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分,凰曦月不去睡覺而是出現在藥田,龍澈的臉上浮現了微微的困惑。


    “怎麽出來了?”


    他三兩步走上前來,柔聲詢問著,生怕震碎了眼前的少女。


    “……”


    凰曦月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將受傷的手藏於身後,眼簾微垂。


    盡管如此,血腥味仍然無法掩蓋消失……


    盡管少女一言不發,可龍澈還是嗅到了空氣裏彌漫著的血腥味。


    很快,他就明白了什麽……


    “……它又發動了?”


    少年關切道。


    那日,他親眼目睹月卷是如何攻擊凰曦月的……


    想來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少女也默默的承受著傷害……


    對此,凰曦月更是緘口不言,一句話都不說了。


    望著沉默寡言,麵色蒼白的少女,龍澈微微斂眉,他仔細的打量著被隱藏在身後的胳膊,不多會兒,耳聰目明的他便看見了薄紗下那突起的尖刺……


    染血的尖刺像是在炫耀一般,高高的隆起著,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醜陋的凸起就像是詛咒一樣,不用說也知道,月卷給少女帶來了多大的痛苦……


    望著一言不發,甚至叫也不叫的少女,龍澈一陣心疼……


    “……很痛吧?”


    他艱難的吐露著關切。


    可凰曦月卻是一臉平淡,甚至不願多說。


    “嗯……但是,也差不多習慣了……”


    像是要讓他安心一樣,少女微微一笑。


    然後望著凰曦月那清爽的笑容時,龍澈的眉頭卻蹙得更緊……


    “不要忍著,痛的話就叫出聲吧……沒有人會責怪你的。”


    “我不疼。”


    盡管凰曦月沒有表情,可龍澈知道,她是在勉強自己……


    “我是你的雙生天使……關於你的一切,我都知曉……你的痛苦,你的悲傷,你的無助……所以,不必對我隱瞞這些……”


    那些不能說給別人聽的情緒,龍澈都能感覺到……


    凰曦月不喜歡把這些情感透露出來,因為多餘的情感便會成為弱點。


    漸漸的,也就養成了習慣。


    多麽痛苦的事也不會傾訴了。


    而且……


    她也不希望別人替自己擔心……


    但她的這份體貼,卻讓龍澈更加心疼……


    為什麽非要是她遭遇這些呢……


    為什麽不能有人去替代她呢?


    為什麽要讓這樣瘦弱的少女去背負世界的命運呢?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能替她分擔所有痛苦。


    無論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哪怕隻是一絲一毫也好……


    可少女卻用她淡漠的聲音拒絕了。


    “我真的沒事……”


    凰曦月微微垂下眼簾,不去看龍澈清透的眼眸,可她微弱的心理變化也沒能逃過龍澈的眼睛。


    少年憐愛的抬起手,以手背撫摸著少女細膩的臉頰。


    “我知道你很不安……你所有的情緒我都明白,所以……你可以向我傾訴,沒關係的。至少現在,稍微依靠我一下吧?”


    “我沒什麽要傾訴的。”


    凰曦月匆匆打斷了他,不願意再談及這些,說罷,她轉身便要離開。


    她始終不願意和龍澈太過親密……


    生怕這一不小心,自己就會越界。


    畢竟他們的身份太過特殊……


    即便龍澈給予自己許多關心,但她也保持著距離。


    見凰曦月要走,龍澈卻心中一急,他匆忙抬起手,一把抓起了少女的另一隻胳膊,強硬的不讓她離開。


    “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光是看著這樣的你,我隻覺得無地自容……你的溫柔,隻會讓我更心痛而已。現在對我再任性一些也沒有關係的……”


    “不要再說這種自大的話了!你和我本來也沒有什麽關係的!不要一副和我很熟的樣子!”


    她故意激他,說這些傷人的話。


    可龍澈卻隻是苦笑。


    “……你心底很清楚,我們的關心。何必自欺欺人呢?”


    眼看他把自己的心情讀的一清二楚,凰曦月頓時又羞又惱!


    她用力的掙脫著龍澈的手,大聲道:“放開我!”


    “不放!就算被邪神吸幹魔力,我也不會鬆手的!”


    “你不過是仗著自己的身份罷了!就算現在諸神祝福抵擋了他的惡意,可你的對手是邪神!迄今為止,隻怕還沒有誰能戰勝他吧?說不定不出幾日,加諸在你身上的祝福也抵擋不了他了!活著不好嗎?!”


    凰曦月大聲的怒斥著,但龍澈卻一步都不肯退讓。


    “我不怕。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沒什麽值得害怕的。”


    龍澈這般自信,換做別人或許會十分安心,但凰曦月心底的不安卻湧動的更加厲害!


    眼看他握的越來越緊,邪神的聲音又迴蕩在腦海裏!


    那一刻,她終於吐露了心底的真實!


    “……可我怕!”


    終於,凰曦月說出了心底的恐懼……


    她有些訝異的望著龍澈,這一刻,她才明白……這才是龍澈真正的目的……


    他就是希望自己吐露心底的恐懼。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害怕,都要擔心……


    害怕邪神用自己的身體去害別人,害怕自己會傷害自己重要的人,害怕一切失去控製讓世界墮入地獄……


    可這些擔憂與害怕,她卻不向任何人訴說,隻是一直隱藏在心底……


    可龍澈卻非要她坦白這份痛苦,非要與她一起承擔。


    聽她終於說出了心底的感受,龍澈這才輕輕鬆開了她的手,將其攬在了懷裏。


    “我在你的身邊,所以,依靠我吧……讓我成為你的力量。讓我們共同去麵對……”


    “說什麽共同麵對……說的好像有救似得……”


    凰曦月悲涼的說道。


    其實她多少也聽聞了外麵傳來的消息……


    據說討伐自己的軍隊已經整裝待發,正在朝紫竹山莊進發……


    據說四大帝國頂尖的戰士、魔法師和聖騎士都出現了……


    據說負責討伐邪神的統帥,正是戰連城!


    一想起這些,她就不由抓住了龍澈的後背,痛苦的悲鳴起來……


    抱著真實而痛苦的凰曦月,龍澈也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其實我也怕……害怕失去你,害怕傷害你,害怕自己的決定是錯的……害怕因為邪神再度失去你……”


    說著,少年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些。


    “龍澈?”


    凰曦月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看起來平靜自然,毫無畏懼的龍澈,也會有這樣一麵嗎?


    續而就聽他繼續道:“我尚且如此,你就更不用說了吧?所有神把世界的命運無情的丟給你……背負著那樣沉重的責任,這絕不是一個人可以輕易承受的。所以害怕並不可恥……讓我與你分擔吧?否則以在邪神擊垮你之前,或許這份壓力就已經先行把你擊潰了……”


    對此,凰曦月並不否認。


    “不要獨自對抗邪神。並且,我會保護你……這次,不會讓任何人殺了你的……即便與世界為敵,與九千萬個位麵為敵,與神帝為敵!我都不在乎!隻要你活著!”


    如同宣誓一般,龍澈堅定不移的這天地間立下了誓言。


    聽這龍澈篤定的誓言,凰曦月有一瞬的安心。


    “謝謝……”


    她低聲道。


    或許是因為龍澈身上的祝福,或許是因為他勸說的話語,凰曦月體內燥亂的魔力逐漸平息了下來,邪神的低語漸漸消散,而月卷也逐漸褪去,從她的血肉中抽離了……


    見月卷退迴原本的手鐲,凰曦月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推來龍澈,本想迴屋休息,然而龍澈卻是將她抱的更緊,不讓她離開。


    “抱歉……能讓我再這樣抱一會兒嗎?”


    少年懇求道。


    突然的請求讓凰曦月一頭霧水,她不解的投去視線。


    雖然月色朦朧,周圍又沒有燈火,可凰曦月卻還是看了個清楚。


    就見少年與自己緊貼著的側顏著火了一般,燒的火紅,那熾熱的緋色就連耳朵也不放過,肆意的燃燒起來般。


    看得出,之前的那些話,也是他心底的話語……


    要不是為了凰曦月,他才不說那麽害臊的話呢!


    雖然有點想笑,可凰曦月還是點了點頭。


    得到了允許,龍澈感激不已。


    “謝謝……”


    他又抱著凰曦月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鬆開。tqr1


    這會兒,他臉上燒紅的顏色才逐漸褪去。


    而龍澈,也恢複了之前一本正經的樣子。就聽他輕咳一聲,整理著自己的情緒。


    “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嗯。你也是,別太累了。”


    凰曦月恢複了些許朝氣,臉上恢複了一絲笑容。


    望著少女甜美的笑臉,龍澈這才鬆一口氣……


    “嗯。你活著,就是對我最好的謝禮……”


    凰曦月點了點頭,很快便與他分別了。


    迴到閨房,少女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化作了苦笑。


    雖然被雙生天使所擁抱,聽著他立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誓言,甚至因此而感動,從邪神手中暫時的逃離……


    然而她的心底,仍舊隻浮現那一人的麵容……


    那就是戰連城的笑臉……


    那無所畏懼,又強大無謂,甚至到了傲慢的笑容……


    仿佛他還會朝自己伸出手,用那無所畏懼的笑容朝她說到:過來,小曦月。


    好像隻要牽住他的手,一切都不值得畏懼……


    但是,凰曦月知道,那樣的未來不可能存在……


    隨著討伐的軍隊越來越緊,凰曦月漸漸的也可以感覺到戰連城的存在。


    因為在他們身上,有一種說不清的聯係……


    因為一次偶然,沒有實體的邪神誤傷了他……反而使得二人建立起了一種關聯。


    凰曦月可以感覺得到他的靠近……


    可以感覺到他的溫度,他的心跳……


    並且,也能感覺到,他就要來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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