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可能因為救赫連人而死,連私產都讓朝廷給抄走了吧?


    她說道:“父母親在世時,咱們二房的帳簿你那裏可還曾有?”


    從各方跡象來看,裴姨娘當時就算不是胡氏的左右手,也必然是她的心腹妥妥無疑。


    所以帳本什麽的,應該也在她手上。


    聽到她說要帳本,裴姨娘便把頭抬起來,半張著嘴愣愣看了她半晌,然後道:“帳簿?”


    “對。”沈羲清著嗓子,抿了口茶,“我也得學著母親怎麽管家理財的了,不是嗎?”


    裴姨娘哦了一聲,連忙放下針線站起來,走出房門迴了房去。


    不到片刻,便就抱著個方方正正的小包袱迴了來。


    “這是原先太太在時留下的帳簿,雖說應該是沒有什麽用處了,但我識字不多,也不知道究竟要緊不要緊,倒是都帶在了身邊。


    “還有兩本就是姑娘原先記著的帳,我也一並收起來了,姑娘既要看,便拿去吧。”


    包袱因為包得太久,四角都磨白了。


    沈羲將之打開,隨手翻了翻,果然都是當初胡氏留下來的私產簿子和部分流水帳。


    其中兩本記得稀裏胡塗,字跡也不似前幾本,想來便就是原主的筆跡了。


    此外還有幾張夾在胡氏流水帳裏的謄抄的單子,竟然還是胡氏的嫁妝單子。


    略略看下來,光是壓箱的銀子就有六千兩。此外還不包括家俱古董,金銀首飾,漆器綢緞什麽的,算算倒是萬兩還遠遠往上了。


    對於京師一般官戶來說,這樣的嫁妝已很拿得出手。


    不過物產雖然豐厚,單子上可賺利潤的田產卻是沒有。


    想來因為胡家離京遙遠,當時也顧不上置這些。


    而他們去赴宴的莊子,以及青石鎮上的莊子宅子,想必應是婚後二人賺下的家產。


    這麽一大筆家產不知了去向,可是件大事!


    為免問多了引得裴姨娘起疑,她這裏把她打發迴房休息,才在燈下看起帳來。


    這燈便亮到淩晨才滅。


    紀氏此番吃敗,心頭鬱悶自不必說。


    但是她也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她就不信區區一個沈羲,即便是這次占了贏麵,日後就沒有栽到她這個當家太太手裏的時候!


    眼下先把長房給弄出京師才為要緊。等手裏掌家大權保住了,再收拾起二房來,豈不是眨眨眼的事。


    但是黃氏顯然並不可能如她所願,在近期離開京師。


    這日早飯剛過,丁氏就著人傳信過來,說是要過府來串門。


    黃氏聞訊立刻著林嬤嬤去準備茶點,盼望著丁氏能早些到。


    雖然說那日在劉府,劉夫人麵前壓根沒機會說上話,沈崇義調迴京師的事是沒什麽指望了,那位尊貴的韓老夫人的麵也沒曾見著,但所幸是沈歆的婚事有了點眉目。


    上迴丁氏說過的楊家女眷,昨兒就在丁氏的引薦下與她和沈歆見了麵。


    楊家老太太因為正重病中,說不準什麽時候辭世。


    而楊公子早屆適婚之齡,楊夫人為了趕在老太太臨終前給兒子完婚,因此心情也是急切。


    見到眉目娟秀的沈侍郎府上的大千金,楊夫人倒還是挺滿意的。


    丁氏當仁不讓地就成了媒人。


    那日黃氏從劉府先告辭,而丁氏就與楊夫人同道,拐去楊府裏坐了坐才離開。


    拓跋人婚配向來利索,倘若有意,雙方便行議婚,前後往往不過三月,遲則不超半年。


    當然,娃娃親例外。


    黃氏早前聽說楊府情況已是滿意,自與與楊夫人見過麵之後,看到她那身氣派果不輸人,自然也就更滿意了。就是不知道丁氏這幾日談的怎樣?


    但是早飯後天色卻眼見著轉陰了,到了午前,幾道響雷過後,天空又飄起細細密密的毛毛雨來。


    “今年雨水倒比往年多些。”


    珍珠端著洗好的衣裳,站在廊下憂愁地望著濕漉漉的天空。


    這忽然間變了天,可讓她怎麽晾衣才好。


    屋裏伏案的沈羲抬頭,聞言揚了揚眉。


    她也覺得今年雨水多,燕京大地地處北方,春天裏的雨是沒有南方那麽多的。她記得那會兒肖氏還常歎息,說江南的春天像窖藏多年的醇酒,走進去能醉倒人。尤其是煙雨天,會讓粗魯的村婦也染上幾分溫柔。


    她合起手下帳簿,起身走出來。


    “姑娘上哪裏去?”珍珠連忙將銅盆交給元貝。


    沈羲邊說邊往外走:“去抿香院看看。”


    出了門順著廊子往前走,便就邁進了西跨院。


    西跨院北麵月洞門進去,就是大門緊鎖的抿香院。


    這幾日她先將胡氏記下的流水帳看完,再對照了一番帳簿,看完竟是讓人無語。


    除去胡氏的嫁妝鎖在公中大庫拋開不管,二房這些年,竟也積攢了不少家當。


    光是存在錢莊的銀票就有兩萬兩,此外還有古董四十餘件,玉器擺件二十餘件,字畫若幹,以及胡氏的首飾頭麵,有一尺見方的銅匣三箱。


    再還有京郊的一處五百畝地的莊子,以及南郊青石鎮上一片兩百畝的莊地,以及一座兩進小院兒。


    這七七八八算下來,難怪乎珍珠當初說二房殷實了。


    可是如今他們手上的,除去部分首飾頭麵與古董字畫是胡氏嫁妝,在他們身亡之後已經清出來鎖進庫房之外,便已經所剩無幾。


    尤其是存在錢莊的銀子,和田產宅子,都不知所蹤,原主記的帳目也是亂七八糟,根本就對不上。


    但是能夠肯定的是,至少在他們搬去杏兒溝的時候,這些東西還在他們手上的。


    所有帳目上也從沒有沈若浦沒收他們家產的記錄。


    從種種跡象看,也不存在沈若浦搶奪他們財產的可能。


    原主的帳目隻記到他們去杏兒溝的第二年夏天便就沒了。


    從上麵登記的名目來看,並不是她人懶不曾往下記,而是到後頭已經沒法往下記了。


    因為所有的物件隻出無進,而流出的原因,要麽是日常開銷,要麽是田莊與宅子所須,有些則是壓根沒記。


    這就使人納悶了,這麽大的家當,是足夠讓他們過的很舒服的。


    為什麽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全部流出不知其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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