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驚天這話,絕對沒有任何渲染的意思。


    皇後徹底瘋了。


    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瘋魔,而是整個人都被仇恨和怨憤所點燃。


    有些軟弱的人,會被刻骨銘心的悲痛所徹底擊倒。而另外一些人,卻反會因為某些痛苦,迸發出比以往更強悍的生命力。


    甚至於整個人被完全扭曲,從此隻為報仇而活。


    像沈梨秋前世,在親眼看著沈蓉蓉活生生的悶死了她那剛出生的孩子,刻骨的悲痛化為了滿腔的怒火,硬是拚勁最後一絲力氣,給予沈蓉蓉最狠戾的一擊。


    再如燕王妃之母,忍耐了一輩子,卻得知女兒必死無疑後,她毀掉了她之前所護著的一切。


    龍有逆鱗觸之即怒。


    而顯然,天聰和碩公主便是皇後的逆鱗。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阿天,你的消息來自何處?”


    蕭驚天繃著臉沉默了半響,才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陛下。”


    “你說什麽?”


    這個迴答,顯然太出乎沈梨秋意料了。她原本想著,是不是宮中傳出了某些消息。畢竟,今個兒是大年初一,不僅僅是皇後,其他的高位妃嬪也是接待一些命婦貴女。況且,蕭驚天應該有自己的耳目。


    可沈梨秋萬萬沒有想到,告知這個消息的,竟然會是陛下。


    “這事兒……”


    “老太妃說的不錯,很顯然,陛下也認為此事是我幹的。”冷著臉,蕭驚天此時的心情已經差到了一個極限,“我真想問問陛下,我到底做了什麽事兒,才會讓他產生我比蕭瑾軒還蠢的錯覺!”


    沈梨秋麵上有一瞬間的空白。


    蕭瑾軒……


    多久了?


    那個曾經將所有一切皆烙印在她心頭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從她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了。若非今個兒蕭驚天無意中提起,沈梨秋很懷疑,是否到了年老臨終之時,她也不會想起這個人。


    輕搖了搖頭,沈梨秋將這個古怪的想法徹底從腦海裏撇去。


    見蕭驚天仍黑著臉,沈梨秋開口安慰道:“不管怎樣,陛下仍是不希望你有事。”


    “那是他慣常的想法。”


    見沈梨秋有些不明所以,蕭驚天耐著性子解釋道:“你還沒看懂嗎?柳貴妃害死了大皇子,害得二皇子身子骨徹底垮掉,但陛下仍坐視不理。因為陛下知曉,若是他發作了柳貴妃,蕭瑾軒決計活不到成年。”


    默默的點了點頭,沈梨秋忽的領悟到了:“同理,當俊王氣得燕王中風偏癱時,陛下也沒有發落他。那是因為陛下不希望一連失去兩個兒子?”


    “對。這便是他做人做事的原則!”


    明麵上看,似乎是為了大局著想。然而事實上,卻完全是一種縱然行為。


    無論是嬪妃殘害皇嗣,還是皇子們骨肉相殘,皆不予懲罰。如此一來,隻能讓加害的行為不斷加劇。


    “那這次呢?”


    沈梨秋目光牢牢的鎖定蕭驚天,試圖從他的麵上看出一絲端倪。


    “這次?自然是照舊。”似乎明白了沈梨秋的擔憂,蕭驚天勉強擠出了一個足以嚇哭孩子的笑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可這口氣,我咽不下!”


    “我相信你。”


    “那是自然的,就算蠢如蕭瑾軒,也絕不會去加害一個和親公主!”


    然這也是蕭驚天被懷疑的理由。


    他是唯一一個有可能的加害者。


    隻因,他恨皇後,恨不得將皇後挫骨揚灰。


    ……


    “瑞王那邊通知到了?”


    大步走進了甘泉宮,陛下的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下墨汁來。他剛從鸞鳳殿歸來,然而情況,比他預想的要更為嚴重得多!


    聽到了暗衛肯定的迴答,可陛下的臉色卻依然難看。


    重重的坐到了榻上,陛下的五官都是扭曲的。


    不是因為悲傷,而是憤怒。


    好半響,陛下才冷冷的開口:“小許子,你說,這事兒是瑞王做的嗎?”


    小許子就是陛下身邊最得用的大公公,隻是到了如今,這個稱唿也就隻有陛下會用了:“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你也給朕貧嘴?說!”


    大公公抬頭用袖子擦了擦汗,無奈的道:“真要老奴說實話,那自然不可能是瑞王幹的。”


    “你得了他什麽好處?”


    “老奴就知曉陛下會這般說。可瑞王殿下……隻會黑著臉嚇唬老奴。”大公公愈發無奈了,苦哈哈的解釋著,“老奴從不懷疑瑞王,隻因瑞王此人像極了多年前的沈侯爺。”


    “沈蠻子?對,朕此生最後悔的就是這件事!當年居然會想不開讓沈蠻子來照顧驚天。這下好了,教一個倔驢脾氣的臭小子!小許子你也見過驚天小時候,多乖巧多聽話的一個孩子,如今竟然……唉!”


    “可沈侯爺有一個特點,陛下您可曾記得?”


    “什麽?”


    “幹了壞事,恨不得昭告天下。”


    “……”陛下明顯的愣了好一會兒,半響才重重的點頭,“對,他就是這個脾氣。不論是在東都城,還是在外頭作戰,就算對方沒有任何證據,甚至都還不曾懷疑到他身上,他也會巴巴的告訴別人。”


    論如何最大限度的拉仇恨。


    不得不說,在這方麵,安陵侯沈鵬飛是此中高手。


    仔細想想便知曉了,大齊同衛國交戰多年,之前也不是沒有讓衛國吃了大虧的將軍。可若是讓衛國選擇,一邊是安陵侯沈鵬飛,另一邊是其他的將軍,衛國定然會先弄死沈鵬飛!


    原因無他,沈鵬飛做事太賤了。


    譬如,攻下一座城池後,將能拿走的東西盡數拿走,將壯勞力全部誅殺,卻將婦人和孩童作為人質向衛國皇室索要錢財。


    在這種情況下,衛國皇室不給也得給!


    再譬如,殺入衛國都城後,先是抓了皇親國戚以及諸位朝廷重臣作為要挾,甚至連抓了當時的衛太子。可等衛國將他所要求的一切都送到了大齊邊境交接給陛下派來的使者後,又親手剁了衛太子的頭顱,懸掛於衛國都城城門之上。


    理由很簡單,沈鵬飛說,他原先不知道衛太子是個人物,如今知曉了,所以不能留下。


    這樣的情況絕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千八百次。


    隻能說,衛國恨上安陵侯沈鵬飛是完全有理由的。


    做人能做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也是蠻拚的。


    “……是了,驚天像極了沈蠻子,若天聰真的是他殺的,隻怕他這會兒早已衝到了皇後麵前炫耀嘚瑟。而不是等著朕通知他趕緊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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