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軍中休假的日子,長京郊外的中央軍一片歡騰。雖說中央軍這些年來鮮有實戰機會,不過好在軍紀嚴明,倒也稱得上是訓練有素。吳康蒙左手握住鐵弓,右手抓緊箭枝尾翎搭在


    弦上,全神貫注的瞄準。“嗖”的一聲,箭枝離弦而去,隻見羽箭穿過士兵剛剛拋起的紅布,而後直直的向箭靶飛去。“刺啦”,羽箭將本來在靶上的箭枝從中分為兩半,然後半截羽箭狠狠的擊穿了靶心。紅布掛在箭枝末端隨風飄起。旁邊的將士們看到這幕一時被震驚到沒有緩過神來。


    “好”一道喝彩聲傳來,驚醒了圍觀的眾人,反應過來的士兵們跟著爆發出一大片叫好聲。吳康蒙尋著聲音的來源看去,而後把手中的弓交於屬下,小跑到來人麵前行了一個標注的軍禮“公爵大人”。


    唐靖思迴敬了一個軍禮,說道“吳統領客氣了,你是手握重兵的一方統領,我現在還隻是個空銜的公爵,這一軍禮,我受之有愧。”


    吳康蒙聞言略顯不悅,道“在我老吳的眼裏,這整個衛國上下就隻有三個人擔得起這禮。一個是皇帝陛下,一個是遠在符榮的老元帥,還有一個,就是公爵大人你。”兩人談話間,軍中眾人的視線開始看了過來。有一人看見了唐靖思,緩緩走上前來“喲,公爵大人又來了啊,今日軍假,統領大人組織了這場射術比賽,公爵大人武藝高強我等也是早有耳聞,今日大人來此,難道不給兄弟們露上一手嘛?”說話的人叫宋濤,司職中央軍副統領,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是黃瑜的人,是黃瑜軍方計劃裏麵的二號人物。哦,對了,李學江死後他應該是第一號了。剛剛他說的這番話,無疑是故意給唐靖思找茬了,吳康蒙剛剛的射術已經立了一個相當有難度的標準了,唐靖思若是不敢接下這一茬,或是接下來卻表現平平,那對於他自己以後在軍方的聲望,怕是要大受影響。這宋濤之所以這樣做,心裏打的小算盤,分明就是讓唐靖思故意難堪。吳康蒙狠狠的瞪了一眼宋濤,剛欲開口阻止,卻看見唐靖思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用幫忙。唐靖思麵帶微笑,說道“哦?既然今天來的這般湊巧,諸位兄弟又都開心,那我就獻醜給大家助個興。宋副統領,本公爵能借你的弓用一下嗎?”


    宋濤一聽唐靖思這個稱唿,眼睛微眯,一絲寒光閃過,雖然自己是個副統領的位置,但平常別人稱唿起來的時候,大都會把這個“副”字給省去。強忍住內心的不悅,宋濤還是把手中的弓交給了唐靖思。


    唐靖思接過弓弦,拉弓搭箭。隻見隨著唐靖思用力,手上的弓形狀開始變化,最後竟拉成了滿月狀。而唐靖思臉上還是一臉微笑,露出一副還遠遠沒有盡力的表情。“哢”的一聲,箭枝原地落下、眾人皆看得目瞪口呆,當然,並不是唐靖思這一射失誤了,而是弓體已經承受不住力量,自中間斷裂了。。。


    唐靖思臉上露出一股無奈的表情,說道“抱歉啊!宋副統領,我還以為軍中猛將皆如吳統領一般,開的都是三石之弓。卻未曾想。如宋副統領這般武藝。所使弓弦也不過一石五鬥的弓力。吳統領,還請將你的鐵弓借我一用,這宋副統領的愛弓太過嬌貴了,我們這種軍隊的糙漢子,使用不來。”


    吳康蒙趕緊讓屬下把自己的弓哪來,而宋濤的臉色,卻早已如豬肝一般了,心裏也不知咒罵了這個猖狂的小子多少遍,明明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卻硬是裝作一副身經百戰的樣子。


    待得士兵將弓拿來,唐靖思接過鐵弓,右手搭箭上弦,屏氣凝神,暗自運力,而後猛然鬆手。隻見羽箭飛速的向前飛去直接穿過靶心。釘在了兩百步外的梅樹上。眾人趕緊跑上前去,拔下羽箭,卻發現箭尖還釘有三瓣梅花,而梅樹上卻僅有一道白痕,甚至還未傷及樹皮,而百步遠處的箭靶,隻規則的留下了一個光滑的圓孔,弓箭穿過它時沒有絲毫的停滯卸力。見到這驚為天人的一幕,所有人都待在原地。迴想著剛剛已經超出他們理解的事情,暗自思索“這究竟是巧,還是力。人,真的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曆史上,最出名的射術無外乎就是養由基的百步穿楊還有呂布的轅門射戟。隻是今日過後,怕是都要被取代了。


    這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過後,唐靖思和吳康蒙並肩走在軍營外的小道上。“如此神技,小爵爺當真是一代天驕。”


    唐靖思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吳叔叔,小思剛剛看似遊刃有餘,其實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你看我這文文弱弱的樣子,像是能拉開你那把硬弓的人嗎?”


    吳康蒙疑問道“噢?武功與內力的修行真的能這麽誇張的突破人體力量的極限嗎?”


    唐靖思迴到“是啊,軍中猛將大多修外功,靠的是真正的力。而江湖中人大多修行內功,肉體的力不過是一種輔助罷了。若是單靠身體的力量,小思也不過跟那宋濤一樣使得一石五鬥弓,再了不起,二石之弓便是極限了。曆史上,養由基百步穿楊靠的是力,呂布轅門射戟靠的也是力,那才是真正的肉體極限的力與巧。若是單打獨鬥,我自信能贏他們,可要是輪衝鋒陷陣。以一敵百,那就怕是遠遠不如了。”


    吳康蒙聞言陷入了沉思,而後問道“那小爵爺,當今天下,以你的武功,可能排進前三?”


    唐靖思無奈道“前三?吳叔叔真是太看得起小思了,按師傅的話說,他離世之前,我怕是連前十都排不上,不過自師傅逝世,我又得奪魂劍的力量。現在勉強也就能排到第七位罷了。”


    吳康蒙麵露震驚“這天下,原來如此臥虎藏龍嗎。”


    唐靖思看著吳康蒙嚴肅的神情,哈哈大笑“哈哈哈,吳叔叔不必太過悲傷,術業有專攻嘛,若是輪領兵數萬決戰於千裏,這天下前十,怕是大多都要栽在你手裏。又何必糾結於匹夫之勇呢。”


    吳康蒙聞言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唐靖思便開口問道“烏鴉說,夢魘獸都養在中央軍這裏了?可有露出什麽馬腳?”


    吳康蒙嚴肅道“小爵爺放心,烏鴉和仙鶴運到這裏來的,他們兩合作想要瞞天過海,這世上便不會有第三方知道,夢魘馬已經用塗料遮掩了黑毛,我前些日子早已向軍部申請一匹重騎兵物資,現在夢魘獸皮毛顏色已經被染,又身披重甲,若是沒有人有心調查,應該是發現不了的。”


    唐靖思把手背在身後,抬頭看了看天空,喃喃道“鄰近三個行省不過三萬駐軍,五千,足夠了,大衛內亂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神州大地,不知道多少勢力的眼睛在這裏盯著,這一次殺雞用牛刀,不過是為了向全世界宣告,奔雷迴來了,那讓人恐懼的鐵蹄將重新統治這塊土地。”


    吳康蒙望向遠方緩緩飄動的中央軍旗,開口說“小爵爺,等此次內亂結束,讓我迴奔雷軍吧。”


    唐靖思搖了搖頭,道“中央軍畢竟是四大兵團之一。你若是離職了,陛下要選一個合適的人並不那麽容易。再等等吧。吳叔叔放心,等此次長京內亂結束了,我下一步就是去北方治一治越來越猖狂的蠻族人了。到時候中央軍和北方軍換崗,北疆戰事,我們還多得是機會並肩作戰。”


    吳康蒙沒有再多言,作為一個籍貫符榮的軍隊漢子,他們對於唐家的盲目相信,是沒有理由的。


    “你給我說說你幹的這都叫什麽蠢事,現在整個人族都傳遍了。新上任的公爵大人武藝驚人,射術神乎其技。還有人把今天這事跟古典相比較,取了個名字,叫什麽“長京折梅””怒火中燒的黃瑜對著低頭不語的宋濤破口大罵“你也好,李學江也好,一個個的都是這幅德行,就沒一個能給本相分憂的。”


    宋濤一直低著頭,待得黃瑜氣消了一些,才開口道“屬下知罪,不過相國大人,我以為當務之急並不是這些個風言風語,更重要的是,唐家這小子今天所展示出來的的武力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預計範圍了。若是想成大事,要如何解決他這個棘手的點,才是我們目前真正的麻煩。”黃瑜沉思了一會,說道“嗯,你說的有理,可有什麽好的建議”。宋濤迴到“聽聞大人手下有四大殺手,善取人性命於無形,大人何不派他們前去試上一試。即便不成,但能探得幾分深淺,於我們也有益無害。”黃瑜點了點頭“這兩日我會派人去試試看的。”


    宋濤恭敬的作揖,道“屬下今日自知有罪,讓大人費心了。”


    黃瑜擺了擺手“算了,沒事你就先行退下吧,大事要來了,這些日子務必再小心謹慎些,別再捅什麽簍子了。”


    宋濤應了一聲,低頭彎腰的就退出去了。黃瑜撫了撫自己的胡須,輕聲道“你們出來吧!”隻見屋內一陣輕風吹過,有三個人就這麽出現在了房裏。“剛剛說的,你們都聽到了?這些日子以來,戮一直在監視那小子。殘,你明日跟他一起去試一試唐家小子的本事。”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萬。唐靖思“長京折梅”的事情開始越傳越廣。衛薑邊界一座小酒館內,兩個老年人觥籌交錯,大肆的談論這發生在遙遠都城的驚人一幕,酒館靠窗座位獨坐著一個彪形大漢,聽到他們的談論後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自言自語笑道“哈哈哈,武絕先生的徒弟也有這般造詣了,既然本人找不到,那找他的傳人要點債應該也是理所應當的吧。”說著就在桌上留下了一些碎銀子,拿起長凳旁用白布包裹嚴實的長形物件,起身離開了酒館。


    薑國都城新都,青衣女子嘴角微微上揚,宛然輕笑道“嗬,長京折梅,唐家真是又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呢。”端坐在首位上的男子聞言問道“噢?姐姐難道怕了嗎?”


    “皇弟又說笑了,一人之力再強,不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可若是十萬百萬呢?再英勇的匹夫,也不過隻是匹夫,或許能影響一場戰鬥,但卻遠遠不足以影響一場戰役。姐姐追求的,是治一國之道,是運籌帷幄之道。自上次北征蠻族也有幾年了,這些年軍備,內政也做得差不多了。對於當年受限於地域限製無法一舉吞並蠻族,我可還一直心有遺憾呢。衛國即將大亂,我倒是希望這位小公爵大人能力越強越好,若是在跟黃瑜的鬥爭中都無法取勝,那也就談不上對我們的影響了。我曾經與上一代奔雷軍交過手,那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對手,若是沒有那個東西,可能我薑國早就倒在了那隻鐵蹄之師的衝鋒之下了。”


    男子盯著青衣女子,笑道“看來姐姐對這個小公爵大人已經頗感興趣了啊”


    青衣女子迴到“是啊,我既打算西征,自然是得弄清楚以後的對手是誰,不久衛國內亂之後,百廢待興,極度虛弱,無論是哪方最後取得勝利,這都是我們這麽多年來最好的機會。皇弟,過些日子,我準備去長京看看。”


    男子大驚道“什麽?姐姐你準備去參與此次長京內鬥,是要去幫哪一邊嗎?”


    青衣女子道“嗯,這場鬥爭總是要勢均力敵才能使得我們的利益最大化。我想去看一看,順便,會一會這個新上任的公爵大人。”


    男子沉默了一會,無奈道“好吧,姐姐你下定了心思的事,別人再如何多言也沒有作用,那我到時候讓劉先生陪你一起去。”


    青衣女子搖搖頭,道“劉先生還是留在新都吧,我不在這,很多事情你總得有個幫手,我帶阿紅一起去就夠了。”


    風雲聚會,這張弓一箭,震驚了世人,時隔多年,唐家的名號,又一次開始在神州大地上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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