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顫,這個人居然是李念念?難怪覺得她很熟悉!勉強抬頭看去,李念念踉蹌幾步向後退去:“你……”


    “你以為我們中了你的圈套?”月餅嘴角一抹冷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那個被月餅拔了一簇毛的馬臉人,衝出隊伍,雙手緊箍住李念念。


    月餅驕傲地抬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是蠱族,最強的人!”


    李念念掙紮不動,索性任由馬臉人控製:“再強的人,也掙脫不了鬼臉肉靈芝。”


    “不一定哦。”月餅吹了聲口哨,“你故弄玄虛讓我們同時放上手掌,其實需要的隻不過是人血而已。也就是說,誰的血都可以對麽?”


    我知道月餅要做什麽了!他要以命換命!


    “你不想知道柳澤慧的下落了?”李念念也意識到月餅要做的事情,扳著馬臉人的胳膊用力推著,“隻有我才知道。”


    “蠱族秘術,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月餅眼睛透著一絲黯淡,“你是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也希望是最後一個。”


    李念念搖晃銅鈴,牛、馬臉人紋絲不動,這才徹底慌了,雙腿踢騰著,絕望地喊道:“南曉樓,月無華,你們是不會殺人的。”


    “我們也不想被人殺死!隻能你死!”我咬著牙說。


    我看到了月餅臉上的悲傷。


    馬臉人舉起李念念,扔到石盤上麵,隻見石麵漾起水波狀的紋路,李念念瞬間陷了進去,在裏麵拚命掙紮,卻被黏稠的漿液粘住,動作越來越遲緩,嘴角冒著一顆顆氣泡,臉色憋得青紫。


    怪蛇發現新的獵物,一股腦爬了過去,圍著李念念的身體噬咬吸血。


    我終於抽出手掌,大量失血使我視線模糊,隱約能看到李念念臉上的人皮麵具被怪蛇咬掉,露出那張熟悉的臉。她張嘴唿救,一條怪蛇順著口腔鑽進嗓子。她雙手卡著嗓子,眼裏滿是哀求,又一條怪蛇咬破眼球,吸吮眼液。


    接下來的一幕實在太過驚悚,我不想寫出來。


    月餅默不作聲地坐在石盤旁,嘴角不住抽搐。我望著石盤裏那具剩下的骷髏,大口喘氣。


    怪蛇群在骨骼中遊來蕩去,尋找著殘存在骨頭上的最後一點血絲吞噬。


    “南瓜,我是迫不得已。”月餅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我知道。”我再沒有別的語言可以使用。


    怪蛇群吸幹淨李念念最後一絲血肉,湧到石盤下方,扭動身軀鑽進泥土。


    “轟”一聲巨響,石盤陷進地麵五六厘米,嚴絲合縫地扣進地下的石製凹槽。


    巨石摩擦的機關聲從地底響起,石盤緩慢轉動了九十度,“噠噠”幾聲鏈條轉動聲,凹槽連帶著石盤向兩旁裂開,露出寒氣森森的地洞。


    一排石階斜斜向下,仿佛探進深不見底的地獄。


    “嗷!”地洞裏一聲獸吼,地麵顫動,山體“簌簌”落著碎石。


    “敢不敢下去?”月餅走到洞邊,往裏麵扔了根照明棒。


    照明棒碰撞著落下,洞壁血紅色稀奇古怪的花紋一閃即逝。


    我甩了甩被怪蛇咬傷的手:“不敢,也要下。”


    月餅捏著煙湊到洞口,香煙冒出的煙霧沒有向上漂起,反而呈螺旋狀被吸入洞裏。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石洞另有出口,多半是布滿風眼的岩壁,造成空氣對流;二是有條水勢洶湧的地下暗河,形成空氣旋流。


    我想到暗河就頭疼,在西山大佛執行任務,我和月餅差點淹死在大佛內部。這種荒郊老山容易出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何況還聽到一聲獸吼,不害怕那才是假的。


    “等空氣進得差不多再下洞。”月餅瞥了一眼牛、馬臉人,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抽出一根木哨,湊到嘴邊吹了幾聲。把李念念扔進石盤的馬臉人耳朵裏飛出一點綠光,空中盤旋幾圈,“嗖”地飛到月餅掌心。


    我看得真切,那是一隻色彩斑斕的天牛,身形卻隻有瓢蟲大小,順著月餅的掌紋來迴亂竄。月餅有吹了幾聲木哨,天牛展翅飛到月餅鼻尖前方,兩根觸角上下點動,就像是對著月餅鞠躬,如此三次,才撲棱棱飛走。


    我心知這是某種蠱術,肯定和剛才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有關,正想問個明白,月餅倒打開了話匣子:


    通過和李念念的談話,月餅明白了“完成任務需要我而不是他”的判斷完全錯誤,很明顯需要我們合力才可以開啟陵墓。他擔心小慧兒安危,也明白李念念布了這麽大的局,如果不假裝處處受製,根本得不到線索。


    他發現牛、馬臉人和李念念心意相通,借著拔馬毛的機會下了“竊蠱”。蠱蟲進入馬臉人腦子需要時間,他豎起兩根手指其實在暗示我,最少需要兩分鍾。


    月餅說到這裏,一本正經衝我點點頭:“南瓜,你的智商總算用對一次,猜出我的意思,配合真不錯。”我當然不能露怯,雲淡風輕地抽了口煙表示默許。


    等竊蟲入腦的那段時間,說不得由我們開啟陵墓,被怪蛇吸血。就在這個時候,竊蟲向月並傳達了信息,假冒小慧兒的人是李念念……


    月餅突然不講了,盯著石盤發呆。李念念的骸骨被分開的石盤扯得七零八碎,我一時間忘了這個算是半熟朋友差點把我們害死。想想在金陵還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如今屍骨散落在千裏溝,我心裏越來越不舒服。


    “有些事實在沒有辦法。”我點了根煙遞給月餅。


    月餅接過煙沒有抽,自顧自地說道:“其實咱們早就該想到,李念念沒有那麽簡單。否則怎麽能一眼看出西湖任務圖?”


    “如果她是醫族,和李文傑是什麽關係。”我覺得腦子有些亂,努力整理著線索,“她是假裝被李文傑控製?其實一直在等咱們完成某個任務,然後接手任務?”


    “我想不明白,”月餅彈著煙灰,“有一點可以確定,李文傑沒有完全跟咱們說實話,李念念和他達成了某種交易。”


    我試圖從諸多線索中找出一條相互聯係的線軸,隻覺得所有線索纏成一團麻繩塞在腦殼裏,亂糟糟的,根本沒有頭緒。


    “竊蠱的時間隻有幾秒鍾,我來不及知道更多事情,隻是隱約感覺到小慧兒困在某個地方,沒有生命危險,”月餅使勁揉著太陽穴,“如果能從石盤中掙脫,我也不會這麽做。說到底,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我的心情比月餅好不了多少,可是如果再談這件事,哪怕隻是安慰幾句,對月餅來說,都是一輩子走不出的陰影。


    很多事情,隻能用時間慢慢遺忘。


    “月餅,竊蠱為什麽用天牛煉製?”我故意岔開話題,“你到底還藏著多少蠱蟲?”


    “也許是天牛兩根觸角很像天線。”月餅摸摸鼻子,“曆代蠱族傳下來的手藝,我哪知道這麽詳細?”


    “你丫腦洞開得還挺大。”我捶了月餅一拳,“你的先輩玩蠱怕是有兩千年,那時候能有天線?”


    月餅指著夜空的星星:“墨西哥,瑪雅文化,太陽神金字塔,瑪雅人留下的壁畫還有類似於宇宙飛船,宇航員的圖案。蠱族憑什麽就不能知道天線?”


    月餅恢複常態,我心裏寬鬆,嘴皮子也利索了:“瞧您這意思,蠱族和瑪雅人一樣都是外星人?長得和地球人還挺像。”


    “還汪星人呢。時間差不多了,下洞!裏麵還有一隻外星怪獸等著咱。”月餅活動著手腕,“講真,等所有任務完成了,咱們去瑪雅遺址看看?”


    我們在南美洲的經曆極為詭異,有時間我會把那段經曆寫出來。


    “行啊,你想去我就陪著你。”我正要起身抻抻筋骨。月餅摁住我的肩膀:“少了兩隻。”


    我稍一愣神隨即反應過來。我坐的位置正好背對牛、馬臉人,轉身一數,兩排人各少了一隻。


    控製他們的李念念已經死了,這些異人現在都是沒有意識的殼子,根本不可能行動,那兩個人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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