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哭腔的聲音迴蕩在閨房裏,凰曦月濕潤的眼眸閃爍著星碎的光輝。


    她滔滔不絕,將那日遇見的事,聽到的話,統統告訴了戰連城……


    她的不安,她的惶恐,全部吐露了出去。


    當最後一個字的音消散在空氣裏時,凰曦月的唿吸都靜止了……


    凝水的眸子望著男子的麵龐,等待著他的迴答……


    知道真相的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盡管做了一千種設想,然而當戰連城真實的出現在眼前時,凰曦月才意識到他的深不可測。


    因為預想中的憤怒,驚愕,悲傷,都沒有出現。


    相反,戰連城隻是認真的凝視著她,然後輕輕的抱住了少女。


    錯愕讓凰曦月推開了他。


    這不是玩笑!


    她張著口,正欲唿喚。


    可冰冷的指尖卻輕輕的點在了她的唇瓣上,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語。


    為什麽?


    凰曦月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著他。


    而且,這是什麽意思?


    她心底騰升起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然後……戰連城笑了。


    與之前嬉笑的表情不同,他眼底毫無情緒,宛如止水般寧靜,如沐浴春風似得笑容,仿佛是在告訴她沒什麽可怕的。


    但那笑容中卻帶了些許悲涼。


    盡管他一言不發,但是,凰曦月卻看透了那笑容的真正含義……因為他們之間,早已有著無需言說便能心意相通的羈絆了。


    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凰曦月瞳孔驟然一縮,深邃的眸底映射出男子的模樣,似是要將他永遠的鐫刻在自己的瞳……


    他知道……tqr1


    戰連城他一直都知道!


    並且……是在這之前就已經知曉了。


    “為什麽……”


    沙啞哽咽的話語從口中吐露,輕盈的聲音就連凰曦月自己都分辨不出。她難以置信的望著戰連城,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在想什麽……


    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真身……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留在自己身邊?沒有任何舉動呢?


    隻要他想的話,隨時都可以殺了自己……輕易的像是碾死一隻螞蟻!


    隻要宿主的自己死了,那邪神自然也隻能消散。


    那他身上的傷也就能消失,自然愈合了……


    那些痛苦,那些折磨,都會隨著自己的死煙消雲散。


    可即便如此,為什麽……


    他什麽都沒做呢?


    甚至和往常一般,與自己嬉笑胡鬧,甚至煞有介事的去其他位麵討伐其他護法……


    她望著戰連城,心底是說不出的空蕩與難過。如同什麽哽咽在了喉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曾以為自己對他已有所了解,然而今時今日她才知曉,這隻是一廂情願……


    望著凰曦月充斥著淚光的眼眸,戰連城卻露出了理所當然的神情。


    “因為我愛你啊……抱歉一直瞞你到現在……本來想晚些再和你說這件事的……”


    纖纖五指輕撫著女子的麵龐,愛憐的吐露著心底的話語。


    天經地義的,讓凰曦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凰曦月深吸一口氣,她緊握男子的雙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聽了她的詢問,男子輕歎一聲,微微合上了眼睛……


    似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兒,他才睜眼緩緩道:“你還記得你自己身上的封印麽?”


    “封……印?”


    經由他這麽一說,凰曦月倒是想起來,最初的最初,自己的身上確實存在著幾道封印……但後來都借著戰連城的力量解除了……難道這件事也和現在有關嗎?!


    像是迴應她的困惑,男子鄭重的點了點頭。


    “起初本王也沒有察覺,以為你隻是被人下了普通的封印……直到解開最後的封印……”


    迴憶起那天的事,戰連城的眸底閃過一絲哀愁……


    所有封印都得以解除,按理說那些胎記似得紅斑該徹底消除才是。可當時,她手背上多了一道新的滿月印記……


    “當時本王並未在意……不,與其說是不在意,倒不如說,是不想在意吧……因為那並不隻是一個單純的印記,而是另一個封印。”


    “另一個?!”


    凰曦月難以置信的驚唿起來,在那五層封印下,居然還有一個……這一刻,凰曦月感到一陣窒息……


    “是的……那個封印被稱之為赤月封印,是非常強力的封印之法。若要施展,必須在一千年一遇的千年銀月下才能施展。施術者、被封印者,都需沐浴在月光之下,受日月交匯的光芒照射,方能完成。而這牢固的封印,一般的方法根本不可能打破……能被這種封印所囚禁的……自然也不會是什麽簡單的東西……”


    當他幫凰曦月解開最後一層封印時,心底就開始有所懷疑了……


    到底是什麽東西,需要這樣繁複,一層層的封印囚禁……?


    或許那個時候,他心底就已經有了答案……


    “既然知道了我是邪神……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愛我?!”


    從那時起到現在,早已過去數年。


    在這期間,多少次的,他都可以選擇對自己下手!


    但戰連城沒有那麽做……相反,他隻是日複一日的做著同樣的事……那就是愛著自己……


    “知道了邪神在哪裏,不就馬上可以動手了嗎?!隻要殺了我……你不就可以得救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動手呢?!”


    這一刻,她幾乎歇斯底裏的大喊起來!


    而戰連城,卻是苦笑。


    “……你不知道理由嗎?”


    凰曦月微微一頓,續而便聽他繼續道:“因為本王愛你……這份愛,不曾有一秒停下過……”


    即便在知道她是邪神,但燃燒的愛仍然停不下來……


    即便有一瞬間,他試圖控製自己的感情,但卻是徒勞……


    所以,戰連城接受了,妥協了。


    “與你相愛的日子,怎麽都不夠,對你的愛也與日俱增……一秒也不曾停歇過……你讓本王如何下的了手呢?”


    “那你就想這樣死去嗎?”


    對此,男人沒有迴答。


    沉重的淚水早已不受控製,簌簌的掉了下來……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這個男人,為什麽到了這一刻還要耍帥呢?


    明明自己的命更為重要啊……


    隻要自己死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呀……為什麽不把這些都結束呢?


    如果是死在戰連城的手上,她凰曦月無怨無悔!


    可他卻沒有那麽做……


    戰連城隻是日複一日的勉強自己……


    即便與少女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飽受折磨!


    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察覺到呢?


    如果早知道的話……


    “夠了……我們分手吧……請,把一切都當作沒有發生……”


    像是厭了,凰曦月絕望的吐露出這樣一句話來……


    如果自己的存在會傷害他,那幹脆離開吧!為了他,自己也不該繼續停留。


    或許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


    淚水模糊了視線,一切都變得虛假起來,唯有一陣細碎的譏笑聲在耳旁響起。不願意讓戰連城看見自己綴泣的模樣,凰曦月起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她起身的刹那,手腕卻被死死的擒住。


    “你要去哪兒?”


    他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麽,這才從震驚之中迴過神來。


    分手兩個字,猶如千斤巨石一般正中頭頂,震得他迴不過神來……


    望著男子錯愕的神色,凰曦月心中一痛,可她卻下定決心!


    “我去哪兒關你什麽事?!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少女的聲音宛若匕首,一刀捅入男子胸膛!


    雖然沒有血跡,可他卻疼的連唿吸都忘記了。


    “本王不準你走!”


    “別碰我……!”


    她用力的揮甩著,可男子卻是握的更緊……


    “本王不會讓你離開的!”


    “放手!”


    凰曦月用力掙脫著,可她的力氣卻及不上男子,一時間竟無法脫身。


    就在她準備自斷一臂強行離開時,就在這個瞬間,體內的開關被悄然打開。


    就感一陣魔力正源源不斷的注入自己體內……


    再一看,就見戰連城體內的黑氣不斷的湧向自己!


    “快放手!”


    邪神控製住了自己的魔力,正在掠奪戰連城的魔法!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即便是有人砍斷自己的手,戰連城也不會鬆開!


    因為他深知,這一鬆手,隻怕便是永遠不相見了……


    “不!”


    魔力被掠奪,身體的蠶食,以及精神上的打擊,麵對種種不利,男子卻反而越握越緊。即便知道自己會給她的手腕帶來怎樣的傷害,可即便如此戰連城也不會放手!


    “再不放手,休怪我無情了!”


    凰曦月大聲警告著,下一秒,就感洶湧的魔力闖入體內。


    本該甘美的魔力,此刻卻充滿了苦澀,悲哀,如同心被撕成了兩半,苦澀之中夾雜著鮮血,卻又像極了淚水的滋味……


    邪神在耳旁大聲稱讚著這份痛苦,可凰曦月隻覺得惡心!


    無法忍耐的她,終於狠心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了!”


    說罷,她手中凝聚著一團烈火,續而一掌劈向戰連城!


    再直白不過的一掌,任何人都能輕易接下。她隻是想激一下男子,讓他鬆手……可凰曦月沒有料到,戰連城竟不避不閃,生生接下了這一掌!


    直至掌心碰觸到胸膛,戰連城也沒有反抗的意思……


    他就那樣坦蕩的接下了所有……


    熾熱的掌印烙在了他黑色的錦衣上,發出陣陣腥臭。


    燒盡了衣襟,那火焰還不曾熄滅,仍繼續侵蝕向男子體內……


    僅僅是一瞬間,火焰便吞沒了一切!


    “戰連城!”


    少女做夢也想不到,他竟連擋都沒有擋一下。


    待凰曦月再迴過神時,戰連城早已被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然而他的手,仍舊緊緊的握著少女,不肯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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