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嬋當初之所以要將沈羲求給西北軍戶,正是因為那邊條件艱苦,而且若無上峰命令基本不能出城。


    蕭淮將宋姣弄過去,自然不會好心地給她指令,許她有事沒事進中原。


    而韓述華能為著女兒千裏迢迢趕來京師,可見是極心疼她的,宋姣一去西北迴不了娘家,她當娘的不可能不心疼。又何況是那樣的地方。


    這件事不是她幹的,她心安理得。但就算是蕭淮幹的,她也不覺得有錯。


    今日在她手下受辱,韓述華心下必定將她恨之入骨,然而宋姣的餘生的確在蕭淮手裏握著,她若是不蠢,該知道怎麽選擇。


    呆立未動的韓述華到底被人扶了下去。


    沈羲她們這裏也該撤了。


    穆氏秋氏仍將她們送出來,出來的時候二人神色卻比來時端凝多了,直到沈羲上了車,她們才收迴目光。


    接下來仍然去聽戲。


    到達戲院的時候羅緗恰恰收到杜嘉已經遞了折子去都察院的消息。


    “看她們日後還敢不敢狂!”羅緗冷笑著將手裏便箋遞給沈羲。


    經過這半日的配合,三人之間竟然形成了很多默契。


    何韻羅緗原先對沈羲還有些是否窩囊了些的誤解,但也早就在她喝斥著韓述華跪下那刻徹底消除。


    她們雖打了韓述華,可到底還是不敢讓她下跪,她們也不知道她是用的什麽辦法令到她跪了起來還未曾崩潰的。


    而且看韓述華後來呆怔的樣子,似乎戾氣都已經沒再有原先那麽明顯。


    看完戲三人又結伴去吃了點心。


    在韓家的風波反倒成了解悶的樂子,這一日也是相當充實。


    夜裏她到了別院,蕭淮並沒有在,侍官忙不迭地去王府送消息,等到蕭淮到來,她卻已經伏在他案上睡著了。


    醒來時窗外已漆黑,她自案上爬起,隻見蕭淮在燭光下盯著她瞧。


    “小狐狸,睡飽了?”他懶懶地道。


    她聞言也笑起來:“虎大王,我睡多久了?”


    “一個時辰而已。”他揉揉她睡出痕印來的臉,眼裏全是寵愛。


    一個時辰,是說她睡了一個時辰,他就看了她一個時辰嗎?


    不過一睜眼能看到他的臉可真是讓人高興。


    她清著嗓子,喝了他遞來的茶,然後又抱著胳膊伏案看他。


    他的臉在燭光下好看極了,她伸指順著他的眉眼勾畫著,心裏軟成了一團棉絮。


    忽然她又停下來,望著他發呆。


    “怎麽了?”他輕咬住她手指。


    她皺眉收手,煩惱地站起來抱怨:“韓述華說我攛掇你害宋姣,我覺得她是暗指我以色侍人!”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細想之下還能有別的什麽意思?


    她哪裏以色侍人了?


    雖然她確實沒皮沒臉地常常跟他私會


    蕭淮半晌未動,忽而間他站起來往外走:“我去宰了她!”


    沈羲連忙追上去擋住:“我就是說說而已!”


    他停在簾櫳下叉腰,揚唇捏她的臉說道:“長得跟豆芽菜似的,哪裏有資本以色侍人了?”


    沈羲寒臉。


    他一把將她撈迴到原處坐下,賊兮兮地笑話她。


    沈羲輕捶著他,然後貼過去挨著他胳膊:“我今天為了打消韓述華跟我尋仇的念頭,於是跟她說,她若想讓宋姣婚後日子好過點,便悄悄來找我。


    “如果她真的來找我了,虎大王,你會幫我跟西北那邊傳話兌現諾言嗎?”


    蕭淮看她半晌,凝眉摸起下巴來:“這個可不好辦啊。”


    沈羲臉一僵。


    他轉而又咬著舌尖,斜斜倚在靠枕上,似笑非笑睞著她:“要不你試試‘以色侍人’?”


    沈羲賞了他兩個大拳頭!


    倘若沈羲臨尾不丟下那句話,韓述華還的確已咬著牙要將她挫骨揚灰。


    然而當她提到宋姣,她頓時便覺滿心的恨意都被凍住了。


    原來沈羲早就把住了她的命脈!


    倘若宋姣能夠迴宋家長來長往,她也不至於會怒得跑到京師來啊!


    怪不得她能沉得住氣,捉牢這一點,她今兒就是伸手打她她也能全身而退!


    她不那麽怒了。


    可她又還是憋屈,她不明白她怎麽會落到這地步?


    本來她這個好好的韓家姑太太,不是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風光的一生嗎?怎麽半路上居然連親女兒都保不周全?


    她傲了三十多年,這讓她日後這臉往哪裏放?


    想到這裏她又不由悲從中來,隻覺竟被她沈羲掐住了脖子,整個人已失去了一半精神。


    韓頓晌午就得到了府裏韓凝讓人傳來的消息,告知沈羲如何上門看溫嬋,又如何被韓述華尋釁並且反丟了大醜。


    聽完消息他寒臉了半晌,又掃了滿桌子的折子卷宗在地上,接而又著人去把沈若浦請了過來吃茶。


    韓述華做出這樣的事情,讓韓家哪有半點麵子?


    沈羲幾個雖然過份,但是理虧的是韓述華,他能拿她們如何?


    這一個個的都是後台鐵硬,他雖然有鄭太後與畢太傅挺著,可凡事總越不過禮法朝綱!


    以至於為了做給燕王府看,他還不得不請沈若浦過來維護下情麵。


    “我早晚得讓這幫子人給拖死!”


    他狠砸著牆壁垂頭低吼。


    溫嬋著人收拾好了內堂,隨即也寒著臉到了韓述華房裏。


    宋姣才知道出了這種事,正伴著哭泣不止的韓述華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有臉哭!”溫嬋進門便沉臉怒斥起來。


    韓述華抬起頭,分辯道:“母親又何苦說我?但凡你能姣姐兒出出氣,我又何止於忍無可忍尋上她沈羲?


    “如今倒好了,我先前奚落她的時候您不曾說什麽,我被人羞辱了你便來指責我。


    “合著我就是你們韓家的棋子,有用就保著,沒用就甩開不成?!”


    她也冤屈得很!


    沈羲今日若丟了臉,那也等於替韓家出了口氣,溫嬋是她的親娘,居然這時候還來罵她!


    “您既容不得我,嫌我丟臉,索性我們這就迴長沙府!姣姐兒你去收拾東西!”


    她愈想愈氣,騰地站起來,索性負氣撒起潑來。


    溫嬋見她如此,倒又不好再用強了,一麵讓彌香攔住她們,一麵道:“你也是沒輕重!


    “才剛進京師,連她底都沒摸清楚就行撩撥,可就是嫌死得慢?


    “這小打小鬧的能傷著她什麽?眼下蕭淮對她正熱火,她今日就是真弄出什麽事來,他也會想辦法把這事鎮下去!迴頭你倒是被他惦記上了,於你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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