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我拾起木柴點了根煙:“月餅,你老實交代,有沒有對那個商販下蠱?”


    月餅眯著眼笑得很狡猾:“沒有。”


    “真假?”我吸了口煙,“那哥們說刀弩在泥溝子裏撿的,哪有這麽巧的事兒?”


    月餅揚揚眉毛:“刀弩紋理有丁點兒泥屑子,聞著有水草腥味,刀柄和刀身接口處有水鏽;佛串確實是原木做的,沒有後期優化;他手指有手藝活留下的繭子和傷口;鞋幫、鞋底接縫有紅泥,和這條河的紅泥顏色相同。所以,他沒說謊。”


    我聽得目瞪口呆:“你丫就那麽幾秒鍾觀察了這麽多事兒?我還一直以為你在鈔票裏下了什麽蠱粉,防備著他暗中下套,來個先下手為強。”


    “瞬間細節決定成敗,”月餅指著胸口,“我被阿娜捅了一刀,知道在一刹那想了什麽?”


    月餅主動提起阿娜,我大感意外,也有些高興,看來月餅慢慢走出來了。


    為了不掃月餅興致,我做認真聽講狀搖搖頭。


    月餅摸了摸鼻子:“我如果趴著摔倒,刀會直接紮進心髒。我轉身是為了緩衝刀子刺入的力量,側身摔倒使傷口擠壓刀身形成密封狀態,最大程度保證血液流失最少。”


    “月公公,你居然想到這些?”我有些不太相信,“你丫腦子裏到底是啥?”


    月餅叼著跟草枝慢吞吞說著:“前段時間閑得無聊,追了幾集《神探夏洛特》,有一集講的是華生老婆為了不暴露身份,一槍崩了福爾摩斯。他當時就這麽做的,我覺得挺有道理就記住了,沒想到派上了用場。”


    我下巴張開的直徑都快趕上那隻蟒蛇了:“這也行?”


    “有沒有覺得咱們很像福爾摩斯和華生?”月餅反問。


    我想想還真有點那個意思,至於福爾摩斯會不會蠱術,華生懂不懂陣法堪輿,這就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吃完睡覺,天亮出發!”月餅搖著酒瓶子,“難舍最後一滴。”


    我連忙夾起最大一塊蛇肉丟進嘴裏,“咯噔”一聲,咬到個硬物,硌得腮幫子麻了半天。


    我暗叫“點背”,把那個東西吐在手裏,黃澄澄的映著火光,居然是一枚老式戒指。


    瞬間,我腦補了無數活蟒吞人的橋段,整個人都不好了。


    月餅麵色也不好看,拿過戒指研究了半天,才鬆了口氣:“看成色起碼二三百年的老金鎦子。”


    “就算是千年戒指,也是活人戴的啊!”我已經感覺到肚子裏麵有根手指摳著胃壁,腸子都快湧到嗓子眼了。


    “你忘了金蛇銀鼠?”月餅居然很有幽默感挨個指頭套著戒指試大小,“嗯,女士戒指。”


    經月餅這麽一提醒,我才迴過味兒來。


    有個成語叫做“蛇鼠一窩”,明著是指“壞人相互勾結,做壞事的行徑如出一轍”。可是蛇是老鼠的天敵,老鼠見了蛇都繞道走,更別說“一窩”了。


    “蛇鼠一窩”最早的由來,和做不做壞事沒有半毛錢關係。在古代有“蛇喜金,鼠貪銀”的說法,指的是有金蛇(長著金色花紋的蛇)、銀鼠(毛發雪白的老鼠)的地方,必有黃金白銀。


    民間傳說、曆史典故中關於家宅出現金蛇銀鼠找到黃金白銀的例子多不勝舉。從五行角度來說,金銀為“萬金之精”,陽氣充盈。蛇鼠為陰祟之物,陰陽相吸,中和互補,故埋金藏銀之地多蛇鼠出沒。


    我琢磨透這一層:“月公公,咱們這是要發啊!”


    “你就這點出息。放著圖書館那麽多價值連城的古物不當迴事,這麽個金鎦子倒是惦記上了。”


    月餅轉著戒指,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盯著篝火發呆。我沒打擾他,起身觀察周圍的格局走向,默算五行方位,說不定附近就有古人的墓葬。挖墳刨墓這事兒幹不出來,要是能找到碑刻了解一段曆史也是件好事兒。


    不知不覺走到河邊,夜已深,空氣微涼。月光寂靜了河水,微波粼粼,一輪新月倒映波麵,微微顫動。濕氣從河麵蒸騰而起,凝成奶白色霧氣,猶如有生命的物體,以奇特的流動方式,貼著地麵四處擴散。


    霧氣涼意透體,我沒什麽收獲,轉身往營地走去。


    “南曉樓?”


    我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卻覺得不對勁。月餅仍坐在篝火旁發呆,聲音卻是從河邊傳來,而且是女人聲音,聲調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我發現腳下多了幾圈陌生的腳印,乍起一身白毛汗,想起了剛上大學時聽說的一件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聞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羊行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羊行屮並收藏異聞錄最新章節