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柏循著氣味前去,不遠處在一個窪陷的坑地裏,有一節褐色的木枝,很是普通,就如同路邊胡亂生長的藤條。沒有枝葉,甚至沒有根莖,就好似以空氣為泥土。


    如此看又是不普通的,有一股極清淡地香氣,沁人心神。許柏孤陋寡聞,並不識得這東西。葉芮卻發出了驚訝地輕咦,一身綠衣掠到前頭,蹲在坑邊,仔細地打量起來。


    “這東西好像祖奶奶說過的一種奇物。”她說著,用小手輕輕觸碰褐色木枝頂端。


    寂靜地空氣中還是寂靜地嚇人,沒有發生什麽古怪。卻在這一刻,那褐色的枝條緩緩地動了一下,一股馥鬱地香氣散去,同時又有一些淡淡地微光縈繞。這時候看上去它更加普通。


    許柏好奇地望向葉芮,如果是好東西,自然是不能錯過,該怎麽分呢,它就一條。還未弄清楚是什麽,許柏明顯是“高瞻遠矚”之人,居然已經想到分贓了。


    葉芮沒有發現他眼中閃爍的光芒,眼眸盯著枯枝,再三確認後才說:“這個好像就是了。祖奶奶說過,萬物相生相克,通常邪亂之地,往往就有聖潔暗生。破邪枝。”


    許柏不知道葉芮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那隻有三根枝條分叉的枝芽,又和什麽邪亂之地有半毛錢關係。


    不過對於破邪枝他還不至於孤陋寡聞到那種程度,那是一種奇妙的東西。上古時期,人類來自妖族等等神石大陸上的生靈麵對似乎並不是現在想象的那般簡單。傳聞中有一種天外異靈,自破開的天幕中降臨,他們無比強大,乃至於無法匹敵。


    於是先賢將沾了西麓崖上聖水的枝芽抽出,得益與那一抹聖人所留的枝條,化作一種抽打邪靈的植物。至於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西麓崖是在哪裏,那聖人所留的枝條又是什麽東西已經無從考證。


    隻知道,憑借這種靈異的枝條,他們封住了通外天外的漏洞,也擋住了異靈進去的步伐。這一段傳說耳熟能詳,甚至連許柏這種不愛出門的人都知道。


    可這種東西怎麽會生長在這裏,要知道,補天之時已經過去無盡歲月,這種東西也隻是傳聞中出現過,至於現實中,從未有聽說。


    “呀。也不對。這隻是一截縛枝,算不得破邪枝。”葉芮叫道,似乎有些失望。


    倒是許柏覺得理所當然,那種東西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這裏不過是東土大陸南地極不起眼的一角,相比於中土,這裏靈氣單薄地就像大病未愈的病人。


    隻是縛枝,許柏不見得有多失望,因為早有預料。他知道破邪枝延伸出無數後代,那是隻要沾了破邪之意的植物,都可算作破邪枝的變種,威能雖差了千萬裏,但也會有些神異保存下來。縛枝便是其中的一種。


    “可惜了。若是真的破邪枝,祖奶奶一定會很高興的。”


    葉芮小臉上略有些遺憾,不是那種得不到遺憾,而是無法取悅長輩的遺憾。她的心思純潔,並沒有那麽多功利。


    許柏則不同,作為雁過拔毛的主,他來者不拒,隻要是好東西,在他眼中早就有了標簽,都是他的。


    於是他伸手從小坑中摸去,抓住那揚起來的頂端,輕輕一拽。有些塵埃飄起,懸浮的木枝從空氣中脫落,被他一把握住。


    就在這個時候,他甚至來不及細看。就感到一股極為熟悉的韻味穿過這個枯槁的木枝直入內心。那是一種同根同源的韻味,就好像分離數十年的老友一樣。體內的沉寂的霧氣逐漸舒展,裏頭的一些東西再次浮出水麵。


    他感覺到,原本石台的位置邊上,長出一隻虛幻的影子,那是一條藤條,青翠帶著三兩張碧玉般的葉子。它不特別,甚至可以說十分普通。但是這種從石台上長出的藤條卻一下子成了他所有的焦點。


    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感到赤憶花口中所謂造物的韻味,極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當但又很清晰,就像印在腦中抹不去的痕跡一樣。


    他想起一個地球上的傳說。女媧造人的傳說,藤條一揮,沾著一絲息壤的泥土,帶有三分水汽,三分泥氣,三分靈氣還有一分俗氣,落在地麵上變成了一個個眉開眼笑的人類。他們是人族的始祖。


    造物之說,原本就是如此,虛無,飄渺乃至荒誕。但是溯本逐源,何物最難締造?不是那天上永恆不變的日月,不是地上萬壑千峰的山崖,不是姹紫嫣紅的景色,而是人。一個具有喜怒哀樂,傷春悲秋的人。


    前者種種沒有靈性,而後者煢煢孑立,卻有魂。


    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更快,不過是短短地一個刹那,便從他身體感知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乃至於連站在他身邊的葉芮也沒有發覺到他一絲一毫的異常。


    許柏心中震動,卻不露聲色,這是他最大秘密。因為他看到那藥山深處枯竭小樹下的息壤,所以更加確信,他體內的那已經化作霧氣的東西是有多麽不同尋常,多麽珍稀,足以讓無數人垂涎。


    這一截縛枝離開坑地,褐色的枝條突然變得軟拉拉地,耷拉下來。那上麵的氣息已經不在濃烈,就在他準備將它收起來時。


    縛枝卻動了,軟軟地像一條小蛇,纏住許柏的手臂,從那看似已經枯死的分叉枝條處,竟冒出一絲絲蒼翠的綠意。唿吸之間綠意取代了代表敗亡的褐色,極短的時間內,碧綠如玉,有一絲絲清涼的感覺沁如皮膚,十分舒服。


    許柏沒感到不適,倒是葉芮瞪大地眼睛盯著他看,似乎像從他神情中看出他到底是什麽怪異的東西。


    在兩人的目視之下,那一截縛枝環繞著許柏的手臂緩緩地變成一個包裹了整個小臂的手環,就好像他的手臂上帶了一層碧玉盔甲。


    周圍靜的可怕,聽到兩人交錯的唿吸聲。


    許久後....


    “許哥哥一定是那個高門大派的天才,恩,一定是的。不然怎麽連縛枝也情願自動依附與他,供他驅使。”葉芮看向許柏的眼神恨不得冒出幾顆星星才足以表達自己的仰慕。


    “這下好了,不用分贓。哦不,不能分一半出來了。不過好歹我是不是應該用什麽東西彌補一下呢?”他心中想著,偷偷看葉芮一眼,旋即否決了:“人家可是葉家的小公主,還需要我這些看不上眼的東西。”


    需要嗎?他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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