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中最先聽到這股聲音的是路博德,他的職位是衛尉,未央宮本就是他的職責範圍。


    他知道,如果有戰報傳來,自然是經過廚城門進入長安,然後通過馳道一路深入,最後到長安中心右拐,直達北闕門,然後進宮。


    所以他這十幾日,天天沒事幹都在北闕門轉悠,雖然沒啥用。


    該來的總會來的,沒到時候等也沒用,但心急啊!


    而在他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來了。


    路博德讓北公車司馬令打開宮門,做好準備,他自己則到北闕門外看著右邊道路靜靜地等候。


    沒一會,六騎轉過彎來到了北闕門前馳道上。


    路博德露出一個笑容,但是聽到老於嘴裏的喊話以後,他就皺了皺眉頭,念叨了一聲:


    “雲中來的?”


    但是這時候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把戰報遞給陛下。


    沒一會六騎來到北闕門前,廚城門四騎返迴,公車司馬令騎上馬匹領著老於和小孫兩人往宮內跑去。


    ………


    宣室殿裏,劉徹正跟眾大臣商議事務,商議的還是西域事務。


    三月前西域傳來消息,少府的商隊被扣下了,劉徹當即‘火冒三丈’,讓大行令派遣一支使節前往西域,探查是什麽情況。


    那你說巧不巧,正好就是今日,這消息傳來了,西域大宛拒不承認,還囚禁了漢使,要大漢贖人,這會的劉徹正氣的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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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那筆貨物早就已經賣了出去,至於錢財,也確實是在大宛國境內,但是他還是在大漢手裏。


    由少府帶人潛藏了起來,大宛國確實沒見過這一筆錢財,所以人家不承認是對的。


    但是誰讓他們惹了老劉呢,他隻是想找一個開戰的由頭而已。


    至於西域那麽多的國家,劉徹為何偏偏盯準了大宛?


    這件事吧,還是那汗血馬鬧的。


    這次商隊出發之時,劉徹就下了命令,讓他們采購一批馬匹迴來,以做馬種。


    而且還是說的明明白白的,買不到馬匹那就別迴來了。


    少府也詢問過了,但人家不賣。


    這,你看,還真就不迴來了,他們要是自己迴來了,大漢還怎麽派兵去西域?


    這一世倒是沒有拿金馬換馬匹,人家不換還砍了漢使的事情。


    但是不管過程是怎麽樣的,這結果都是一個樣,大宛死定了。


    今天來了消息之後,這件事正好做到了劉徹的心裏,所以今天這不就開會聊一聊嘛!


    劉徹的今日開會流程:我先罵,等我的氣順了,咱們再談事情。


    但不管咋樣,囚禁了漢使是真的,所以劉徹很生氣。


    他這一番操作的潛在意思就是:我很生氣,這仗必須要打,別攔我,誰攔我砍誰!


    先把意思透露下去,後麵誰在跳出來,那就怪不得劉徹了。


    眾大臣也都沒有攔的想法,眾臣的心裏和劉徹也是一個心思。


    大漢對匈奴十幾年沒有大戰了,世人早已忘了大漢的強大,連小小西域諸國都敢捋大漢虎須,慣的你。


    要是幾年前,說不定還會有人勸勸劉徹,但現如今的大漢這幾年開源節流攢下了不少,可以說是兵充糧足,就等著一場大戰呢。


    雖然如今的大漢朝堂質量早已不如以前,但你要是說怕打仗的,高層中那是一個也沒有。


    就算是大戰打起來,掌管財政的桑弘羊每天叫苦連天,但是你要是問他要不要打,該不該打?


    他也一定會說,要打,該打!


    這場西域之戰不光是關乎著大漢在周邊的威名,也關乎著大漢剪除匈奴羽翼的國策。


    一切都要為國策讓路!


    按理說一場大戰,整個國家都要動起來,前期的準備工作都要以年來計算。


    不過這是一場西域之戰,眾臣包括劉徹都沒有把西域放在心上。


    他們認為西域隻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派個一兩萬兵過去就行了。


    歸根結底還是這十幾年,東邊和南邊的大戰連戰連勝,把他們的心養大了。


    在他們看來,隻有匈奴有資格做大漢的敵人,其他的,都不足為慮。


    前世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讓大漢吃了一個大虧,讓一萬多大漢將士留在了西域。


    這一世也是一樣,依舊比較輕視。


    ………


    這會正好是劉徹罵完,中場休息的時間,待會就要談事情。


    劉徹躺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但慢慢的,他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


    劉徹漸漸地豎起來耳朵,聽了半天都沒聽清,但是他很確信,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好像是什麽萬歲?


    劉徹睜開眼睛,看向底下的眾臣:


    “諸卿有沒有聽到什麽響動?”


    眾臣心思急轉,這又是個啥啞謎?


    “爾等就說有沒有聽到?”劉徹不耐煩的說道。


    “迴陛下,老臣年老體衰,這耳目……確實未曾聽到。”


    “臣好像是聽到一些,好像是在喊什麽萬歲?”


    底下的眾臣開始討論了起來。


    劉徹沒有理他們,他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一點猜測,他活動了一下身子,期待的神色明明白白的擺在臉上。


    等了一會,眾臣還在議論,外麵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坐在下麵的霍光突然睜大了眼睛,隨後他立馬起身走到中央:


    “稟陛下,臣聽清了。”


    上麵的劉徹立馬來了精神:


    “說。”


    “迴陛下,如果臣聽的沒錯的話,外麵百姓喊的是:陛下萬歲,冠軍侯萬歲,大漢萬歲!”


    劉徹立馬坐直了身體:


    “沒錯?”


    霍光挺胸抬頭,一臉自信:


    “錯不了。”


    “哈哈哈哈,好!”


    劉徹瞬間起身,眾臣也連忙起身走到中央。


    劉徹先是一陣大笑,隨後走下來,一臉興奮的往殿外走去:


    “走,隨朕去看看。”


    眾臣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了個沒反應過來,來不及多想,連忙跟上。


    劉徹這幾年的脾氣雖然說好了很多,不會動不動就殺人了,但是他依舊是那個乾綱獨斷的漢武大帝,眾臣依舊不敢違逆。


    而且這兩月明顯脾氣見長!


    陛下要幹啥,就讓他幹啥;陛下想要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好好聽話就行。


    眾人剛走出殿外,一陣清晰的馬蹄聲立馬出來。


    劉徹越來越興奮,對著周圍的石慶、霍光、金日磾等人說道:


    “定是捷報入宮。”


    眾人笑嗬嗬的連連點頭符合。


    除了霍嬗,也沒人敢在宮中跑馬,再結合走出殿外後越來越清晰的百姓盛頌聲,那肯定就是捷報。


    沒一會,三騎直接跑到宣室殿下,劉徹等人站在殿門口看的一清二楚。


    劉徹剛要說話,旁邊的韓說就興奮的說道:


    “是驛騎,定時捷報無疑了。”


    劉徹連連點頭,也沒怪罪韓說搶了他的話茬。


    韓說此時也有些興奮,他兒子韓增也在霍嬗麾下,霍嬗立了功,他兒子也能沾點光。


    在場的眾人其實都很期待,因為他們大半都有子嗣在羽林軍中。


    七八個早已等候的侍者迎了上去,把老於兩人扶了下來,北公車司馬令剛下馬一抬頭就看到了殿門口的劉徹眾人,連忙大聲喊道:


    “稟陛下,乃是雲中捷報。”


    劉徹皺了皺眉頭,雲中?不是羽林直傳嗎?


    隨後大手一揮,對著下方大喝道:


    “快快呈上來。”


    公車司馬令直接邁開腿,一步跨幾個台階就往上跑,七八個侍者抬著兩人也往上跑。


    本來應該是公車司馬令覲見,然後劉徹接見,看完戰報以後接見老於兩人。


    但是都這個時候了,劉徹也下令,所以也沒人在乎這點規矩。


    沒一會,公車司馬令就爬上了台階,走到最後一截台階前,單膝跪地,雙手舉起戰報:


    “稟陛下,戰報在此。”


    一個小黃門要上前去取戰報,但沒想到劉徹比他動作還快。


    劉徹撩起衣袍就往下跑,小黃門擋路,一把撥開前方擋路的小黃門:


    “滾開,朕自己來!”


    劉徹跑到公車司馬令麵前,右手一撩左手的袖子,抓起竹筒雙手就往開擰,但沒想到沒擰開。


    “徐自為呢?”


    “臣在。”


    徐自為立馬上前,他雖然已經被貶,跑去帶虎賁軍,但是他依舊兼著郎中令的職責。


    “你來。”


    劉徹把竹筒扔過去,徐自為接過一看,然後一擰,也沒擰開,尷尬的笑了笑。


    他抽出腰間的刀,直接砍開封泥,然後再一擰,泥塊掉落,收刀歸鞘,把竹筒遞還給劉徹。


    劉徹打開竹筒,探頭一瞧,眉毛瞬間一跳,伸出手揪出紙張,扔掉竹筒,抓住邊邊一甩,卷成筒狀的幾張紙瞬間抖開。


    劉徹沒管紙張的問題,而是看起了裏麵的字。


    田千秋知道這戰報是要到劉徹案頭的,所以用的是隸書書寫。


    劉徹從頭開始看,當他看到霍嬗因大雪封草原,在漁陽停留半月之時,他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不由的點點頭。


    當看到霍嬗六七日沒碰到匈奴人,他也皺了皺眉頭,為之心急。


    當看到第一戰毫發無損就吃下一個小部落之時,劉徹的臉上笑容開始出現。


    劉徹沒一會就看完了第一張紙,他沒接著往下看,反而閉上了眼睛開始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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