有難『色』,猶豫道:“公主,夏總管說他不進來了,就在院子等你。”


    玉致點點頭,連聲道:“不用進,不用進,我去找他。”


    她連跑帶跳走到院子,隻見夏桑一襲青衫背手而立,站在一株花樹下,背影高大雋秀,心想,若他不是這等身份,該擄走多少女子芳心?


    一時,心裏難過,怔怔站在原地。


    還是夏桑聞得聲響,返身過來,卻見玉致站在台階上,愣愣盯著他,一臉委屈,眸光甚至有幾分泫然。夏桑不禁微微蹙了眉。


    這時,隻見玉致偷偷瞟了瞟他,又迅速低下頭,小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明天便隨皇上出宮,想過來看看你。”夏桑淡淡道。


    他的語氣明明輕描淡寫,還隱隱帶了分冷漠,那句“想過來看看你”卻令玉致鼻子陡然一酸,她揩了揩眼梢的水氣,哇的一聲便跑過去,撲入男子的懷裏。


    夏桑一震,她小時候,他常常抱她,然而他雖是閹人,終歸男女有別,她十五歲及笄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她一絲一毫了。上次抱她,似乎已經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了。


    溫香軟玉在懷,他的手卻垂在身側,筆直緊繃,他一向從容果斷,這一刻,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她的清香從發頂幽幽沁進他的鼻端,終於,他咬牙,顫抖著伸手抱住了她。


    黃昏,鳳鷲宮。


    再次迴來這裏,璿璣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也是她在皇宮中的最後一晚了。


    明日便要出宮,她磨了幾次,龍非離才肯讓她迴鳳鷲宮收拾東西。他本打算讓夏桑派人到鳳鷲宮傳旨,讓她的大婢蝶風打點收拾。


    她離去的時候,龍非離微微凝著眉,不知道在思量什麽。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去秋山是假,出宮尋找白家後人是真。


    小劄上除去讖言白戰楓在煙霞郡外,其實再無其他線索。璿璣對西涼地理人情並不熟悉,地圖也沒到手,但往日在鳳鷲宮裏聽蝶風閑談說起,對這個國家的一些大郡還是有點了解,知道樂陽郡往下走便是忘憂郡,而忘憂郡毗鄰煙霞郡。


    她隻跟龍非離說了去樂陽郡,並不敢直接告訴他白家在煙霞郡,她需要時間脫身,若他們很快便在煙霞郡尋到人,那她就無法逃跑了。


    同時,她明白邊境情勢也急,所以這圈子不宜大兜,以免浪費了龍非離的時間,到時臨逃一晚,她會留信告訴他白戰楓的真正所在,而他隻需繞過忘憂郡,便能到達煙霞郡。


    樂陽郡是最折中的地點。不僅地理,而且形勢亦然。


    這幾天,她在儲秀殿將養,白天,他會把她攬在懷裏看奏折,有時兩人交談幾句,她知道,樂陽河近日發大水,樂陽郡受災甚重。她篤定,他若到樂陽郡,尋人的同時,也勢必微服私訪防一番。這樣,他的注意力就不可能時刻都在她身上。她的出逃,又多了份契機。


    隻是,她卻不知道,龍非離另有所慮。飛鳥盡,良弓藏,數百年前,西涼王室對白家趕盡殺絕,這一去,是成是敗,還未可知。


    請到白家後人是皆大歡喜,若白家嫌隙在心,少不得又是一場殺戮。


    大將軍王助西涼先祖皇帝馬背上取得江山,這白戰堊當年一身武功,霸絕天下。


    白家武功不容小覷,龍非離讓段玉桓做了布置,又調派了紫衛暗中隨行。若談判不成,或覺察白家有異心,他便出手將白家徹底覆滅,以絕後患!


    這也是出發前龍梓錦與夏桑去找如意與玉致的緣故,這一行,兇險不小。


    璿璣進得屋,主仆少不得又是一番淚眼相看。璿璣笑罵,“好了,好了,該幹嘛就幹嘛去。省得娘娘我舍不得你們,跟皇上說不去了。”


    小雙子啐了一口道:“那可不成,娘娘您要是不去,咱們攆也得把您攆走。”


    璿璣賞了他一個爆栗,又與眾人笑鬧一番,才把他們打發下去,獨留下蝶風和翠丫,道:“翠丫,你趕緊去收拾一下,明兒隨我出宮。”


    翠丫大喜過望,眯眼一笑便即去幫璿璣整理衣物。


    “哼,”蝶風佯怒,嗔道:“娘娘,你偏心,隻帶小丫頭去,那蝶風呢?”


    璿璣咬牙笑了笑,眼圈已微紅,蝶風看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迭聲道:“娘娘,蝶風隻是胡說,你切莫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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