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迴京後翌日開始上朝。


    燕王也銷了假,一切看上去跟之前沒有什麽兩樣。


    下旬初下了場春雪,紅梅白雪的景象又隨處可見。


    “離熱孝期滿隻有二十日了。”韓頓在書房裏踱步,屋裏薰籠火旺,隻穿著身月白色直裰的他少去了身著官服時的嚴肅,“梁家最近沒動靜麽?”


    譚緝俯身道:“這幾日大雪,京師四處都靜得很。


    “梁家的人仍守在府外,蕭淮的人不知在不在,認不出來,但是想來都在的。


    “而咱們的人迴來說,梁夫人近日正在準備娘家老母親的壽宴,似乎並沒有對咱們府上特別關注。”


    “壽宴?”韓頓凝眉。


    “正是。”譚緝頜首。“聽說是在這個月廿八,還有三日。”


    韓頓手攏在薰籠上方,沉吟半晌,說道:“是了,花朝節也快了。”


    江北的花朝節曆代都在二月初二,這個時節花開的雖然不多,但是卻是春發之季,很是要緊。


    沈羲是二月中醒過來的,沒趕上花朝節,當然,那會兒就算是趕上也歡喜不起來。


    裴姨娘提前好幾日就準備好了紅紙紅綢,要在初二黎明的時候就掛上院裏的花枝。


    又張羅著給沈羲做了好多身新衣裳,要讓她美美地前去翠湖邊遊春逛花會。


    花朝節和清明節,以及七巧節是中原男女們重要的節日。


    年輕的會去碰碰姻緣,年長的會去買些花圖個吉利。


    加上翠湖周邊是古老的花市,於是茶樓酒肆生意也鱗次櫛比,即便是不為姻緣而來的人們,也會在這一日出來逛逛。


    近日大雪,梁家和韓凝都很安靜,朝上蕭淮與韓頓也沒有起什麽爭端。


    但平靜之下總讓人覺得潛伏著風浪。尤其是當聽說韓家姐妹也在作著去花朝節的準備時。


    學舍裏停了課。


    這幾日雪化盡了,沈羲窩在別院裏烤火,摸著摸著黃金的腦袋,她就問蕭淮:“我們要去逛花會麽?”


    蕭淮埋首在軍務裏頭也沒抬:“我在醉仙樓訂了廂房了,陪你去。”


    翠湖周圍的酒樓都得提前訂位,這個沈羲很了解。她摸摸貓腦袋,又問道:“你去查過還有誰去訂過房沒呢?”


    “熟識的差不多都會去吧。不過,”蕭淮說到這裏停了下筆,玩味地道:“我昨日著蘇言去訂的房,今日韓家和梁家也都有動作了。你說是不是巧合?”


    沈羲聽到這裏來了精神:“那王爺會去嗎?”


    韓家梁家還有他們倆,三方都到齊了,如果燕王也到場,那這戲恐怕就要開鑼了!


    畢竟離韓家熱孝期滿隻剩半個月餘,倘若在這時間之前不把戲唱出來,時間一過,他們就是想拿婚事為由也後勁不足了!


    所以她即便是想不出法子來主動阻斷韓頓的心思,也起碼要努力使得他不能在這時間裏得逞!


    “如今還不知道。不過,既是韓頓要衝他去,他不到場這戲要怎麽唱?”


    他一麵捉著她的手,執筆往她眉心點了一點,然後又揚唇寫起字來。


    寫了兩個字他又抬頭:“呆會兒我得迴王府,你要不要跟我迴去?”


    沈羲搖搖頭:“我迴頭去學舍看看,停了好幾日課了。”


    眼下燕王不待見他對她這樣好,她還是不要去他跟前上眼藥為好。


    不過說到王府,她又想起件事來:“賀蘭說他心裏有喜歡的人,是真的麽?”


    蕭淮筆尖猛地在紙上戳了一下,抬頭望著她。


    沈羲以為他是為她提到賀蘭諄而介懷,隨即道:“史棣跟王爺議婚的事是他專程來告訴我的。那天在學舍裏坐了會兒,閑坐時又聊了幾句。”


    蕭淮屏息望了她許久,然後才提筆重新沾墨:“你們怎麽會說到這些?”


    “呃,就是說到你和我的時候,順便說到的。”沈羲囫圇說道。


    但他居然也並沒有借機吃醋,而是繼續凝眉寫起字來。


    沈羲等了他半日沒作答,以為他不打算理她,便也繼續撫貓。


    哪知道他忽然又道:“是真的。”


    沈羲抬頭,他看過來,忽而伸出大手來揉了揉她的後腦勺,笑了笑。


    蕭淮忙完手頭事情,送了沈羲到了學舍,然後就迴了王府。


    沈嫣一個人在學舍裏指揮婆子們打掃課室,雪停了,也該複課了。


    沈羲看了看四下,遂把她叫到房裏:“貼個告示出去,咱們要正經請個女師,年紀要稍長。”


    “要外聘?”沈嫣沒料到她打算請人。


    沈羲沒多說別的什麽,隻點點頭讓她去辦。


    拓跋族裏能有幾個能做女師的女子?有這資格的都當官太太去了。


    年紀稍長的,又有底蘊的,且還需要出來糊口的,必然就隻有昔年大秦底下的那些赫連小姐了。


    她既開了學舍打發時間,不如也為赫連人做點事情。


    如今京師都不甚重禮儀,如果女子為師成風,時日一久,說不定也能為她們一些人開辟出一條路子來。


    哪怕是混了血統的赫連人,謀生不容易,尤其女人,雖然她所作有限,但是想來終歸比什麽也不做要好。


    不過說到赫連人,她又想起來好多天沒去看過晏綏,也不知道他傷好得怎麽樣?


    這麽想著,她便就交代了沈嫣,然後又乘馬車往柳夢蘭這裏來。


    韓敏自挨了韓凝那一巴掌,也知道自己把她給氣壞了。


    又迴想起自己的話,深覺對不住疼愛自己的姐姐,於是這幾日老老實實在房裏把女訓抄了。


    又嚴厲交代起下人,不許再嚼舌根,又拿著最近做的女紅去到韓凝房裏賠不是。


    韓凝又何曾會真惱她?這裏說了幾句便就過了。


    又說到花朝節,他們府裏尚在服喪,宴會什麽的參加不了,但是這花朝節卻未拘人,這難得的機會,又怎好不去看看?


    恰巧韓凝又剛好收到韓頓給她的傳話,正在思忖著,看她這裏歡天喜地地,便就拉著她去到了穆氏院裏,看看她有什麽安排。


    穆氏院子在韓頓隔壁,喪期不宜同房,因此也就分了開來。


    她們到來的時候穆氏正在聽管事娘子迴話,讓她們先到旁邊坐了,忙完了才走過來道:“你們二嫂子也想去,讓她和你二哥帶著你們,以免得人多碰著磕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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