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很無趣?”氣氛沉寂了一會兒,白莫寒突然道。


    “什麽?”塗輕語不解。


    “和我在一起會很單調嗎?”白莫寒問,表情是少見的不確定。


    “哪裏單調?”塗輕語更加莫明。


    “我們隻約會過一次,平時我很忙,不太有時間陪你,你會覺得和我在一起……太無聊嗎?”


    塗輕語驚悚,白莫寒居然會自我反思?可惜他這反思的完全不是地方。


    兩人之間除了上次約會,好像是沒什麽娛樂活動,可生活不就是這樣?誰能每天鮮花大海的玩浪漫,有錢也沒那個時間啊。


    再說生活又不是童話。


    “你隻要別幹涉我找工作就好,我從來都不覺得和你在一起無聊……”塗輕語伸手撫上白莫寒的臉,“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白莫寒順勢握住塗輕語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眸光溫潤,“真的嗎?”


    “真的。”塗輕語非常鄭重的點點頭,摟住白莫寒的脖子,貼著他耳邊輕聲說,“隻要你懂得尊重我的意願和決定,我就很開心了。”


    白莫寒終於露出些笑容,抱著她倒在床上。


    兩人相擁而臥了好一會兒之後,白莫寒支起上半身,將塗輕語籠在自己身下,漆黑的眼睛定定注視著她,溫柔的聲音像暖融的春水流經耳畔,“我答應你,不幹涉你工作。”


    心裏想的,卻完全不同。


    他百般思索要如何阻止塗輕語,讓她知難而退。


    他可以和每處塗輕語應聘的公司打招唿,不錄用她,但這樣的事做多了,塗輕語一定會有所察覺。


    不然,勉強讓塗曉楓先去拍戲?至少有人在身邊每天看著塗輕語,也放心一點,然後再找機會勸她到自己身邊。


    白莫寒打定主意,而後便感覺到唇上一熱,是塗輕語湊上來親了一下。


    “你真是越來越通情達理了。”塗輕語一臉開心的笑容,“沐璃的事謝謝你。”


    白莫寒表情微頓,隨即明白她指的是什麽,清淺的一笑,“隻要你開心就好。”


    非常厚臉皮的承認了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


    塗輕語為了表達感謝,主動給白莫寒一個火熱的長吻。


    吻過之後,白莫寒心滿意足的去了浴室洗澡。


    晚上,二人照例的相擁而眠。


    隔天,塗輕語找工作的事情進展的如火如荼,一家公司答應錄用她,並商定了試用期三天。


    結果晚上迴去,還沒等她宣布這個好消息給大家聽,塗曉楓先找她宣布了個壞消息。


    “姐,明天就到我的戲份了,早上八點去劇組,你別賴床。”


    塗輕語開冰箱門的動作一頓,“可是我今天都找到工作了,也定好了明天八點過去……”


    “姐,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塗曉楓氣得雙腮鼓起,臉變成了包子,“不是說好了陪我一起去劇組的?你找什麽工作啊!不過是延期幾天,你怎麽能不等我呢?我不管,洛凡哥把我助理都辭了!你必須陪我去劇組!”


    塗輕語無奈,不好在弟弟麵前食言,隻得打電話通知那個公司的主管,告訴對方自己去了不了。


    掛斷電話,她想起沐璃的事,問塗曉楓,“你們劇組缺群演不?沐璃最近在找工作,有空缺的話你記得幫她介紹一下。”


    塗曉楓一聽到沐璃就兩眼放光,“沐璃找工作?好啊,我去打電話問問我們導演,讓他看看有沒有什麽角色安排一個。”


    沐璃是很會吃的人,從前在一起拍戲時經常給他介紹店麵,兩個吃貨有著非常深厚的友誼。


    塗曉楓說完就去陽台給導演打電話,非常客氣的請求了一下。


    導演一聽是塗曉楓的朋友,忙爽快答應了。


    他拍的是小成本電影,裏麵沒一個大牌演員,塞幾個演員進去非常簡單。


    且塗曉楓是林總重視的人,當初進組時就暗中打上標簽不能得罪的,外麵都傳他是林婉白包養的小白臉,不管是什麽身份,總之是劇組每個人要善待巴結著點的。


    ……


    沈明涵真正雷厲風行起來的時候,處理事情的速度很快,答應了白莫寒兩天交人,實際上隻用了一天,就通知白莫寒可以過去看戲了。


    白莫寒這廂掛斷他打來的電話,那廂梁天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看著屏幕上的顯示,他微勾唇角,接起。


    “白先生。”梁天恭敬的聲音。


    “恩。”白莫寒應了一聲,一如既往的冷淡,“有事嗎?”


    “我依照您的吩咐,一直在搜索沈明涵的下落,但一直沒有消息,林小姐也一直沒有露麵。”


    “那就繼續查,婉白人在哪裏我暫時也找不到,如果有消息,我會讓嚴森通知你的。”白莫寒道,“如果找到沈明涵,直接殺了就好,不用和我匯報了。”


    “是。”梁天聲音平靜的應道。


    掛斷電話,梁天臉上得意的笑容還來不及收斂,新的一通電話便打了進來。


    他接起。


    “梁哥,沈明涵藏身的地址找到了!”


    ……


    午夜,s市近郊私立醫院。


    由於附近接連拆遷,這間醫院的患者十分少,地方也夠偏僻,十幾間病房,沒有一扇窗戶亮著燈。


    燈光昏暗的走廊一片死寂,暗夜之中,一道身影順著樓梯摸了上去,停在三樓最末端病房門口。


    在他之後,又有兩人悄無聲息的上了樓,停在距離黑影一米遠的後麵。


    梁天將耳朵貼在病房門上,細聽裏麵的動靜一會,直起身子,黑洞洞的槍口照著門鎖開了一槍,踢門進入。


    一聲槍響打破黑夜寧靜,梁天身後的二人在他進入後,一左一右守住房門。


    進入病房後,梁天反手將門關上。


    病床上的人驚了一驚,撐身坐起。


    “沈哥,別來無恙啊?”梁天大剌剌走到沈明涵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您倒真會躲,這種老鼠藏身的地方也肯來。”


    “還不是你追的太緊……”最初的震驚過去,沈明涵恰到好處的收斂表情,微笑了一下,“我倒是想藏個環境清幽的地方,可惜梁哥不給機會。”


    “沈哥這是什麽話,我怎麽擔得您叫一聲哥呢?”梁天陰陽怪氣道,抬手按亮了病房內的燈,“要我說沈哥真是節省,連燈都舍不得開,這麽會幫醫院省電?”


    沈明涵被驟亮的白熾燈刺得眯了眯眼,溫和淡笑的表情不變,“我現在被你和白莫寒追殺,身無分文的,不省著點怎麽行,叫你梁哥沒什麽不合適的,你最近不是正在四處收攏部下嗎?白莫寒似乎也答應幫你?很快就會有很多人喊梁哥了吧?”


    梁天並沒有迴答沈明涵的話,而是先環視了一周。


    燈光下的病房一覽無遺,沒有任何人的藏身之處。


    確定了沈明涵沒埋伏手下在病房裏,他放了心,掏出手銬,將沈明涵的雙手一左一右銬在病床兩邊,然後懶洋洋的坐在他病床上。


    “那還不是因為沈哥太吝嗇了,我跟著您這麽多年,看著您搬倒沈驍,收攏他的部下,一點點坐到今天的位置,哪能不羨慕呢?那麽多人敬畏你的權力,你懶洋洋的站在頂端,操控著一切,我也很想試試這種感覺。”


    “沈驍倒是挺會美化他自己的,和你說的這麽美好,他怎麽不說他原來在位子上時每天防著被暗殺,槍林彈雨闖出來的時候有多累呢?”沈明涵忍不住笑道。


    聞言,梁天表情定了定,隨即扯出一抹冷笑,“不愧是沈哥,能猜到是沈驍,怪不得我怎麽都找不到他,你把他轉移到哪裏去了?等著傷好後送給白莫寒為你做證?你覺得他會相信嗎?”


    “你跟了我五年,沒起過異心,最近突然倒戈,怎麽可能是無緣無故?我隻要想想你最近常接觸什麽人,就能明白……”沈明涵說著笑了笑,悠閑的靠在床頭,“說來也是怪我不好,竟不知道你耳根子這樣軟,經不過沈驍幾句you惑。”


    “不是他you惑我,而是我利用他……”梁天得意洋洋的笑容掛在臉上,伸手將沈明涵身後的枕頭抽了出來,放在他身前。


    他舉起槍,隔著枕頭對準沈明涵,玩味的笑了笑,“沈驍確實承諾過事成後給我好處,但我根本不屑他承諾的那些,與其等他東山再起重用我,我自己身居高位不是更好?白莫寒有個寶貝姐姐我早有耳聞,隻是想不到心狠手辣的沈哥竟也有初戀情節,阮梨最近伺候您伺候的可還舒服?”


    “……”沈明涵一凝。


    阮梨這段,絕對會是他永遠抹不掉的黑曆史。


    “想來沈哥也真是個專情的人,臉都毀成那樣了,我看著都下不去嘴,您居然還能親得上去……”梁天嘖嘖搖頭,“其實那個阮梨還挺喜歡您的,我先送您下去,之後再送她下去,讓她給您做個伴。”


    沈明涵自認早有準備,憑梁天說什麽都激不起他的怒意,可偏偏,這人跟他提那個冒牌貨。


    手暗暗攥成拳,他勉強笑道,“你把我和塗輕語下藥關在一起,這件事若讓白莫寒知道了,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沈哥一死,就是死無對證,哪裏還會知道?”


    梁天嘖了一聲,“想來兄弟我也算待你不薄了,常言不是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麽?我想著讓您先逍魂一下,再被白莫寒殺了也值得,藥效還沒過,死了也不會太疼。可您偏偏要自殘,自己捅自己一刀,您說您折騰個什麽勁兒呢?到最後人沒碰著,同樣惹了一身騷,現在又被我找到……”


    梁天話音未落,砰的一聲槍響,打破沉夜,子彈穿透玻璃打進他拿槍的那隻手腕,留下森森血洞。


    身體過會兒才傳來疼痛,梁天按住血湧的傷口,不住痛叫,淩厲的目光同時瞪向沈明涵,開口喚門外看守的二人,“進來!”


    二人得令,片刻不敢遲疑,然而還未等抬腳踹門,就被隔壁病房鑽出來的人製服,雙手反剪被銬在身後,槍也被奪了。


    隔壁病房門打開,白莫寒從裏麵走出來,嚴森與兩人跟隨在後。


    白莫寒推開沈明涵病房的門,進去。


    梁天以為是下屬,迴頭看到白莫寒時,臉色驟變,忍著劇痛,另一隻完好的手飛快插進褲袋,準備掏裏麵的備用短槍。


    “手舉起來。”嚴森先一步舉槍對準他,冷冷命令。


    梁天看了眼白莫寒身後的人,雙手老實的舉過頭頂,不死心道,“白先生,您說過查到消息不用匯報直接殺人,我查出沈明涵的下落,就親自過來了。”


    “是嗎?”白莫寒凝視著梁天,眸光淩厲駭人。


    “白少急著出來做什麽,怎麽不再多聽一會兒?”沈明涵微舉雙手等著嚴森手下為他解手銬。


    他多少能猜出白莫寒比預計提前動手的原因。


    梁天明麵上是在損他,話外卻影射到塗輕語,什麽逍魂,什麽風流……白莫寒怎能容忍別人那樣說他的心肝兒呢?


    “沒心情聽下去了。”白莫寒淡淡一句,垂下眼瞼吩咐,“先帶下去。”


    嚴森會意,與人合力將梁天帶下去。


    “白先生,你聽我解釋,是沈明涵設計陷害我,其實這件事……”梁天垂死掙紮,被強拉出去也不停在說,直到嚴森受不了將他的嘴堵上。


    耳邊清靜,白莫寒問沈明涵,“你說想從沈驍嘴裏問出關於南家的事才沒殺他,問出來了嗎?”


    “沒有……”手銬解開,沈明涵撐著從病床上下來,“他嘴很嚴。”


    “你那麽確定他知道南程厚的事?”


    “我跟他時間不算短,他做什麽事,是幫誰做的,就算沒人告訴我,我也能猜得出來。”沈明涵道,“他與白瑞山和南程厚同流合烏時間不算短,法理不容的事做過太多,幫南程厚做的絕對比白瑞山要多。”


    白莫寒沉吟了一下,“把人交給我。”


    “好。”沈明涵痛快答應。


    他當初留沈驍一命,一方麵是想套出關於南家的事,那無論是在白莫寒麵前,還是對上白家南家,都是個有利籌碼。


    另一方麵,他想留著沈驍慢慢折磨,痛快的殺了那個人,太便宜他了。


    但經過此次事件,他發現沈驍真是個禍害,加之這次事件欠了白莫寒一個大人情,他沒立場拒絕白莫寒的要求。


    離開醫院,白莫寒派嚴森開車送沈明涵迴家。


    行前在軍院,無論是醫療水平還是設備,都是頂尖的好。


    沈明涵的傷口恢複的不錯,隻要不做太大力的動作,都不會疼痛,加上私人醫生隨叫隨到,也沒轉院住院的必要。


    迴到別墅,已經是半夜兩點。


    那夜出事後,別墅無論是傭人還是守衛都被梁天撤去,如今已經空無一人。


    整棟樓漆黑一片,玻璃反映著星空與月光。


    嚴森將沈明涵扶下車,準備將他送進去,被沈明涵婉拒。


    “我自己來就可以,受的傷沒那麽嚴重,多謝嚴先生送我迴來,早點迴去休息吧。”


    “好,沈先生保重。”嚴森並不強求,驅車離開。


    沈明涵一個人往別墅裏麵走。


    門打開時,發出一聲吱咯,因為周圍太靜,聲音格外清朗。


    從玄關到大廳漆黑昏暗,隻有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


    沈明涵望著幽暗的客廳,想起從前迴來時,客廳裏總會亮著燈,路過餐廳,餐桌上麵永遠會擺著豐盛的晚餐。


    無論多晚,沐璃都會等他一起吃飯。


    沈明涵若有所思走進餐廳。


    白色玉石的長形餐桌原封不動的擺在那裏,上麵卻沒了溫度。


    沈明涵走過去,修長的食指按在餐桌一側,指腹隨著步伐緩緩在上麵輕掃,從頭到尾。


    不過兩三天無人打掃,上麵已經積了一層灰。


    沈明涵盯著指尖上的灰塵發了會兒呆,迴到客廳。


    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環視空蕩四周,突然覺得有些孤寂。


    好像從沐璃到身邊之後,每天嘰嘰喳喳就沒停過,他已經很久沒這麽靜過。


    前兩天忙著逃命、證明清白時還好,如今閑下來,便覺得無限寂寥。


    先前已經從白莫寒口中得知沐璃迴去的事,而事到如今,白莫寒都已經同意放過沐璃,他也沒必要找她迴來,更沒理由不讓對方離開。


    其實沒什麽不好,生活還是原來的生活,軌道還是原來的軌道。


    二十多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沐璃不過才到他身邊幾個月而已,她是白莫寒送來的人,離開是必然的,也是早晚的事。


    沈明涵仰麵躺在沙發上,心裏勸誡著自己。


    縱是找了無數個合適了理由,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卻揮散不去。


    為什麽,會覺得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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