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可以確定,死人坑的傳說是假的。”月餅盤腿坐在岩石上麵,“真相是這兩個人是異徒行者,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不測。為了掩人耳目,恐嚇閑人不來這裏,暗中下手的人編了這麽傳說。”


    “這個人中了蠱毒,”我看著月餅腳下的那堆人骨,總是不由自主想到這是我們倆其中之一,心裏別扭,“那個人怎麽死的?”


    月餅來了興致,給我上了第二堂生動的蠱術科普課。


    蠱術練到最高境界,施蠱者全身都是蠱,用精血養出蠱靈,這就是所謂的“蠱人”。惡蠱、藥蠱隨心施動,根本不需要借助蠱蟲、蠱粉。蠱人一旦死去,肉身雖滅,蠱靈仍然在,始終保護蠱人的殘體。


    月餅第一次掉進死人坑出現的異象,實際是蠱靈作祟。


    蠱是靠人的意識驅動,蠱人死前最後的念頭,會傳遞給蠱靈,即使死後也會由蠱靈不斷重複完成這個念頭,這也是我們看到磷光人骨擺出人骨拚圖的緣由。這兩人生前關係應該極好,蠱人顯然在緬懷他的夥伴。


    按照死亡前後順序進行邏輯,兩人同時遇襲,蠱人死在夥伴之前,蠱靈散出惡蠱,夥伴在重傷的情況下中蠱死去,所以骨頭會有中毒跡象。


    月餅也是由此推知:“蠱族確實來過賀蘭山,也在這裏下了蠱。”


    月餅講蠱術的時候,我隨口一問,月公公練到什麽境界了?丫很雲淡風輕地迴了句“很高”。


    許多問題得到了解釋,可是我還是滿腦袋問號——那柄該死的軍刀到底是怎麽迴事?這兩具人骨的頭骨去哪兒了?周蘇兩家為什麽知道任務在死人坑?


    “雞蛋好吃,有必要知道下蛋的那隻雞長什麽樣子麽?”月餅指著岩壁的窟窿,“石頭放進去,也許就有答案了。”


    我手心冒著汗,小心翼翼地把石頭塞了進去,嚴絲合縫。月餅站在我身前擋著半個身子,顯然有準備一旦有危險先上。


    等了好一會兒,岩壁並沒有出現“機關轉軸‘咯吱咯吱’的聲音,也沒有裂開個一人多寬的石縫,寒氣直冒,更沒有傳出鬼哭狼嚎的聲音”之類的事情。


    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我和月餅麵麵相覷。


    “難道人魚交給我這塊石頭,就是為了給這個人獒岩畫湊全一對眼?”我有種憋足了勁打了一記空拳的失落感,“那條人魚一定是處女座!”


    話音剛落,地麵忽然猛烈顫動。


    山穀中央,一團團積雪噴泉般湧出……


    積雪噴湧速度極快,不多時堆起了類似火山口形狀的雪堆,足足過了五六分鍾,雪噴方才停止。騰騰熱氣從深不見底的地坑中噴出,融化了周圍的積雪,又迅速被賀蘭山極度寒冷的天氣凍結成冰。


    我走到雪堆旁邊向下看去,一條石鑿的盤旋階梯,順著地坑邊緣向下延伸,目力所及的距離,根本看不到底。


    月餅撿起散落在山穀的照明棒,對準階梯每隔兩層扔下去一根,扔到第五根到了底部,清晰地看到地坑直徑三米左右,東側有一條人工開鑿的兩米多高石洞,不知通向哪裏。


    我心說這些人是腦子進水還是有挖洞的惡趣味,怎麽什麽東西都喜歡往地底藏?也不嫌累得慌。


    心裏雖然這麽想,嘴上卻不好說出來。尤其是月餅已經開始捆褲腿係袖口,臉上那個興奮勁兒著實讓我無語。


    “月公公,坑裏肯定不會藏著蒼老師,您老人家至於這麽上杆子麽?”


    “蒼老師要真在下麵,南少俠和她合影發個微博、朋友圈,分分鍾網紅的節奏,還當什麽懸疑作家?見天兒探險還要寫字更新交稿,累死個活人。”


    月餅這話說得我眼淚差點掉出來:“你懂我。”


    “進坑!”月餅很有氣勢地揮揮手,順著台階往下走去。


    我歎了口氣,跟著進了地坑。


    地坑雖然挺深,空氣倒是溫熱新鮮,完全沒有塵土嗆鼻、爛草腐朽味兒,時不時還有潮濕的空氣湧出。看來那條石洞應該是通往一處溫泉,並與外界有山洞相連。


    我心裏踏實許多,走到坑底也沒什麽異常,就是圍著台階來迴轉悠有些頭暈。月餅一路收迴照明棒,整個地坑燈火通明。再往坑口看去,黑洞洞一片,頂端扣著臉盆大小的夜空。


    “咱這也算是坐井觀天的青蛙了。”我話一出口,迴聲四起,把自己嚇了一跳。


    “青蛙也要冬眠。”月餅舉著照明棒圍著地坑轉了一圈,“看看這些岩畫,說不定有發現。”


    我這才注意到岩壁刻著各式各樣的岩畫,造型內容和賀蘭山岩畫沒有什麽區別。可能是因為地底潮濕,岩畫早已模糊,乍一看還以為是岩壁的天然顏色留下的痕跡。


    我心裏暗自說了句“慚愧”,照我的大大咧咧性格,估計直接進了石洞,哪能發現這些玩意兒。


    這麽看了一圈,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些岩畫雖然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月餅顯然也察覺到這一點,皺著眉來迴轉悠,時而貼近岩壁圍觀觀察,時而遠離岩壁宏觀觀察。


    “手機還有電麽?”月餅站在地坑中央,直勾勾盯著南側岩畫,“把這邊的所有岩畫全拍下來。”


    我舉著手機退到北邊牆根,才算是把南邊岩畫全都框在屏幕裏拍了照。閃光燈亮起的時候,岩畫的顏料遇光顯示出和岩壁完全不同的顏色,在視網膜留下一幅巨大的圖案殘像,直到月餅接過手機才慢慢消失。


    “原來是這樣。”月餅劃著屏幕放大縮小照片,又把西、北兩個方向的岩畫拍了下來。


    我已經有了個初步概念,盯著手機屏幕放鬆眼球,盡量讓目光虛化,果然從照片中看出了端倪:“居然是三維圖案。”


    這三麵岩壁的圖畫,看似淩亂,錯綜複雜,實際上是用很巧妙的方式進行組合排列,暗藏的線條勾勒出三幅巨型動物圖案。


    “西邊白虎、南邊朱雀、北邊玄武,”月餅關了手機,走到東邊洞口扔進一根照明棒,“設計地坑機關的人給咱們留了暗示,這裏麵應該是青龍。”


    我想起貢城鹽井裏的那條類似龍的異獸,這個地坑又特別溫熱潮濕,也覺得大有可能。


    “貢城鹽井有一條龍,周蘇兩家很確定任務就在死人坑,魘族實在有太多秘密,”月餅摸了摸鼻子,“想不想再去尋龍?”


    “羊肉都倒進鍋了,”我舉著照明棒直接進了洞,“哪有不撈起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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