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迴到燕王府,昭陽宮的侍官便就揣著心肝走上來:“世子,王爺那邊來人傳話,說是倘若世子不答應議婚,便要請霍究大人進宮來。”


    蘇言聽到霍究這名字,立時往蕭淮望去。


    蕭淮靜立在門下未動。


    半晌他轉過身,端著張陰寒的臉朝向侍官。


    侍官下意識退了半步,臉也白了。緊接著雙腿一軟跪到地上,連連磕起頭來:“世子饒命!承運殿的傳話,奴才不敢不遵!”


    蕭淮盯著他頭頂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本子呢?”


    侍官微頓,而後立刻將持在手上的杏黃折子遞了給他。


    蕭淮翻開看了看,而後道:“宋小姐是麽?明日讓她來!”


    裴姨娘她們幾個十分關心起沈羲去韓家的情況,雖然說不像上次去賠禮那麽緊張,但是韓家地位擺在那兒,但凡有點行差踏錯,那可讓人生受不起。


    她又是獨自一個人去,難免讓人擔心她會慌了手腳。


    不過看到她泰然自若地迴了府,大夥又覺得皆在情理之中。


    畢竟,若是連她都未能在韓家全身而退的話,那沈家可就根本找不出人來與高官貴眷打交道了。


    沈羲暗地裏卻仍記掛著沈若浦這邊,直到他迴來也沒聽說他遇上什麽事才徹底安心。


    果然她還是沒有看錯,蕭淮壞雖壞,但原則還是有的。


    哪知道傍晚時秋氏便就派了人來取香囊。


    “不是說了五日麽?如何這麽急?”她不免疑惑。


    來的婆子說道:“事情有了變化,自然也就提前了。也知道姑娘趕不過來,就是來問問手頭有無現成的?若有的話那也罷了。”


    沈羲愈發起疑。但還是找了兩串留著自用的重新裝了香料,給了她。


    等婆子走出梨香院,沈羲便在廡廊下凝眉,也不知道秋氏拿這香囊到底要做什麽?


    但從秋氏在溫嬋麵前的畢恭畢敬來看,必然是要去討好溫嬋的了。


    她叫來珍珠:“你趕緊讓旺兒去打聽看看,韓家明日是不是有什麽事?”


    婆子迴到韓府,將香囊交給秋氏,秋氏看過之後果然就拿著到了安榮堂。


    “老太太您瞧著這物兒給姣姐兒帶著去王府可還使得?”她把香囊遞了給她。


    溫嬋是沒見過沈羲腕上香囊的,拿過來仔細看了看,便就禁不住點頭:“甚好。東西精致,且裝的還是沉水香,世子應會喜歡的。”


    說著便招來宋姣,讓她戴上:“難得你二嫂子有心,你自小習騎射,女紅做得不好,這點很吃虧,戴了這個,多少能讓人高看兩眼。


    “左右嫁進王府也不必自己動手,先蒙混過關要緊。”


    秋氏滿麵歡喜,說道:“我也是打聽到世子好用龍涎沉水二色香料,這才著人製下的!”


    她本是想借沈羲的手做好了討好溫嬋,沒想到溫嬋卻會親見沈羲。


    當時那會兒還真慌了下手腳,生怕這差事就讓溫嬋自己分派給了沈羲,讓她平白又少了個露麵的機會。


    好在好在,韓敏插進來的那句話,使得溫嬋在沈羲女紅事上轉開了注意力。


    “明兒,就你領頭伴著姣丫頭去王府罷。”


    正歡喜著,忽又聽到溫嬋如此吩咐下來。


    秋氏按下心中狂喜,福身稱了個是。


    晚飯後沈羲開始琢磨韓家。


    兩次拜訪韓家,接近溫嬋的這條路算是打通了。


    但隨著深入,同時也多了些疑惑。


    比如說韓頓的母親與妻子究竟處於什麽樣的位置還是個謎,溫嬋與韓頓如何相處的她也還不知道。


    韓頓權盛如斯,那她對溫嬋下手就不能不顧忌到他的態度。


    如果堂而皇之冒犯他祖母,想必不用一個時辰她就能死在他手下。


    所以在複仇之前,先弄清楚溫嬋在韓頓心目中的究竟有多少份量,這是必須的。


    目前看來這份量不輕,但究竟重到什麽程度,她還得再摸摸底。


    畢竟她身世隱秘,不能宣之於眾,一旦過程裏有任何閃失,她不但自己要死,還得拖累沈若浦和裴姨娘沈梁等等這些人。


    他們可都是無辜的,怎麽能給她陪葬。


    不過想到溫嬋戴著肖氏的鐲子,她這心裏頭就跟有火燒似的!


    肖氏是真正的名門淑女,雖然深諳權謀之道,卻從來不害人,就是要治人也是擺在明麵上,關鍵那是她的母親!


    她溫嬋不過是個卑鄙下作的殺人犯,謀財害命的強盜,她殺的還是那血玉鐲主人的親生女兒,她也配戴那鐲子?


    她簡直給肖氏提鞋都不配!


    廡廊下一塊納涼的沈歆看到她坐著坐著,臉色忽然就鐵青起來,連忙道:“誰又惹你了?”


    沈歆婚期定在八月初,還有一個半月的樣子,如今她正在猛習察言觀色之道。


    沈羲望著她,忽而道:“嫣姐兒近來怎樣?”


    眼下府裏的障礙基本上斬除,隻剩下個沈嫣該怎麽處置懸而未決。


    她日常行事的時候,沈歆就從旁瞧著,也會把府裏各房發生了什麽事都帶給她。


    如今她留在梨香院的時間越來越多,很多時候沈羲根本沒打算讓她立規矩,她也自覺地呆在她左右。


    比起從前來,話也少了,隻要沈羲不主動問起她,她通常都是眼看的多,嘴動的少。


    沈羲見她如此,也不曾藏私,她有興趣便多說上兩句。


    包括製香這些,天賦上沈歆雖然是不怎麽好,但是對於根基底蘊都隻算馬馬虎虎的拓跋貴族來說,即便不會做,她略懂些皮毛,也不至於在楊家那些貴眷麵前顯得無知淺簿了。


    “聽說這幾日擷香院裏有人在傳,紀氏留了大筆私房錢在嫣姐兒那。”


    沈歆放低了聲音說。


    沈羲扇子停下,是了,這消息她早就讓紫薇放出去了,這時候才有動靜?


    直到沈羲熄燈,旺兒這邊還沒有消息迴來。


    擷香院這邊最近的確動靜不大。


    打從紀氏出府,沈嫣便鮮少在院外露麵,更別說往外走動。


    小姐少爺都各有住處各有下人,沈渠已快滿十五,早就不需要人操心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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