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曆三百一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七。


    距離除夕還有三天,雖然經曆了一次大規模的內亂,北方也並不太平,但這些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長京人民迎接節慶的心情。家家戶戶照舊采買,布置,等著新的一年到來。


    工部製造司,唐靖思和新任的工部尚書,兵部尚書,,機巧營的黃康還有許多二部的大小官員都在此處,圍桌看著桌子中央那個奇形怪狀的東西。黃康興奮道“太驚人了!公爵大人,我們的弩機跟這個東西比起來,簡直就像是木棒和寒鐵的區別一般。”唐靖思笑了笑“黃營長,機巧營一直是此道好手,不知道黃營長有沒有興趣當第一批用上此物的人呢?”黃康的露出了一臉驚喜的表情,道“公爵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唐靖思道“我已經跟兵部尚書湯大人溝通過了,隻要你願意,這隻新編製的特殊部隊,就任命你為最高長官,直屬於我。就是不知道,黃大人是怎麽想的?”黃康趕緊行了一個軍禮“屬下聽候公爵大人的調遣。”唐靖思滿意的點點頭,看向眾位官員道“各位同僚,年關將近,隻是諸位這些日子,可能不能像其他的官員那麽輕鬆了。”


    接下來的兩天,器具的製造也就開始了。整個工部上下的匠人幾乎是日夜不停的輪班趕工,黃康和唐靖思這幾天也是花了大部分的時間在製造司。特別是黃康,就像一個美女看到了全新的上好胭脂一般,眼睛裏流露出的滿滿都是喜歡和興奮。


    衛國曆三百一十六年,十二月三十,除夕。


    長京城上下已經完全陷入了除夕日的歡騰中。廚房內揮動刀具砍向砧板的響聲,貼寫春聯的歡笑聲,燃放爆竹的聲音喧鬧了整個長京城。幾百年前的除夕,雖然也熱鬧非凡,但比之現在的各種習俗和做法,確實有不小的差距,可自初代奔雷公每逢除夕的各種行為開始,燃放爆竹,包餃耳,貼春聯,就成了各家各戶學習的榜樣,到如今,幾乎整個長京的人們都會去做這些事情,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特有的習俗。


    當然,作為這些習俗興起的根源,唐家自然更加重視除夕。唐靖思特意給整個製造司放了一天假,讓他們也能夠迴家團圓。一大早唐府上下就忙活開了,廚房,守衛,仆人,一個個都沒有什麽時間休息,一直到午時,唐家上上下下才算是忙活完,門口的對聯,粘貼在門上大大的“福”字,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幹淨一新的家具。午飯時候,作為家主的唐靖思在庭院內點燃了爆竹,整個元帥府上下幾十號人圍坐了幾桌。待爆竹燃盡之後,唐靖思落座,說了一句“大家吃飯吧,午時之後,大家就可以各自迴家團圓了,這一年,辛苦各位了。”說完之後,唐靖思高舉酒杯,一飲而盡,唐府的下人們趕緊也喝了一杯,開心的笑了笑。


    午飯過後,唐府的下人們就開始陸陸續續向唐靖思告別,唐靖思笑著向一個又一個人揮手。約莫半個時辰過後,整個元帥府都空落了下來。站在台階上看著已經完全安靜下來的庭院,唐靖思有些出神。兩個還未離開的下人生了一盆炭火,泡了一杯茶,搬了張椅子到唐靖思附近“少爺,我夫妻二人也就要先迴家了。天冷,少爺別總是站在外麵了,到房內來吧。”唐靖思笑了笑,元帥府的大多都是一路留下來的老人,他們不習慣叫自己什麽公爵,依舊還是少爺少爺的叫著。唐靖思道“伍叔,伍嬸,不早了,快些出發吧,謝謝你們了。”兩個人一咧嘴露出了一臉淳樸的笑容,然後也離去了。


    唐靖思雙手捧著茶杯,依舊站在台階上看著自家的院子,陳崇在一旁看見了唐靖思安然的背影,於是迴房間去了一件披風,然後靜靜的披在了唐靖思身上。唐靖思感覺到了之後轉過身看了看陳崇,笑了笑,說道“外麵喧鬧不斷,元帥府今日卻格外的安靜啊。”陳崇道“少爺,您想家了嗎?”唐靖思搖搖頭“想家嗎?我不知道,隻是看到人們都喜氣洋洋的團圓,我有些擔心母親,不知道今年冬天她總是一冷就會疼痛的膝蓋是不是能好一些。不知道父親看見重新恢複編製的奔雷軍是不是也有些高興。”


    陳崇歎了一口氣,此刻眼中的唐靖思心中明明有所想,去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他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少年,反而像一個成熟太過的老人。陳崇道“少爺,有些話可能我說不怎麽合適,但是我今日還是想說,論能力,老爺其實和老公爵在伯仲之間,但是在我心裏,老公爵卻比老爺要更好一些,你知道為什麽嗎?”唐靖思一愣,問道“哦?陳爺爺倒是說說看,爺爺怎麽比父親更好?”陳崇道“若是單論軍事或者內政,二人其實差距不大。但是老公爵永遠贏老爺一手心態。”唐靖思道“心態?”陳崇讚同的點點頭“對,心態,老爺一生其實也勝利無數,可那唯一的一場失敗,卻讓他消沉至今,其實為將帥,又哪能永遠不敗的,隻是這一次,剛好讓他碰到罷了,即使那次沒有敗,難道少爺認為,奔雷真的能一直不敗嗎?”


    唐靖思沒有迴陳崇的話,隻是在思考著什麽,陳崇繼續道“老爺和你一樣,一直都背負了太多的壓力,十六歲從軍,他必須要比旁邊的任何人都出色,他必須要把每件事情都考慮周全。其實,在我眼裏,一切不過都是老爺自己給自己下的圈子罷了。而老公爵不同,他做該做的事,說該說話,隻要他覺得對的,他都會去嚐試,曾經也引來許多不大不小的風波,人們對他的風評也並沒有那麽出色。可是到後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老公爵的成就。而老公爵自己,則是一臉的輕鬆和不在乎,可以說,他完全放下了奔雷這個擔子,很多時候,在他跟普通的士兵,百姓,一起把盞言歡的時候,他都忘記了自己是元帥這個事。他曾說過,人生在世,盡該盡的責任,其餘的,怎麽開心怎麽來!”


    唐靖思聽完之後想了一會兒,笑道“陳爺爺,其實我也沒有那麽老氣橫秋吧。”陳崇也不禁樂了,說道“沒有,小少爺隻是習慣了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


    兩人正說話間,突然,有什麽聲音破空而來,唐靖思趕緊伸出手接了下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壇子,上麵貼有紅色的紙張,寫著兩個大字“寶豐”。轉移視線向門口看去,卻見許曉身披貂裘,手上拿著折扇,帶著笑容看向唐靖思這邊,而他身旁,劉不歪左手依靠著許曉的肩膀,右手還拿著一壇寶豐酒。唐靖思笑道“怎麽,看樣子,這今天除夕夜裏,孤家寡人的可不止我一個啊。”劉不歪聞言臉色一變,將手從許曉身上拿開,站定道“我說老大!你也忒不會說話了,我和老許是怕你和老爺子兩個人守著個大房子孤零零的無聊,才帶上兩壇陳年的寶豐酒來陪你過除夕,你這話可過分啊,那今晚約我和老許的漂亮姑娘,都從長京城南門一直排到北門了!這是我劉大少夠義氣!放心不下你!”唐靖思假裝嚴肅道“哦?是嗎?那劉大少,要不我寫封信去問問你爹,看他中意什麽樣的兒媳婦?”


    劉不歪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誒!老大!沒你這麽玩的啊!”唐靖思開心的笑了笑“行了,進來吧,今日府上沒人,自己倒茶搬椅子,晚一些的時候,咱們自己動手做點吃的,幹了這兩壇酒!”


    申時,雖然諾達一個唐府隻有寥寥幾個人,但是卻熱火朝天的忙活開了,為什麽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因為現在唐府這幾個人,一個是從小練功看書長大的公爵大人,一個是放蕩不羈的幫派少幫主,還有一個是連金錢多少都已經失去概念的大富豪。雖然有些不同,但他們這三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根本不會下廚。。。


    拙劣的技藝,粗手粗腳的行動。劉不歪在忙活半天後,大冬天的直接躺在了地上,道“我決定了!以後好好練武!因為比起習武,下廚實在是太他娘的難了!”老陳崇看了看幾人趕緊伸出手做了一個推的動作,說道“出去出去!各位大少爺去外頭候著吧。待會差不多我再叫你們進來。於是乎,三人隻得悻悻離開了廚房。”剛出來,門外又出現了三個人,卻是尹彧辰和尹彧芸兩兄妹,以及大總管張健。尹彧芸掩嘴偷笑,然後問道“三位大少爺,你們這是怎麽啦?”唐靖思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劉不歪眼珠子一轉,說道“嘿,老許,你知道嗎?我聽說老大最喜歡上的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妻良母。就是不知道有些個小姐姐,有沒有這個本事喲。”


    尹彧芸哼了一聲,鼓起自己的臉龐,朝廚房氣鼓鼓的衝了過去。劉不歪一直到她進了廚房才得意的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好玩!”許曉望著尹彧芸進廚房的背影,有些猶豫道“劉兄弟,我要是你,我就不會笑得這麽開心。”劉不歪的笑聲突然一停,問道“為什麽?”許曉道“公主殿下究竟能不能下廚房我是不知道,但我確定的一點是,不管她做的是什麽,到時候吃的人,都是我們。。。”


    劉不歪聞言一窒,趕緊跑了進去“嫂子,嫂子!我鬧著玩得,你別當真啊!”唐靖思笑著搖搖頭,走到了尹彧辰的麵前,問道“辰大哥今日不在宮中過節嗎?”尹彧辰道“自父皇母後去世之後,這些年每逢除夕就隻有我和芸兒兩個人一起慶佳節,今年難得你迴來了,自然是想要熱鬧一些。”


    酉時,眾人歡聚一堂,圍桌而坐,張健給所有人倒上一杯酒,尹彧辰道“張總管,今日就別拘謹了,坐下吃飯吧。”張健“誒”了一聲,笑眯眯的坐了下來。所有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長京城內燈火通明,煙花爆竹之聲不絕於耳。熱鬧和團聚的氛圍包裹了整個長京。


    遠方的薑國,雖然年曆不同,但月份和日子卻是通用了古曆。新都皇宮內,除了站在旁邊的下人之外,桌上坐著的就是葉芷蘭,薑國國君葉傅,以及今年剛剛與他完婚的薑國皇後文氏。文氏是薑國大將軍文奇的獨女,但這場婚姻卻算不上完全的政治婚姻,因為在葉傅的心裏,對文氏還是頗有好感的,隻是,葉芷蘭跟這個弟媳婦兒就不怎麽合得來了,文奇從頭到尾的女子幹政論就一直在針對葉芷蘭,而這個皇後文氏,也心思極深,不過拗不過弟弟的堅持,以及考慮到朝野和睦,自己也沒有多勉強。


    葉傅問道“皇姐,明日就要啟程嗎?這麽快?”葉芷蘭點點頭“劉先生自我迴來之後就有事去了一趟衛國,至今未歸,如今北方的蠻族已經集結了了十五萬的軍隊在澧陽原了,我必須要過去以防萬一。”皇後文氏聞言道“皇姐,家父已經到澧陽原了,皇姐是姑娘家,又何苦勉強自己這麽辛苦呢。”葉芷蘭不會任何的武功,深冬一到,身體總是有些弱,她輕咳了幾聲,站了起來,道“是啊,姑娘家,我吃飽了,你們吃吧,我先迴房收拾了,紅衣,我們走。”


    見到葉芷蘭離去的背影,文氏道“皇上~你看看皇姐,她這分明就是不待見我。”葉傅做了個手勢,示意文氏不要亂說“噓,不要亂說話。”文氏道“皇上,您已經十八歲了,成年了,為何處處都還要聽從您這個姐姐的話呢,坊間都說,說皇上是個傀儡皇帝,就隻知道聽個女人的安排!”


    葉傅瞪了文氏一眼,見到文氏受驚的樣子,不禁又軟了幾分,道“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了。”文氏嚇得點了點頭,然後,眼裏分明閃過了一絲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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