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苦了,”少女捧著屍丹放進怪物額頭,摟著怪物腦袋親吻著,“你們對我們那麽好,現在卻隻有三個朋友了。”


    水池裏,伸出幾根巨大的觸須,對著少女彎曲著點了點,好像是在點頭打招唿。


    少女撫掌笑道:“橫公,你也在呀。太好了!”


    我忍不住想問幾句,卻被月餅阻止了。


    少女對著我們吐了吐舌頭:“謝謝你們。”


    “等一下!”我話音剛落。怪物巨大的身軀猛烈扭動,扯斷了連接在身上的管子,巨尾拍打水麵,卷起巨大的漩渦。少女跨上怪物的脖頸,抓著麟角衝我們揮了揮手。怪物昂起巨大的身體,豎立在池中,猛地鑽進池中。


    池水激起巨大的浪花,旋轉著向池底流動,水麵越來越低,露出池底一處巨大的黑洞。


    失去了屍丹的光芒,屍群亂七八糟橫了一地。少女、怪物、蠃魚、貓嬰、橫公全都消失了。


    洞穴鴉雀無聲。


    如果不是掐了一把大腿感到生疼,我真以為是做夢。“月……月餅,他們就這麽走了?”


    “嗯。”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月餅摸摸鼻子,“咱們怎麽出去。”


    “這麽大的事兒,你丫居然在想怎麽出去?”


    “廢話!出不去這事兒想破天都沒用。”月餅走到池邊向洞裏扔了塊石頭,石頭滾落的聲音顯示這個洞並不深。


    我也湊頭看去,黑洞冒著森森潮氣,心裏有些發毛:“照明棒用完了,黑燈瞎火萬一在裏麵迷了路,咱就算是交代了。”


    月餅笑得很詭異:“南瓜,這滿洞的夜明珠,隨便摳一塊,這輩子家裏都不用點燈了。”


    我心說慚愧,發生的事兒太多把這茬兒忘了個幹淨。當下也沒廢話,費了好半天勁,才用軍刀剜出最大一顆夜明珠,地洞頓時照得透亮。


    “出發!”月餅緊了緊背包,板著洞壁凸起的石頭向下攀爬,“敢不敢打賭?咱們的老朋友絕對在外麵等著。”


    說到這個,我憋了一肚子火:“就算他們不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下了五六米距離到了洞底,左邊是一方漾著波紋的石潭,右邊是一條斜斜向上的隧道。


    我們不是魚人,自然選擇了隧道。我邊走邊嘀咕:“這輩子鑽的地洞都不如這一晚上多,從小到大哪遭過這種罪。”


    月餅卻吹著口哨樂得清閑,遇到造型奇怪的岩石居然還用手機拍照。心真大!


    “月餅,背包質量不錯,手機都沒進水。”


    “那是!osprey,牌子貨!”


    一路風平浪靜,地表的泥土由潮濕變得幹鬆,長時間在地底的胸壓感也漸漸消失,離地麵應該不遠了。我心裏輕鬆,走得也快了許多,又往前走了十多米到了隧道盡頭,出口處壓著一方青色石板。


    月餅推著石板,紋絲不動。我急了眼,擠到前麵,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石板就像是焊在地上,根本沒有反應。


    我有種餓了兩三天,好不容易攢夠錢下館子要了碗餄餎麵,結果服務員腳底一滑,餄餎麵摔了個稀碎的挫敗感。


    “挖!”我用軍刀發狠摳著碎石爛泥,“愚公他老人家還能移山,我就不信挖不出去!”


    “別扯沒用的。最後還不是天帝讓大力神把山搬走了?上麵有人一句話比你幹幾輩子都管用。”月餅居然打了個電話。


    我累得胳膊發酸,索性不挖了:“你丫給天帝打電話呢?”


    “給上麵的人。”月餅指了指石板,笑得很狡猾。


    “你說神話呢?上麵怎麽可能……”


    我還沒說完,石板外頭居然真響起了手機聲。


    “吱嘎吱嘎”幾聲巨響,石板由中向兩頭裂開,清涼的空氣湧入洞中,一張碩大的胖臉擋住了滿天星星,臉頰的肥肉把眼睛擠成兩條細縫。


    “南……哎喲!”


    “我、操!”我一拳擊中大夯鼻子,“你他媽的還敢露麵?”


    我和月餅坐在飯桌靠門的位置虎視眈眈,大夯鼻子塞著衛生紙坐在對麵畢恭畢敬。


    “曉樓、無華,這事兒說來話長,”大夯滿臉堆笑,“咱們邊吃邊聊。”


    月餅“刺溜”喝了盅二鍋頭:“要不是你把我們弄迴來,兄弟欠你個情義,我當場能拆了你骨頭信不信?”


    大夯點頭稱是,我越看他那張胖臉堆笑就越有氣:“大夯,你這肥頭大耳麵相憨厚,看不出長了一肚子花花腸子。”


    月餅和我一唱一和:“幹脆把他做成‘豬血泡’下酒得了。”


    俗話說“鹽商怪吃,無奇不有”。“豬血泡”是將活的大肥豬四蹄捆住放倒,用楠竹筒盛煮得滾開的糯米稀飯,撬開豬的嘴巴硬灌下去,隨即殺豬,開膛剖肚取下豬口腔、食道、胃子裏被燙起的血泡,配上各種佐料烹炒而成。這道菜雖然肉嫩味美,做法著實殘忍,換我是萬萬不敢下筷子。


    “無華,別介啊!好歹咱們也是高中同學,”大夯擦著腦門的汗珠子,“再說我這‘三高’的爛肉,塞了你的牙可擔當不起。”


    月餅手指彈著飯桌:“說說吧,怎麽迴事?”


    大夯也不知道是真惦記這口吃的還是故意岔開話題,一本正經道:“沒有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事兒,咱吃完再聊成不?這可是貢城最好的鹽幫私房菜,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


    我瞅著小飯店破破爛爛的樣兒,心頭的火噌噌直冒:“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大夯斂住笑容;“成!不說明白了也吃不痛快,趁著沒上菜我先說道說道,我爸是唐德忠。”


    我聽著這名兒特熟悉,一時沒想起來。


    “羅布泊,醫族,唐德忠。”月餅提示了我一句。


    我突然想起周一平講述的“八族深赴羅布泊”的事情:“你……你爸怎麽可能是唐德忠?”


    “廢話!我叫唐有明,我爸憑啥不能是唐德忠?”大夯小眼一翻,“要不要看看戶口本證明我爹是我爹?”


    以下是大夯的講述——


    唐德忠表麵粗莽,其實心細如發。這次羅布泊之行太過倉促,眾人又各懷鬼胎,尤其是明博和李文傑,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第商量事兒。他明白,即使找到所謂的終極任務,也少不了自相殘殺。為了自保,他每天捕食蜥蜴、蜘蛛這類毒蟲,用醫族藥物把毒性融進血液,一旦發現不對,光是這身毒血就能放倒其餘成員。


    他念著文族的張麗君是個小姑娘,幾次想用毒蟲幫她,偏偏張麗君不領這個情。想想也是,換誰送條蜥蜴讓對方吃下去,沒被扇兩個耳刮子就算給麵兒了。


    唐德忠幹著急又不能明說,暗中和魘族結了盟。周、蘇三人也早就察覺事情不對,痛快答應了。李文傑向魘族定了殺人計劃,周一平當天晚上就告訴了唐德忠。


    李文傑施展幻術之後,唐德忠假意跑出營地救助齊秀梅,又假裝中了幻術裝死,卻利用魘族的屍丹保得心思清明,趁著混亂偷偷溜到早就商量好的集合點,和周蘇三人逃出了沙漠。


    經過這件事,幾個人成了生死之交,唐德忠本就是光棍一條,跟著他們來到了貢城。原因有二,一來如果李文傑那幾個人沒死找上門,彼此多少有個幫襯。二而和魘族曆代受到的詛咒有關。


    在遠古時代,中華、大地存活著各種生性善良的異獸,幫助原始人類建築家園,抵禦猛獸,繁衍生息。隨著人類智商開悟,文明越來越發達,對自然的畏懼和異獸的崇拜讓人類分成了兩大派。


    其中一派始終與異獸保持著和睦互助的關係,而另一派卻認為要想得到更強大的征服自然的能力,就必須從異獸身上獲取力量。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把異獸馴化成殺戮機器,捕食其他異獸吃肉喝血,以此獲得神秘力量。


    大夯講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哆嗦了一下。至今還有人認為虎鞭壯陽,虎骨強身,以至於老虎在地球瀕臨滅絕;捕獵者在非洲殘忍地獵殺大象、犀牛,隻是為了得到它們的牙齒和角;鯊魚的魚翅被稱為“滋補聖品”,每年都有273億條鯊魚被割去鯊魚鰭丟迴海裏,淒慘第死去。更不用說耕牛成了桌上佳肴,圍在貴婦人脖子上的狐狸皮,可可西裏堆積如山的藏羚羊屍骨。或許,人類是最排斥其他物種的生物,也許真的有一天,這個世界隻剩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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