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的天空依舊被一片昏黃籠罩,看不出太陽的蹤跡,卻也不至於太過陰暗。


    身著鵝黃雲袍的天淵宗弟子排列在前,薇雅站在永岩長老的身旁,冷聲喝道:


    “宗主最新命令,一旦確認出來的人是許守靖與蘇浣清,不留餘力, 務必抹殺二人。”


    話音落下,下方的弟子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不是說隻要許守靖的項上人頭嗎?怎麽突然又要跟長河蘇氏開戰了……


    天衍閣弟子,以及其他幾個被連累的小門派弟子,此時都被綁成了麻花,聽到薇雅的宣言,皆是麵麵相彪:


    “天淵宗這是什麽意思?怎麽連冰玉仙女都要殺……”


    “完了, 看來他們是打算不留活口了,我們怎麽辦?”


    隗桑小師弟更是直接慌了,連忙掙紮著湊到師兄身邊,焦急道:


    “師兄,許大哥有麻煩了,我們必須幫幫他!”


    左零軒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錯愕。


    你是看不到我們現在的情況嗎?別說幫許守靖了,能不能脫困都懸。


    不過話說迴來了,天淵宗的做法確實很奇怪。他們天為什麽突然不顧及長河蘇氏的底蘊了?難道真的打算發動宗門大戰?


    可現在是妖神逃脫,人妖兩族最為緊張的時期,這時候發動宗門戰爭,不就是在作死嗎?


    荼禦仙尊到底在想什麽……


    轟隆隆——


    就在宗門弟子心思各異的時候,沉寂多時的巨大石門總算有了動靜。


    巨石門十分緩慢地朝著兩側張開,露出了一個微小的縫隙。


    永岩長老目光一凜,當即抬手示意。四下天淵宗的弟子皆是擺好了架勢,該握槍的握槍, 該拔劍的拔劍, 該結印的結印。


    一旦確定巨石門後麵出來的人是許守靖, 他們將毫不吝嗇自己的靈力消耗, 力求一擊必殺。


    他們其實也慫,不敢給許守靖還手的機會。


    無論是東皇城劍斬皇甫燕,還是森羅穀火烤鬼妖群……許守靖的那聳人聽聞的戰績,讓天淵宗弟子不敢放鬆片刻。


    哢嚓……哢嚓……哢嚓。


    巨石門在一點一點的敞開,鬼域的光線透過門縫射了進去。


    也就是在恰巧門縫足以通過一個人的時候,巨石門的動靜突然停了下來。


    裘鈞眉頭微皺,心思縝密的他自然不敢輕易上前,隨口指揮旁邊的弟子:


    “過去看看。”


    “……”那名弟子。


    你害怕,所以讓我送是吧?


    那名弟子“咕嚕”咽了口唾液,顫顫巍巍的走上了台階。


    眾人的視線順著他一級一級的往上,氣氛幾乎凝固到了冰點。


    轟——


    在那名天淵宗弟子踏上最高一級台階的瞬間,一抹灼熱的紅光巨石門的門縫處傾瀉而出。


    被裘鈞叫出來當炮灰的弟子,當場倒飛了出去,渾身冒著火光,砸進了天淵宗的人群。


    轟——


    第二聲爆炸接踵而至。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巨石門前憑空出現了一個規模龐大的紅蓮法陣。


    滔天火光從紅蓮中孕育而出,幾十顆火球化為了殘次不齊的流星雨,砸向下方逐漸懵逼的天淵宗弟子。


    “這……這是火係術法!是許守靖!”慌亂中,有人放聲大喊。


    永岩長老臉色一沉, 朝前一揮大手,誇大的袖口放出了一陣歪風。


    颶風對上火球, 沒有任何懸念,連同紅蓮法陣在內都被吹散。


    見狀,永岩長老不屑一笑,到底是龍門境的小修士罷了,術法整得再花哨,還能夠無視境界差距不成?


    火焰熄滅,熄火的白煙悠悠升天,四周的溫度驟降,甚至還有那麽幾分刺骨的寒意。


    永岩長老看著還在陷入溷亂的弟子,深感丟人的吼道:


    “都給我安靜,如果放跑了許守靖,本座拿你……”


    話到此處停頓,永岩長老說不下去了,好似發現了什麽,目光發直的看著巨石門到階梯處那短短的幾仗距離。


    從巨石門打開的門縫開始,有一條冰藍色的道路,延伸到了天淵宗弟子的人群之中。


    永岩長老心頭一凜,當即轉首看去。


    果不其然,兩個已經化為小黑點的虛影,腳踩長劍,如同下山滑雪,順著冰道在台階上一路向下,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那個中看不中用的火係術法是障眼法!


    意識到這點之後,永岩長老勃然大怒:


    “還不快追!”


    ……


    許守靖並沒有想太過複雜的戰術,在這種危急時刻,越是複雜的流程,越是容易在某一個步驟出錯,他們沒有排練演習的機會,力求一次成功。


    越是簡單的戰術,反而上手容易,實行輕鬆,某種方麵也能打一個出其不意。


    鬼域因為特定磁場和黑潮的緣故,很多地方是無法禦劍飛行的,這一點對於修士來說,本來是相當不方便的缺陷,但對於此刻的許守靖二人,卻是難得的逃跑契機。


    你想啊,如果能禦劍飛行的話,許守靖再快,還能快的過天淵宗那倆重霄境長老?


    走路雞雖然也有快跟慢的分別,但好歹差距不至於跟飛的一樣那麽大。


    突圍的計劃很簡潔,許守靖在開門的時候放出一個擾亂視線的法術,蘇浣清借機開一條冰路出來,然後把佩劍當滑板,從天宮大殿前的萬級長階上滑下去。


    之後就盡量拉開距離,一路跑到虹熄府的途仙閣,聯係蘇燼過來接人。


    這樣,就算天淵宗真的失心瘋了要跟長河蘇氏開戰,也不可能同時把長河蘇氏跟途仙閣這兩大勢力全給得罪了。


    更何況,途仙閣可不隻是天南洲專有的組織,其他洲際也分布了很多。


    天淵宗頂多在天南洲算得上一句‘大哥’,他敢直接向全九洲叫板嗎?


    滑過萬級階梯,許守靖收劍入鞘,根本顧不上喘口氣,與蘇浣清一同鑽入了永恆之森。


    永恆之森雖然崎嶇繞路,但好在經過多年的同行,至少直達森羅穀的那條路已經十分明顯,並不會發生迷路的事情。


    “你真的覺得,永岩追不上我們?”蘇浣清趁著喘息的空隙搭話。


    許守靖腳步不停,隨口迴答道:


    “就算不能飛,以重霄境的速度,也不可能一直追不上我們。但我們也不需要一直跟天淵宗比速度,隻要跑到森羅穀就是我們的勝利。”


    蘇浣清清眸微凝,恍然道:


    “你想利用森羅穀的鬼妖?”


    “對。”


    許守靖輕撫腰間琥珀瓊玉,往嘴裏塞了顆迴氣丹,又遞給蘇浣清了一顆,喘息道:


    “來時你也看到了,在森羅穀的時候別說重霄境了,涅槃境的修士都因為害怕引來絕世鬼妖,半個法術都不敢放。隻要到了森羅穀,永岩跟文瀚必然受限。”


    說到這兒,許守靖微蹙了下眉,方才從天宮神殿下來的時候,雖然因為逃命的緣故沒時間細看,但他還是稍微瞥了一眼。


    左零軒那群倒黴蛋被捆仙繩綁住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沒什麽大礙,至少性命無憂。


    天淵宗弟子被他胡亂轟炸得找不到北,薇雅跟裘鈞雖然還好點,但這倆戰力也就能在一般修士麵前裝高調了,加起來都不夠許守靖一個人打的。


    以上都不是問題。


    對許守靖威脅最大的永岩與文瀚……不知道為什麽,隻有永岩長老在場,文瀚長老卻不知所蹤。


    薇雅可是說了,荼禦仙尊下的命令是‘務必抹殺許守靖二人’。


    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文瀚不在天宮門口守著,難不成還去永恆之森裏噓噓了?可重霄境早就五穀不食,十年不噓噓都沒事。


    這麽說來,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許守靖歎了口氣,視線的前方已經出現了森羅穀的雛形,他卻歎了口氣:


    “我估計,文翰可能在靈橋埋伏。在鬼域他們重霄境的實力發揮不出來,終究還是給了我們逃跑的可能性,但如果渡過了靈橋……”


    蘇浣清視線稍沉,將許守靖的話接了過去:


    “沒有鬼域的限製,正麵對上重霄境的實力,我們必死無疑。”


    許守靖點了點頭,表情略顯苦惱。


    現在就屬於一種進退兩難的狀態,能夠從鬼域迴到天南洲的路隻有靈橋那一條。


    天淵宗有大把的時間守著靈橋,等五天時間一到,靈橋自動消散,許守靖與蘇浣清被困在鬼域,跟宣布死亡沒什麽兩樣。


    如果硬著頭皮過去,那就正中了天淵宗的下懷,兩個重霄境前後夾擊,插翅難逃。


    許守靖長歎了一口氣,第一次感到無從下手。


    也就是在這短短的遲疑中,後方忽然傳來一聲怪笑:


    “許守靖!你往哪裏跑!”


    “……”


    大爺,你這台詞不覺得太尬了嗎?


    許守靖內心吐槽著永岩,卻沒敢迴頭查看。他抄起蘇浣清的腿彎,一個閃身鑽進了森羅穀,步履輕盈地在峭壁的岩石間跳躍。


    論步法,許守靖可能略遜蘇浣清一籌,但如果論‘翻牆’,那估計整個九洲也找不到幾個能跟他相提並論的了。


    ……一般修士也沒他那麽無聊,好好的劍不禦,非要翻牆。


    沒想到,這‘翻牆步’除了鑽女皇寢宮之外,居然還真有派上實際用場的一天。


    森羅穀的鬼妖並無實體,都是由來曆不明的怨念匯集而成。


    怨念不散,用再多的法術清理,也隻能讓鬼妖退散一時。


    事實上,僅僅天南洲修士去天宮那短短幾天的時間,再迴到森羅穀時,地麵上再次被紅眼的黑色影子給覆蓋,寸步難行。


    天淵宗修士隨著永岩趕到森羅穀,便看到許守靖像個猴子一樣在岩石間穿梭,他們卻隻能繼續用法術清理鬼妖。


    永岩長老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許守靖逃掉,立刻怒吼著命令弟子:


    “還不快點列陣!”


    “是……是!”


    天淵宗弟子不敢怠慢,按照來時的順序,輪流在前排釋放法術,轟炸攔路的鬼妖。


    不過,因為其他宗門的人早就被遣送迴去了,隻剩下天淵宗的情況下,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因此,與許守靖的距離很快就被拉大了。


    可誰知,差不多走到中段的時候,許守靖卻猛然停住腳步,在一塊岩石上駐足,彷佛就是在等著永岩長老追上一樣。


    永岩長老抬頭看了眼許守靖,眉頭一皺:


    “許守靖,你什麽意思?覺得自己跑不掉,打算束手就擒了嗎?”


    許守靖往嘴裏塞了好幾枚丹藥,一邊咀嚼,笑嗬嗬地說道:


    “怎麽會……在下隻是覺得貴宗放了這麽久法術,消耗應該不小。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打算小小的幫你們一把。”


    說著,他輕飄飄地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一紅一紫兩道截然不同的法陣憑空出現,灼熱的火光與‘劈裏啪啦’的紫電交織成了螺旋狀,直衝永岩長老的麵門。


    “華而不實。”


    永岩長老依然沒把這種花裏胡哨的術法放在眼裏,寬大的秀袍唿唿炸響,雙手猛然合十。


    ‘啪’的一聲,其震蕩開來的風浪將雷與火的漩渦吹散。


    永岩長老放下雙手,正想放聲嘲諷,瞳孔卻猛然一縮。


    隻見那散開的漩渦中間,竟然有一柄皎白長劍筆直地飛向自己!


    劍罡縱橫,靈氣如墨。毫無疑問是許守靖的佩劍,這彷佛跨越境界差距的劍意,堪稱無上之境。


    ……但,他是怎麽做到的?


    鬼域有黑潮磁場影響,靈力若不化為法術,離開體外五丈便會消散,這也不能禦劍飛行的原因,許守靖為什麽可以?


    來不及思考更多,永岩長老根本沒有防備這意料之外的一擊,情急之下,沒有壓製自己的修為,兩手間綠色靈力轟然噴泄。


    重霄境到底是重霄境,許守靖這一劍無論是時機、速度、還是力量都堪稱完美,但在絕對的境界壓製下,還是比不過人家一個隨便的靈爆。


    畫舫煙淺頓時失去了衝擊力,在半空中旋轉了幾圈,最終斜插在了岩縫之間。


    永岩長老恍然迴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驚慌道:


    “你……你怎麽可以禦劍?”


    許守靖瞥了他一眼,抬手拉動手中的絲線,畫舫煙淺重新入手。他聳了聳肩:


    “我沒禦劍啊,我扔劍。”


    “……”永岩長老。


    其實套路還是那個套路,先用個花裏胡哨的法術當障眼法,真正的殺招放在後麵。


    簡單、有效,誰都能想到,但卻防不勝防。


    永岩長老一想到自己居然連續上了兩次當,怒發衝冠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咬牙切齒地道:


    “許守靖!”


    許守靖重新抱起蘇浣清,朝著森羅穀山崖偏了偏下巴,輕笑道:


    “您還是照顧好自己吧,有緣也不見,晚輩告辭。”


    說著,許守靖一個躍步跳到了另一塊岩石上,僅僅幾息的時間,就拉開了相當大的距離。


    “嚎——!!”


    震朔天空的怒吼不絕於耳,永岩長老冷汗直冒,抬頭一瞧,森羅穀的崖頂竟是出現了一隻遮天蔽日的黑影龍頭。


    巨大的龍爪扒著山崖邊緣,赤紅的眼瞳緊緊地鎖在,剛剛爆發出重霄境實力的永岩身上。


    永岩長老被逼無奈,立刻責令天淵宗弟子後退,自己則是火力全開,正麵迎上了黑影巨龍。


    ……


    “許守靖!!!……靖……靖……!”


    憤怒的咆哮和迴聲傳唿千裏,直達剛剛走出森羅穀的許守靖二人耳中。


    許守靖放下蘇浣清,迴頭望了眼一片漆黑的森羅穀,歎聲道:


    “果然……那位姓虞前輩口中說的‘妖靈’,指的不是天宮地下的蒼銀龍祖,而是森羅穀的怨念鬼妖,尤其是剛剛被永岩吸引過去的那條龍……”


    蘇浣清微是一愣,有點不明白許守靖的思路是怎麽繞到這裏的,詢問道:


    “你說什麽?”


    許守靖目光帶著幾分複雜,迴想著蒼銀給自己講述的千年前的事情,緩緩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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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鬼妖……或者說這些怨念,應該是上古天宮死去的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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