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手無憂角,十分妙哉啊。”


    一名駝背老頭捋著長長的胡須,眼睛眯到幾乎閉起來,麵部表情看上去十分平淡。


    這老頭的鼻頭特別大,都有點像豬鼻子了,不過要比豬鼻子更加圓潤一點,從他露出來的皮膚來看,似乎擁有著深青色的皮膚,有點像海苔的顏色。


    “你這手三三,還不是把我的無憂逼成了有憂?”


    駝背老頭的對麵則端正著一名中年男子,與駝背老頭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暮氣沉沉,一個精神抖擻。


    “嘿嘿!你幹嘛?怎麽站起來了?”


    駝背老頭先是嘿嘿一笑,牙齒上全是黃色的汙垢,老頭子大抵都這樣。接著有些疑惑的看著突然起身的中年男子。


    “有事,得先走了。”


    中年男子起身後,整個身子從桌案前露了出來,竟然身穿一件明黃色的龍袍!上繡雙角五爪金龍,吞雲吐霧,好不生動。


    “還沒下完呢,就這麽著急著走了?”駝背老頭也跟著站了起來,不過那身高,隻有龍袍男子的一半,著實矮的不行。可能也是那駝背的緣故吧。


    “你這萬年老王八,比算計,誰算計的過你,下了幾千年的棋,老子就沒贏過一盤!”


    平時儀態端莊,總是給人一種肅穆嚴謹感覺的龍袍男子,竟然自稱是老子,要是被外人聽到,非得驚掉下巴不可。


    其實啊,每個人內心都有著最本源最天性的一麵,那些成為高人後的威嚴肅穆,基本都是為了場麵而裝出來的。


    而那些三天兩頭裝場麵的,哪怕私下裏也裝場麵的高人,就不算是真高人了,那純粹是在裝逼,換句話說就是在得瑟。


    真高人,都是有真性情的,知道哪些場合該威嚴肅穆,哪些場合可以無所顧忌。


    “哎!話可不能這麽說,打了幾千年的架,我又有哪次是贏過你的?術業有專攻不是?”


    駝背老頭連連擺手,在戰鬥力上,他還真的比不得龍袍男子。


    “哼!”龍袍男子冷哼一聲,想到每次打架都是自己贏,才覺得找迴了點麵子。


    “你是要去北漠了嗎?”駝背老頭睜開了渾濁的雙眼,像石灰水一樣的渾濁,都看不清黑色的瞳仁。


    “去,肯定要去一趟,再怎麽說,他也是我妖族的人。”龍袍男子仰望北方。


    “你心痛嗎?自己的得意門生,竟然跑去為那人、妖和平做那牽線搭橋人。”駝背老頭伸縮了下頭顱,又活動了下雙肩。


    “心痛?有什麽好心痛的,促成人族與妖族的真正和平,本就是一件好事,我應該開心才對。”龍袍男子說道。


    “真的嗎?”駝背老頭語調奇怪的問道。


    “憑你那本事,又和我打了這麽久的交道,難道還看不出來我說真話還是假話?”龍袍男子低頭斜視了下駝背老頭。


    駝背老頭沉默了一會,然後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龍袍男子有些驚訝的看著駝背老頭,這迴是正視他。躲藏起來近乎半個紀元沒走出去過的駝背老頭,現在要跟他去北漠?


    “不用這麽看著我,那小子當年可是送了我好幾壺美酒,我也不能這麽沒心沒肺不是?去拉一把,就當是報答一下。”


    駝背老頭似乎知道龍袍男子在想什麽,出聲解釋了一下。


    龍袍男子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沒了下文。


    兩道身影憑空消失,沒有引起任何一絲虛空波動的漣漪。


    ……


    鴉管家知道,他們的退路恐怕已經被眼前的這名中年男子堵死了,說不得周圍布下了一座絕世大陣。


    一些超然的大勢力,或者是巔峰強者,基本都有自己的渠道能夠得知隱世家族大抵有哪幾個、分布在何方。


    中年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氣,一看就知道是修煉邪魔外道的人,這樣的隱世家族可不多,而且又是從南陵來的。


    那麽答案就唿之欲出了,南陵的勵家!


    南陵的勵家,是隱世家族中最神秘的一個家族,他們以養蠱正道,為了養蠱,可是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


    在一本史冊中有過記載,當年勵家的一位老祖為了培養一種蠱,抓了一百萬的滿月嬰兒,全都投入到一個池子中,熬煉成一池子血泥,再把蠱蟲丟入其中去吞噬血泥。


    整整一百萬的滿月嬰兒啊!那場麵,光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那一百萬滿月嬰兒的哭聲,據說響徹了整個南陵。


    中年人好整以暇的看著柳弈等人,似乎在想著怎麽玩樂一番。


    這時候,一道虛空門戶突然出現,一名年輕人帶著一個渾身上下都是傷疤的中年男子從門戶裏走了出來。


    那年輕人看了眼滿地的殘肢斷臂,轉頭看向那中年人,嘀咕了一句,“思博老祖,你的手段可真殘忍,不過我喜歡。”接著又是咧嘴一笑。


    又看向柳弈等人,自我介紹道:“在下勵瑋,這是勵家的一位老祖,老祖的手段,希望沒有嚇到你們。”


    柳弈看著那滿麵笑容自稱是勵瑋的年輕人,恨不得扇他幾個大耳光子,怎麽可能沒被嚇到?要不是還有個鴉管家在這撐場麵,他都要嚇尿了!


    不過眼前的情況真的十分危機了,不由的又想到了劍魂,有事找劍魂,總能解決的。


    可是任憑柳弈怎麽唿喚,劍魂都沒有迴應他,關鍵時候,似乎又不靠譜起來了。


    “你們在找下蠱的兇手是嗎?喏,我給你們帶來了。”勵瑋指了指身旁王老二,一臉莫名的笑意。


    柳弈三人同時望向王老二,原來就是這個人下的蠱,不過他們也知道,如果沒有勵瑋撐腰,這王老二也是萬萬不敢來苗府下蠱的。


    “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我們是給他撐腰了,但並不是我們指使他去下蠱的,偷偷摸摸下蠱這種卑劣的行徑,我們還不屑去做,何況還是對一些丫鬟下蠱。”勵瑋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他為什麽要下蠱?”苗鴻濤似乎覺悟了,知道今天十有八九是兇多吉少了,故此也不躲在鴉管家身後,直接站了出來。


    柳弈見狀,也跟著站了出來,如果對方真要下手,那麽估計躲在鴉管家身後也無用。


    勵瑋推了王老二一把,把他推了出去,然後道:“你們自己問吧,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你為什麽要對苗府的丫鬟下蠱?”苗鴻濤問道。


    王老二偏過頭去,不搭理苗鴻濤。


    苗鴻濤皺眉,王老二顯然不肯配合他。


    “你告訴他們為什麽。”勵瑋淡淡的說了一句。


    王老二身子一抖,馬上正對著苗鴻濤,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遍。


    事情還要從很久以前說起。


    王老二和奺兒的父親竟然是兄弟!那時候王老二看中了一名女子,恰巧奺兒的父親也看中了這名女子,可是最後,這女子和奺兒的父親在一起了。


    兄弟倆因此有了芥蒂。


    後來,奺兒的父親被白耳貓妖族的族長色誘,背叛了她的母親。可是接下來,她父親也被白耳貓妖族的族長拋棄了,奺兒的父親一氣之下帶人滅了白耳貓妖族的全部男性,然後把女性全都抓到奴隸市場去販賣。


    那時候百獸閣恰好在大力宣傳和倡導人、妖共存,她父親恰好撞在了槍口上。


    百獸閣派人來交涉,希望奺兒的父親放掉這些白耳貓妖族的女子。


    一番交涉下來,奺兒的父親最終沒有答應放人,堅持要把她們當奴隸賣掉,因為恨透了白耳貓妖族的族長背叛他,所以遷怒整個白耳貓妖族女性。


    最後交涉失敗,百獸閣閣主苗地北的夫人,也就是苗鴻濤的娘親,打算強行帶走這些白耳貓妖族女子。


    奺兒的父親阻攔,不小心被百獸閣的一位將軍擊殺,那天是奺兒出世的第一天。


    所以奺兒恨透了白耳貓妖族,她分得清冤頭和債主,知道罪魁禍首是那白耳貓妖族,所以把仇恨放在了這些貓妖族女子身上,立誓要殺光她們以泄心頭之恨。


    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被傳送陣送去南陵,又突然歸來的叔叔,也就是王老二。


    王老二見到奺兒後,發現奺兒竟然和她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當下又起了相思之情。


    最後性格扭曲的王老二和奺兒做了一樁交易,奺兒把身子給他,他替奺兒收拾了那些白耳貓妖族的餘孽。


    被仇恨蒙蔽的奺兒隻在猶豫了片刻後就答應了下來。


    所以王老二才會對苗府的那些白耳貓妖族丫鬟下蠱,可惜的是,沒有成功弄死她們。


    奺兒在地下,怕是要死不瞑目咯。丟了身子,還丟了性命,可是卻沒能拉上那兩百零三名白耳貓妖族女子陪葬。


    驚訝,柳弈幾人都有些驚訝,沒想到其中的隱情竟然是這樣的,真正的幕後主使,是奺兒!


    而這王老二,隻不過是和奺兒做了交易而已,出了一部分的力。


    雖然真相大白了,下蠱之人也找到了,可是柳弈和苗鴻濤心中還是怪怪的,挺不是滋味的。


    弄來弄去,真正的主謀已經死了,這王老二頂多算是幫兇。


    還有就是,眼下的情況,就算調查出了下蠱之人是誰又如何?他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都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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