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公子在噩夢裏,還能跟你傳話麽?”這有些說不通啊,關乎自己的性命,有任何的疑問,都必須問清楚。


    “他魂體強大,噩夢吞不下,才會強拉進你的半魂進行補充,也就是說,笙公子大部分的意識還清醒著,所以你不用擔心,噩夢終會醒來,我們先離開這裏!”小血冷靜的解釋完,就建議離開,語速夠快,可沒有表達出那種急切感。


    所以葉月誤以為還有商量的餘地:“我之前的噩夢,隻花了兩三個小時就醒了,他應該也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在這裏等,或者去海上等,好不好?”


    她真的不想離魂體太遠了。


    “如果你還想保留自我意識,就必須遠離這裏,笙公子說,噩夢會殘存於魂,帶進你的記憶裏,隻有遠離本體,才有消除的可能,他還說,他的噩夢,你承受不住的。”為了保證她靈魂的純粹,必須帶她離開。


    “那……走吧。”葉月可不敢再違逆笙公子的話,那之後的代價她可能真的承受不起。


    小血又轉身向上飄走了,一直都麵無表情的,跟之前吵鬧活潑的樣子相差太大了,被迴憶淩遲後,快樂再也迴不來了麽?那笙公子的噩夢裏又會有怎樣的絕望故事呢?


    葉月啊葉月,一時的心血來潮,再加上好奇心作祟,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她都想抽自己幾耳光,清醒一下。


    她半魔化,往溝壑上飛,越飛越慢,魔心跳得很快,心裏直發慌,遠離半魂後,身體開始慢慢出現不適了,也不知這一場由現實與虛幻交織的噩夢,何時才能醒過來。


    迴到遊艇時,海上的濃霧還未消散,葉月設定好航線,啟動了船,就癱坐在椅子上喘氣,看著小血在船艙上下穿來穿去,而監控器裏又看不到她,存在又不存在,這就是死氣所化的聚靈之體。


    “小血,你現在已經可以自由離島了麽?”


    “嗯,可以的。”小血言語輕快,心情好像好了許多,一心向往自由的靈魂,得到自由時,擾人的煩惱也會拋之腦後。


    “你喜歡人界,之前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出來呢?”


    “笙公子說,你喜歡自由,不讓我跟著。”這是部分實話。


    不懂待客之道,霸道且神秘的甲方,居然會這麽體貼?


    “你也可以自己外出啊,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知道真相後,她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今天犯的錯,更是愧疚得無地自容了。


    “我的身體太輕了,島外的一陣風,就能把我吹跑了。”她身上由怨念織起的紅裙隨風舞動,還挺結實的。


    “那上次怨念消散後,你怎麽迴來的呢?”


    “由笙公子牽引迴來的,迴得來,出不去。”


    “那現在呢,船開動後,風也挺大的,你也沒有被吹走啊?”


    “因為我們有寄體契約,風吹不走你,也就吹不走我。”


    “其實帶你出去沒問題,可就是……就是每個人都有不想讓外人知道的隱私,姚阿姆你記得吧?她看著我長大的,我們這麽親近,也不會貿然的闖進對方的房間裏去,住在一起,也需要獨處的空間。”船越開越遠,葉月頭有些發暈了,她可從不暈船的。


    “可上次在夜市,我們是兩個人,周圍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怎麽獨處呢?”小血疑惑的看著她。


    “這不一樣,像上次我們逛街,看電影,在元澹峰上談心,這都是小姐妹之間相處的樂趣,可若有人全程旁觀,也太別扭了,你能明白麽?”聊著聊著,話題就偏了。


    “兩個女生旁若無人的閑逛暢聊,容不得其他人參與或者旁觀,這才是姐妹們正確的相處模式麽?”小血還是不太懂。


    “對,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當我知道笙公子能透過你,看到聽到我們的一切,我各方麵就會收斂一些,不敢有太失禮的舉動,心裏會一直想著,大口吃東西會不會不太雅觀,大笑時臉部會不會太扭曲了,也不敢再說私密的話題……總之很不方便。”


    “你為什麽要那麽在意他的看法呢?害羞?”小血反問道。


    “算是吧,也是小女生矜持的表現,家人一直想將我培養成淑女,我活得再糙,在這方麵也會注意一些,多少有些不自然和別扭。”葉月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暈暈乎乎的,再去想委婉的表達,太費腦了。


    “我大概能懂了。”小血飄到了船頭,張開手臂,讓濃霧穿透自己。


    後麵一路,她們都沒有再說話了。


    船開到海中央,葉月頭暈得越發厲害,還有些缺氧,看船頭的小血,都有虛影了,說不定還沒到家裏,就會失去意識,徹底暈過去。


    “小血,我身體很難受,你說,我的魔心,沒有完整的魂體壓製,是會先狂化,還是先枯萎?”她喘著粗氣,還是問了出來,上次狀態不對,就沒瞞過家裏人,這一次估計更難了。


    小血停頓了好一會兒,應該是在等笙公子的迴答。


    “你的魂體比你想象中強大的多,反而是你的軀體與它不匹配,但有笙公子的印記在,魔心不會亂,也不會敗。”


    這個迴答算是一種安慰,可這種安慰完全是建立在笙公子個人的認知上,他沉睡太久,記憶不全,又與世隔絕的,真的這麽有把握麽?她可賭不起啊。


    “小血,我腦袋太暈了,心跳的也特別快,看人你都有虛影了,這個狀態若被家人看到了,他們會擔心的。”葉月嚐試著站起來,隻覺得天旋地轉的,身體隨之搖擺晃動。


    “醉酒?”小血根據月葉所說的症狀,和現在東倒西歪的模樣,在姐妹們的記憶裏搜刮出了這個詞。


    葉月又跌坐了迴去,苦笑道:“你用詞還挺精準的,狀態確實很像,上一次離魂拾珠做了噩夢,狀態有些差,家人已經很擔心了,今天,活力滿滿的上島,再迴去時,連走路都不穩了,要怎麽跟他們解釋呢?


    他們太了解我了,也了解強悍的半魔體,不懼寒,也很難生病的,這根本沒法解釋,而且我也不能實話實說,外界對這座島有太多不好的傳言,再加上你上次寄魂到阿冉哥身上,證實了寄魂之說……各種負麵的信息疊加在一起,他們以後應該就不許我再上島了,你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看起來正常一些,至少要在他們麵前表現得一切如常。”


    她也想明白了,現在的情況,除了相信笙公子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但家人一定要瞞住。


    “有家,有家人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呢?吃飯的時候,覺得很溫暖很親密,可又需要各自的空間,怕被關心,怕被數落,怕被限製,這裏麵很矛盾,我不太懂。”


    葉月撫著暈暈了頭,有些哭笑不得,她問問題的,還要先迴答問題,偏偏是這種狀態下,有氣無力的,連思考都費勁。


    “家是溫暖的港灣,不管天有多黑,海上掀起多大的風浪,家永遠在船前進的方向,總會有人點著盞燈等我迴去,家人的那種關懷,是別人無法取代的,我們有太多共同的記憶,長久的陪伴,離了誰都會是一場撕心裂肺。


    有暖心窩的時候,自然也有透心涼的時候,兩代人或者三代人之間,人生長短不一樣,意見總會相左,做過選擇的,會建議還沒有選擇的人如何去走好人生路,也有會放手讓孩子自己去闖的,但身體健康和人身安全是重中之重,都會放在首位去考慮去關心的。


    守護家人的同時,我們也要守護好自己,規避危險是人之常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既讓家人擔驚受怕,又讓自己陷入險境,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這些道理,一代一代的傳下來,所以大家都能明白,到時候又該如何去反駁呢?”


    “又是好長一段話,你知道的,笙公子一直都在聽在看,他說,你精神看起來沒問題,能思考,說話有條理,邏輯也很清晰,隻是下意識的認為自己虛弱,所以讓魔心占領了上風,你何不趁機用殘魂馴服它,或者讓我附身幫你撐起魂體,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你會怎麽選?”


    葉月自然選擇馴服,自己魔心伴自己成長,更了解,也更穩妥一些。


    “謝謝你的好意,你好不容易出來,怎麽能再將你拘在我的身體裏呢?我已經懂笙公子的意思了,魔心是我的能量之源,一直兢兢業業的造能,為我輸送魔力,可是現在我身體裏隻餘殘魂了,打破了之前的平衡,它或許想要‘造反’,這是一個隱患,借此機會解決了也好,總要讓它知道,誰才是這具身體的主宰。”


    “你懂了就好。”小血沒有再多說什麽。


    葉月停下了船,到了遊艇下層,翻了翻魔書,就盤膝坐在床上,嚐試內視自己的魔心。


    她閉上眼,她淺薄的神識無法看到外麵,內視也有些勉強,但可以追逐血液裏澎湃的魔力在血管中遊動,血液像涓涓細流,終將匯於心髒,也就能將她的神識送進魔心。


    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因為神識時常會跑出血管,然後再次紮進去,融進血液中,一個轉彎又會被推擠出來,連續多次的失敗,讓葉月覺得很煩躁,壓製不住魔心,已經控製不住情緒了,待魔心大亂時,那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深唿吸幾口,調整好狀態,再次凝神進入血管中,先適應血液流淌的速度,做好預判,在拐角處時,隨之扭動神識,在血液裏沉沉浮浮,一路向上,慢慢接近心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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