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柯杜見過右屠耆王。”


    右賢王也迴了一個禮,隨後高高舉起左手:


    “左大都尉快請入帳!”


    兩人一同入帳,坐下以後,右賢王打發了伺候的人,然後臉上全是關切的問道:


    “複柯杜,漢人沒有為難你吧?”


    左大都尉搖了搖頭:


    “未曾為難我,反而對我以禮相待。”


    右賢王臉上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緊接著右賢王心中有些緊張,臉上一臉嚴肅的問道:


    “真的是冠軍侯嗎?”


    問完後緊緊的盯著左大都尉,看到他點頭以後右賢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臉上都是不可接受。


    他剛想問問冠軍侯不是說已經去世了的時候,左大都尉直接說道:


    “是冠軍侯,不過不是屠耆王理解的那個冠軍侯。


    這次來的冠軍侯乃是驃騎大將軍冠軍侯的獨子,名叫霍嬗霍子侯,今年才十五歲,再有兩個月十六。”


    右賢王先是鬆了大大的一口氣,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冠軍侯就好。


    但是隨後他就有些感歎:


    “他父親十八出征,他如今還沒到十六,就已經出征了,一代比一代更強啊!”


    他雖然表麵上在誇獎,但是心裏卻有些不以為意。


    就算是子嗣又怎樣,像霍去病這種戰神,在他的心中那不可能再出現一個。


    “確實要更強。”


    但是左大都尉卻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右賢王心中感覺有些不妙:


    “什麽意思?”


    左大都尉開始簡單的給他解釋一下:


    “三月初,羽林校尉冠軍侯……”


    “羽林?”


    右賢王直接打斷了左大都尉的話。


    “羽林校尉就是現任冠軍侯在大漢軍中的稱號職位,就像上一任冠軍侯的嫖姚校尉、驃騎將軍一樣。


    羽林軍是冠軍侯麾下的兵馬,是大漢皇帝陛下給他的私人軍隊,總數三千人。


    羽林的意思用漢話說是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大概意思是說這支軍隊像翅膀一樣,幫助大漢騰飛,軍中將士像樹林一般繁茂,連綿不絕。”


    右賢王點點頭,不由的感歎出聲:


    “羽林,羽林校尉,羽林軍,漢人皇帝起的這個名字真好啊,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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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大都尉喝了口奶茶潤潤嗓子,繼續開始說:


    “三月初,羽林校尉冠軍侯帶領著他的三千兵馬進入草原,接著……”


    “三千?”


    右賢王又一次打斷了左大都尉的話,看著左大都尉無奈的神情,右賢王尷尬的笑了笑:


    “你繼續。”


    “冠軍侯帶領著三千兵馬進入草原,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掃蕩了大半個左部。


    連滅近五十個部落,斬捕過十萬人,繳獲加滅殺的牛羊過百萬,左穀蠡王被他俘虜,如今已降了大漢。”


    左大都尉一口氣說完,終於是爽了。


    但是右賢王的麵色有些僵硬,手裏的茶杯沒拿住掉在了地上。


    右賢王沒管掉在地上氈毯上的杯子,向前挪動了一下身子,硬擠出一個笑容問道:


    “複柯杜,你剛說什麽?”


    左大都尉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又重複了一遍。


    他還沒說完,當他說到斬捕過十萬的時候,右賢王臉上滿是不信,連連搖頭,又一次打斷了他:


    “三千斬十萬,不可能,他們一定是騙你的,不可能的事。”


    左大都尉勾了勾嘴角,他當初聽到這個消息之時,他也是這個表情,現在看到右賢王也是這樣,他感覺非常的爽。


    “沒有不可能,這是真的,我看到了他們的兵馬,都是匈奴人,穿著左穀蠡王部,左屠耆王部的鐵甲。


    我也看到了在冠軍侯身邊,像仆人一般佝僂著腰的烏魯立。


    他們殺了十萬匈奴人,繳獲滅殺了百萬牛羊馬匹,滅了兩個王部,這一切都是真的。”


    右賢王此刻的表情是呆滯的,他心裏是非常不信的。


    在他看來,就連那個在他心中留下恐懼的驃騎大將軍冠軍侯,都不可能帶領三千兵馬做到這一切。


    更別提是羽林校尉冠軍侯了。


    但是左大都尉不可能騙他,也沒必要騙他,所以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被驃騎大將軍冠軍侯顛覆了一次的又重新建立的世間觀,又被羽林校尉冠軍侯顛覆了。


    帳中沉默了好一會,突然右賢王苦澀道:


    “這是長生天要亡我匈奴啊!”


    大司馬、大將軍、長平侯衛青,大司馬、驃騎大將軍、冠軍侯霍去病,現在又出現一個羽林校尉、冠軍侯霍子侯。


    這一家子怎麽盡出戰神啊!


    這一代又一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這一代的比前兩代的還要妖孽,帶著三千兵馬斬十萬,那帶著三萬兵馬豈不是要滅百萬?


    他匈奴可一共就一百多萬人啊!


    右賢王此刻正沉浸在悲痛、恐慌之中,但是接下來左大都尉的一句話又給了他一擊。


    “我左大都尉部已經降了冠軍侯,降了大漢!”


    右賢王瞬間轉頭,死死的盯著左大都尉:


    “你說什麽?”


    左大都尉雖然心中很是緊張,生怕右賢王一氣之下砍了他,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周圍都是人家的兵馬。


    但是他表麵上也毫不示弱與右賢王對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降了大漢你還敢迴來?不帶著兵馬趕緊跑,還敢來找我?”


    此刻的右賢王已經基本上恢複了冷靜,剛才他隻是被霍嬗的戰績震到了,讓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被霍去病摧殘的日子。


    他身為右賢王,還不至於聽到一個不知真假的戰報而崩潰!


    左大都尉聽到問題也是一臉的坦然:


    “我也不想來,我也想跑,但是冠軍侯想要和你合作!”


    右賢王嘴唇蠕動,剛要開口拒絕,但是又忍了下來,他心中想了想,冷靜了一下,隨後問道:


    “怎麽合作?”


    他心中不想與漢人合作,但是問問也不妨事,隻是問問。


    “我準備對單於下手,你和我一起合作,事成之後,你做單於,我降大漢,冠軍侯退去。”


    “我需要付出什麽?”


    “五十萬斤金子,十萬戰馬、十萬壯牛、三十萬羊,以及烏師廬的腦袋,冠軍侯要拿他封天禪地。”


    “換他一個退去?”


    左大都尉點點頭。


    不得不說,此刻的左大都尉是真的全盤托出了,一點都不留。


    而且匈奴人談條件也是幹幹脆脆,一點都不繞彎子。


    “嗬!”


    右賢王輕笑一聲,心中輕鬆了不少,在他看來,這隻是一個孩子異想天開的想法。


    隨後他心中有些懊惱,他剛才那一瞬間竟然被這樣的一個孩子給嚇住了,真是可笑!


    心中對這些情報也懷疑了起來,他懷疑的不是戰功,戰功應該是真的。


    他懷疑的是兵馬人數,他懷疑的是冠軍侯的身份。


    在他看來,三千人不可能做到這些,而且漢人假扮匈奴人又不是沒有過,還有十幾年前投降的那些部落。


    而且在他看來冠軍侯這個身份有些存疑,一個十六不到的孩子,他有些不信他能做到這些,還一點消息都不流傳出來。


    ‘難道是衛青來了?’


    不過在他看來,就算是衛青,提出的這個條件那也是異想天開。


    各部首領加單於部,十五萬兵馬,是你的三倍。


    但畢竟那是衛青,能不能贏先不說,但起碼不會輸,隻要拖下去,等其他各部人馬前來,他們就能把這支兵馬留下。


    右賢王鄙視的看著左大都尉。


    在他看來,左大都尉也是一個英豪,竟然降了一個孩子,嗬!


    左大都尉看著右賢王看著他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妙,連忙說道:


    “冠軍侯還約戰了單於,他說,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左大都尉這次學會了,故意停頓了一下,果然,右賢王發問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國家大事隻有兩件,祭祀與戰爭。”


    右賢王不由的點了點頭:


    “說的很對。”


    這句話出自《左傳》,雖然對於現在的大漢可能描寫的不太恰當,但是用來講匈奴,那還真是恰如其分。


    匈奴一直也就隻有兩件大事,那就是祭祀與戰爭。


    “冠軍侯說讓你們放心祭祀,在此期間不會進攻,以冠軍侯名義擔保。”


    右賢王聽到拿冠軍侯擔保立馬點了點頭:


    “我信他。”


    你敢擔保,我就敢信,這個時代非常正常。


    但是他們也沒辦法,去冬一場大雪災,今年的祭祀是萬萬不能耽誤的,必須要進行,你不信也沒辦法!


    而且他信任的不是霍嬗,他信任的是拿冠軍侯擔保。


    至於霍嬗會不會在他們祭祀之時偷襲,不會。


    他既然話放出去了,那就一定會做到!


    其實再早個幾百年,祭祀的時候是不能攻打的,但是現在嘛,誰還管那麽多啊!


    霍嬗在他們祭祀的時候偷襲,雖然免不了有人說閑話,但是對他來說也無關緊要。


    但要是親口承諾了不打,你再打,那身敗名裂。


    這時候雖然在那些士大夫眼中已然禮樂崩壞,但是西漢,還是上古遺留的邊邊子,道德守則很重要的,承諾了就要做到,不然別承諾。


    “冠軍侯約戰與六日後,五月初十,狼居胥上腳下雙方來一場大戰,他輸了,自己退去,你們不得阻攔,他贏了,按他的要求做。”


    右賢王直接笑出了聲:


    “哈哈,還真是天真啊,約戰我可以接受,單於那邊肯定不會有問題。”


    右賢王說霍嬗天真,但殊不知,信了這個條件的他,遠比霍嬗要更天真。


    霍嬗如果輸了,那自然就跑,匈奴阻不阻攔無關緊要,他要是想跑,沒人能攔住他。


    至於贏了以後,這麽強大的軍隊,十幾萬大軍都打不過,哪一部都不可能單獨阻擋住,霍嬗也不會讓他們匯合起來。


    那他們的部落還不是任霍嬗宰割,真正的縱橫草原,他們自然要按照霍嬗的要求做。


    兩人角度不一樣,想的也不一樣。


    霍嬗隻是胡扯兩句,一切要看戰後結果,但是右賢王卻信了,兩人誰天真,一目了然。


    “那咱倆的合作可不可以?”


    說起這個右賢王心中真香了起來。


    他不想對兒單於下殺手,他不想跟他爹伊稚斜一樣背罵名,起碼明麵上不能下殺手。


    暗地裏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明麵上不行,那可是單於。


    若是真能借左大都尉之手幹掉兒單於,那自然是一件大好事,省了他不老少的事情,免了他拉攏兒單於身邊人的事。


    而且兒單於死了以後,匈奴沒人比他更有資格。


    然後順勢當上單於,最後留下這一支大漢軍隊在匈奴,他才會真正的成為單於。


    若是霍嬗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鼓勵一下:


    想的確實挺好的,說不定還真能成,加油!


    “怎麽合作?”


    左大都尉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成了!


    “我殺,你掩護,並且保護我離去,時間就定在大戰前一夜!”


    右賢王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兩人擊掌盟誓!


    右賢王:‘單於被你殺了,你以為你還能走?’


    左大都尉:‘看來這幾天得多做一些準備了!’


    隨後兩人相視一笑。


    正好此時,兒單於派人來請他們去單於庭。


    兩人起身一同前去,左大都尉出了帳篷,被風一吹後背涼嗖嗖的,都是冷汗。


    匈奴人談事情,不會有漢人那麽多的彎彎繞繞,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算計雖然也不少,但說話做事卻很直接。


    但是就是因為這個直接,讓左大都尉心驚膽戰的。


    這種情況下,他是叛徒,若是談不攏,那是說拉出去砍了,就拉出去砍了,一點都不含糊的。


    兩人進入龍城,到達單於庭,然後進入單於帳,其他人早就到了,就等他們倆了。


    兩人看著兒單於難看的臉色,當然清楚是因為什麽。


    兒單於在得知左大都尉迴來後先去找了右賢王的時候,氣的不行,整個人的臉都是血色的。


    要不是左骨都侯連連勸阻,他也比較聽左骨都侯的話,這才把這股氣壓了下去,不然怕是要氣暈。


    氣大傷身,這句話很對。


    而一個孩子,每天沉浸在怒火,氣憤,恐懼,擔憂之中,你不早夭折,誰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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