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寫著什麽?二嘎子,你快說啊!”


    在沈斌幾乎不間斷的催促聲中,墨鴻雁連翻了數枚白眼,快速將信函上的密語看了一遍後,這才抬頭對著上首的人道:“大哥,我的猜測應當沒錯。太醫傳來的消息,宮中的那位沈妃娘娘其實根本就不曾有孕,滑胎之說更是無稽之談。且以她的身子骨來看,恐怕今生今世都難以懷孕了。”


    頓了頓,墨鴻雁又添了一句:“雖說如今看來是沈妃的問題,可未嚐不是驚天已下手的緣故。不過,我猜測,蕭瑾軒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已經中了秘藥一事。又或者他雖信了,卻仍抱有一絲期望。”


    “那先前呢?她是假裝的?”


    墨鴻雁一副‘你居然還有腦子’的神情看向沈斌,點頭道:“應該是葵水來了,卻假裝滑胎吧。這事兒……倒是可以利用一把。”


    “怎麽利用?二嘎子你別老是說話說一半成嗎?快給我解釋解釋。”


    “嗬嗬,跟你解釋有用嗎?我看,也甭費那番口舌了,左右就算我說破了天,以你的腦子也不可能明白的!”


    在看到一臉嫌棄的墨鴻雁後,沈斌終於炸了。


    直接一記老拳過去,沈斌成功的將墨鴻雁揍懵了。


    片刻後,迴過神來的墨鴻雁當即就不幹了:“沈斌你你你……大哥,你給評評理,沈斌他動不動就揍我!”


    活死人般的冷漠男子連個眼神都不願施舍給他們,自是不可能如墨鴻雁的意願出來評理。卻見他起身徑直離開,臨走前撂下三個字。


    “看著辦。”


    這話一出,墨鴻雁和沈斌皆傻眼了。


    若是說話的人是蕭驚天,那事兒倒是好辦了,他倆無論哪個都有勇氣同蕭驚天討價還價。可偏生攤上這麽個活死人……


    麵麵相覷了片刻後,沈斌衝著墨鴻雁揮了揮拳頭,惡聲惡氣的威脅道:“二嘎子你看著辦!”說罷,扭頭就跑,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墨鴻雁:“……”


    這看著辦到底是個什麽鬼?憑什麽每個人看到他都是這麽一句話?會武功了不起啊!他也……好吧,他不會。


    終於認清楚自己的墨鴻雁,隻能選擇了最悲慘的道理。


    看著辦!


    ……


    早已離開東都城,正往衛國和大齊邊境趕的沈梨秋並不知曉,東都城裏發生了諸多事情,更不知曉,幾乎被逼上了絕路的墨鴻雁正憋著一口氣準備放大招。


    她不知道,也並不關心這一切。


    又或者,此時的沈梨秋,最在意的還是腹中的骨肉。


    懷孕已經九個月了。


    雖說平日裏提起女子懷孕一事,大部分人都認為是十月懷胎。可事實上,胎兒能夠在母親體內待足十個月的,那絕對是少之又少,甚至百中無一。因此,當懷孕九個月以後,就要隨時應對生產的問題了。


    倘若在未出事之前,她還在瑞親王府的話,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縱然蕭驚天無法待在身邊陪伴她左右,她還是有很多值得信任的人。像芙兒,像唐嬤嬤、梁嬤嬤,還有墨鴻雁。


    若是一切照舊,此時穩婆和奶嬤嬤鐵定早已隨侍左右,她隻需安安心心的待在楓嵐院中,盡心調養身子骨,再適當的調節一下心情,懷著期待等著孩子降生的那一刻……


    “唉。”


    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沈梨秋在無奈的同時,心裏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對於腹中的骨肉,她自是滿心歡喜的,可不能否認的是,前世臨死前的最後一幕,給她留下了太過於慘烈的印象。


    即便重生一遭,有些事情卻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忘卻的。


    “瑞王妃為何歎氣?可是本太子招待不周?”


    衛太子的聲音從馬車外頭傳來,沈梨秋伸手將窗戶簾子掀起了一小部分,目光卻不曾落在外頭的衛太子身上,而是望向了遠處。


    東都城位於大齊正中偏東麵,且如今又正值金秋時節,端的是氣候適宜。


    可衛國卻是在大齊的北麵,這極北嚴寒地帶,不僅氣候寒冷多變,且幹燥異常。沈梨秋除了極年幼的時候,曾去過沈家祖籍,之後卻一直都是生活在東都城的。


    她十分得不適應這裏的環境,卻也隻能選擇咬牙堅持下去。


    至少,衛太子比蕭瑾軒更容易拿捏。


    “瑞王妃?可是有什麽心事不能對人言?無妨無妨,本太子的嘴巴向來嚴實得很,不如瑞王妃……”


    “我在想,這裏離大齊邊境還有多久的路程。”


    “哦,原來是這事兒!”衛太子爽朗的一笑,雖不曾將沈梨秋這話當迴事兒,卻還是認真的迴答了,“咱們這一路過來格外的順暢,本太子估計,不出意外的話,再有個三五日的,應當就能到達大齊邊境了。”


    “多謝衛太子,我也正想看看當年我父親是從何處積攢了赫赫軍功。”


    一句話就將衛太子接下來滿肚子的話給噎了迴去。


    “……瑞王妃真是快人快語。”好半響,衛太子才滿臉糾結的迴了這句話。許是覺得這般說話極為沒有氣勢,衛太子遲疑了一下,試圖彌補一二,當下又道,“待咱們越過大齊邊境,再走個一兩日,便能達到我衛國的大草原。屆時,本太子自然會瑞王妃講解我衛國的風光。”


    沈梨秋終於將目光落在了衛太子麵上。


    隻可惜,卻隻有短短的那麽一瞬。


    卻聽沈梨秋麵帶笑意語氣柔和地道:“再次感謝衛太子,到時還希望衛太子能多為我講述一些關於我父親的豐功偉績。”


    衛太子:“……”沒法聊了!


    目送衛太子踉踉蹌蹌的離開,不多會兒,衛國侍女便拎著飯盒子走上了馬車。剛放穩沒多久,馬車再次啟程。想來,哪怕這一路上很是太平,可對於衛國人來說,隻要一日待在大齊,就一日無妨徹底放下心來。


    事實上,沈梨秋也是如此。


    這一路上,除卻開頭一兩天,衛太子還對沈梨秋抱有戒備心外,之後的這些日子,沈梨秋多的是機會離開。可她並沒有那麽做。


    不是不能,而是根本就不想。


    去衛國,她未必能過得好,甚至以衛太子的性子,指不定還會拿她和腹中骨肉要挾蕭驚天。可問題是,倘若她待在大齊,則處境更為不堪,甚至於隨時都有可能送掉小命。


    兩害取其輕。


    沈梨秋別無選擇。


    帶著這般無奈的心思,一行人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往大齊邊境趕去。兩日後,成功抵達了大齊邊境,並在沒有引起邊境駐軍注意的情況下,一行人走出了邊境,直接趕往衛國。


    一路順暢無憂。


    而沈梨秋兩輩子頭一次踏上了衛國的土地。這片,曾經被安陵侯沈鵬飛血染的土地上。


    心情還真是有點兒微妙。


    可惜,沈梨秋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收拾自己的心情。就在到達衛國領土的當天夜裏,沈梨秋就突然發動了。


    事先完全沒有任何的征兆,自然,這裏也沒有任何有經驗的穩婆,更妄論醫婆子了。


    身處異國他鄉,身邊沒有任何親近可以托付的人,懷中還有一個恨不得離開出來的孩子,沈梨秋茫然無措。


    幸好,她的理智尚存。


    “幫我轉告衛太子殿下,隻要我母子二人安然無憂,我日後定會助他成為衛國下任國主!”忍著腹中的絞痛,沈梨秋帶著決絕的心情,一字一頓的將誓言說了出來。


    衛國侍女直接就被沈梨秋這話給嚇住了。


    她們能被派遣跟隨衛太子,自然屬於衛太子的心腹,也很精通大齊的語言。可歸根結底,她們也仍是伺候主子的小丫鬟,便是曾經見過不少的大世麵,在遇到這種大事兒時,還是忍不住驚慌失措起來。


    片刻後,她們終於想起了這事兒應該立刻告訴主子。


    其中一個衛國侍女仍然留在沈梨秋的身邊,照顧她,安撫她。另一個卻是慌手慌腳的跑了出去,沒過多久,衛太子便被她帶了過來。


    沈梨秋先前被安頓在一個稍微幹淨一些的帳篷裏,這已經是衛太子能做到的極限了。便是貴為衛國的太子殿下,可事實上,衛太子的生活條件甚至於還不如沈梨秋。


    沒辦法,誰讓衛國本身就比大齊貧窮呢?


    最重要的是,這裏是衛國的邊境。即便富裕如大齊,在邊境地區,老百姓們的生活也是不盡如人意的。


    說起來,衛國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般,在很大程度上,卻是拜安陵侯沈鵬飛所賜。


    持續多年的戰亂紛爭,不僅讓大齊元氣大傷,衛國更是一下子被拖垮了。即便修生養息了好些年,也根本無法恢複曾經的輝煌。至於安陵侯沈鵬飛之名,更是響徹整個衛國。縱然安陵侯沈鵬飛早已身死,他的威名卻至今仍可以拿來恐嚇不聽話的孩子。


    比草原裏的野狼群還管用得多。


    可安陵侯沈鵬飛絕不會想到,多年之後,他唯一的女兒沈梨秋竟**差陽錯的來到了衛國。更不會想到,也許就是他當年的殘暴,沈梨秋才無法得到更好的照顧和醫治。


    這也算是間接的因果報應吧。


    沈梨秋長歎一口氣,隔著屏風鄭重其事的對衛太子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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